伸手試試水溫，起身甩掉水滴，張許瑤滿意點頭。
脫掉身上不多衣物，她翻身躺進浴缸。
身體被熱水浸泡，道道水流沖刷拂過，帶走疲乏與不適，讓她忍不住長吐口氣，大聲道：“呼，終於活過來了！”
聲音鑽出浴室，飄進外面申雪妮的耳朵裡，她從電視上收回視線，轉頭笑問道：“哦？你什麼時候死啦，我怎麼不知道？”
“就在剛剛，我這條命都是按摩浴缸給的。”
抽抽鼻子，圓臉姑娘拿起遙控器，“那你就泡着吧，看看能不能進化出魚尾巴來！”
“魚尾巴泡不出來，不過旁邊還可以泡個姑娘，”張許瑤坐起來看向外面，拍着水面招呼對方：“那什麼？時間緊張，貓貓你也過來一起洗嘛！”
“纔不，兩個人洗澡更費時間。”
“哦吼，看來貓小姐也很有經驗呢？介不介意分享一下？”
申雪妮翻了個白眼，“分享你個大頭鬼！”
不管是上學時住寢室，還是工作後閨密聚會，她都有和人聊到兩性話題的經歷，按說不會對此害羞畏怯。然而浴室裡面那個傢伙卻是例外中的例外，幾次三番被她調戲捉弄，申雪妮再也不想和她提起這類話題。
房間暫時陷入安靜，只有不斷增大的電視音量和嘩嘩水聲在隔空對抗。
終於，還是嘩嘩玩水的張許瑤率先敗下陣來，軟語相求道：“貓貓，我一個人洗澡好沒意思啊，過來陪我一起洗嘛！我保證不主動碰你，這下行了吧？”
“嘁！信你纔怪！”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張許瑤低頭打量身下浴缸，心裡很快就有了注意。
伸手拉出浴缸自帶的淋浴噴頭，先淋溼長髮裝作洗頭，起身把噴頭放到地上正面朝上，然後她迅速坐下躺倒，發出巨大水聲，同時張嘴大叫：“啊——！”
聲音悽絕聞者傷心，充分表現了一個弱女子遭逢意外時的驚惶與無助。
她叫得那麼響，外面的申雪妮自然是聽見了。
張許瑤腿上原本打着石膏，後來她嫌石膏影響洗澡，就找醫生幫忙拆掉換上氣囊支架鞋。那東西看起來像是塑料長筒靴，通過束帶、氣囊以及角度盤，可以固定約束骨骼和肌肉防止錯位，必要時又能輕鬆脫下。剛纔爲了洗澡，她把“塑料假腿”拆下來放在一邊，現在貌似突然摔倒，卻是有很大可能傷上加傷。
轉瞬之間，圓臉姑娘心中就轉過好幾個想法。最終，她還是站了起來，推門衝進浴室，低頭關切問道：“你怎麼樣？腿沒事吧？”
張許瑤仰面躺在浴缸裡面，潮溼長髮沾在臉上看不清表情，心裡卻充滿她奸計得逞的小得意。
努力控制住想笑的衝動，她擠出吃痛表情，“還好吧，就是剛纔洗頭時沒站穩摔倒了，還好我底盤低，只是痛了一下，現在已經好多了。”
“你確定？”申雪妮還不放心，蹲下來伸手在她光滑的小腿上按了按，“要是感覺不對，我這就幫你打電話。這時候可不要強撐着，不然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張許瑤自家人知自家事，當即果斷搖頭，“放心，的確沒事了。”
“哦，”見她神色正常，申雪妮放下一半擔心，“那就這樣吧，今晚就算了，明天我陪你去醫院拍個片子看看。”
聽她這麼說，張許瑤頓時無語問蒼天，暗道：“我這算是挖坑埋自己麼？”
顧不得多想，她像是被喂蒼蠅一樣連忙搖頭，“不用不用，我還沒結婚呢！”
圓臉姑娘眨眨眼睛，“拍個片子檢查腿骨而已，跟結婚又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拍片還會懷孕不成？”
話題轉移成功，張許瑤同樣撲閃一雙大眼睛看向對方，“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X射線有輻射啊！拍多了會出問題的。我這個月裡一共拍了五次X光、飛了三萬公里，還被那麼多家機場的安檢門照啊照，本月輻射劑量指標已經用完了，就算要拍也得等下個月。”
X射線是波長小於10納米的紫外線，具有強烈的穿透作用和電離作用。若是波長小於0.001納米，則稱之爲伽馬射線，穿透和電離效果更加強大。
這兩種電磁波的能量很高，能夠與核輻射的高能粒子流一樣穿透細胞，對遺傳物質DNA分子造成破壞，進而使得細胞產生基因突變。
通常情況下，自然環境到處存在微量輻射，其所造成的微量突變會被人體修復機制自動糾正，並不會造成大的危害。但若是短時大量或少量長時承受較多輻射，累積大量突變無法及時修復就可能造成比較嚴重的不良後果。世界衛生組織建議，人體每年接受的輻射量不要超過5mSv（毫希沃特，臺譯毫西弗）。
當然，基因突變造成的危害通常是概率性的，就算真得超標也不一定有事，只要別出現核泄露、核爆、太空暴露那種短時間超大劑量輻射的糟糕狀況，通常不會立即產生致傷絕育致死的嚴重後果，所以這個“額度”其實只是建議值、參考值。
實際上，也正是因爲知道這個，張許瑤纔會一臉輕鬆地談起“輻射額度”的話題。
聽她提起額度，申雪妮心裡默算一番，眼睛頓時瞪大：“你貌似是算錯了，且不說根本沒有每月額度的說法，就算真的平攤下來，每月0.4毫希伏也相當於拍片檢查8次、抽400根菸、吃5000根香蕉、高空飛行80000公里，你既不是菸民又不是亞洲象，額度怎麼可能這麼快用掉？”
高空空氣稀薄，宇宙射線比地面強烈，菸草會富集放射性物質釙-210（來自土壤和磷肥）、香蕉會富集放射性物質鉀-40（來自土壤和天然水），所以高空飛行、吸菸、吃香蕉會比平常吃飯喝水額外承受更多輻射，只是劑量依然相對較小，通常不會造成嚴重後果。
航空公司出於以防萬一考慮，只對懷孕職工特別加意保護；不施磷肥菸葉口感變差，致癌效果尼古丁更強，菸草公司索性放棄除釙；香蕉劑量更小，十幾根的輻射才相當於一根菸，大部分還會被排出體外，卻是更加不用在意。
聽她這麼說，張許瑤頓時奇怪起來，“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申雪妮手指外面，“電視上剛說的，我又不是金魚，自然沒那麼快忘記。”
“哦，是嘛，那就是我算錯了，”張許瑤果斷結束這個話題，手指對方，“你裙子溼了。”
前者低頭，果然看到自家裙子溼答答粘在腿上，罪魁禍首卻是依然滋滋噴水的淋浴噴頭。
見她已經認清形勢，張許瑤趁熱打鐵，再次卻說道：“親，反正都溼了，不然過來幫忙扶一下，我害怕又摔倒了。”
申雪妮畢竟耳根子軟，很快就點頭同意，轉過身去脫掉溼掉的裙子，走過來幫她洗頭。過不多時，最後兩件衣物便在某人狀似不經意、實則有意的小動作中被水淹沒，只得無奈脫掉，和對方赤條條相對。
“YES！共浴成就達成！”
40分鐘後，浴室門被從裡面推開，身上裹着浴巾的兩女相繼走出。
把自己摔在沙發上面，張許瑤還在嘿嘿傻笑。
申雪妮瞪了她一眼，視線落在旁邊紅燈閃爍的手機上，提醒道：“好像有你的電話。”
“嗯？”張許瑤撐着坐起，抓過手機點亮，果然看到一條未接來電，卻是剛纔送她們上來的那位孫科孫助理。
隨手回撥過去，電話很快接通，她開口問道：“喂，孫助理，找我有什麼事？哦，知道了，那你上來吧，麻煩你了，再見！”
“孫助理的電話，找你做什麼？給你送開幕式門票？”
“門票有些麻煩，現在已經弄不到了，不過他那裡有更好的東西，”張許瑤興奮說道：“一時說不清楚，等下你就知道了！”
申雪妮點點頭，手指對方身上的白色浴巾，“所以，你就打算這麼見他，順便再來個色誘？”
“怎麼啦？”張許瑤低頭看看，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小跑着衝向衣櫃。
孫科的動作很快，沒幾分鐘功夫就上來按響了門鈴。
夏天衣服輕少易穿，兩女已經收拾整齊，不過潮溼的頭髮和淺淡浴液香還在吐露信息，依然惹人遐想。
把一疊授權文件轉交目標，孫科便果斷告辭離開。
申雪妮擡手推上房門，“這下可以說了吧？”
拉着她在沙發上坐下，張許瑤看了眼電視屏幕，張口問道：“貓貓，蜂遊有款3C機娘遊戲‘數碼同萌國’，你聽說過沒有？”
看到“艦娘”引領娘化遊戲浪潮，蜂遊團隊借鑑其中理念，以3C數碼產品爲主題推出自家機娘遊戲，因爲畫風養眼題材新穎內容懷舊，《數碼同萌國》也是風靡一時。尤其受到80後、90後玩家的喜愛，75後不常玩遊戲、95後00後不太容易感受到其中情懷。
前者輕點頷首，“以前玩過，後來越來越肝就不玩了。”
於遊戲玩家而言，“肝”是熬夜爆肝的簡稱，通常泛指在遊戲上花費大量時間。
“嗯，這是免費網遊通病，”張許瑤點頭表示認可，“前期爲了拉人上船，各種送資源送綁鑽，不花錢也能平趟，到了後面就要催你花錢了，不肝就只能充錢變強。”
“然後呢，”視線轉到桌上那隻文件袋，申雪妮大概明白了，開口問道：“然後你也去做網遊了？”
“不是網遊，是我投資的一款單機遊戲，模擬經營手機公司，有些像是遊戲發展國，”張許瑤拿起文件袋隨手打開，“因爲風格比較偏向寫實，不能像當初的APoD那樣用似是而非規避版權問題，只好找蜂遊幫忙要了那些老牌企業的手機形象授權。”
實際上，這種擦邊球做法也是越來越不好做，法律、企業和消費者對盜版侵權的接受度越來越低，抄外形、蹭IP的行爲就算不被版權方投訴起訴，也會受到網友鄙視。
爲了洗脫抄襲惡名，蜂遊拉上蜂移，找來國內外其他3C電子廠商共同組成“3C形象授權聯盟”。只要申請通過聯盟審覈，就能使用會員企業的產品形象，整體授權按次收費，比一家一家談判要容易很多，也算是造福行業。
有《數碼同萌國》藉助“煉成模式”年銷十萬臺手機的成功先例在前，大家都意識到周邊授權有助於增強品牌曝光、提升銷量，自然樂意授權。
箇中內幕，申雪妮這種普通消費者自然不甚明瞭，不過她卻可以開口問人：“爲什麼是蜂遊，找手機公司要授權，不應該找蜜蜂移動幫忙麼？好歹也是通信行業有數的巨頭企業呢。”
“那是以前，現在卻是不用那麼麻煩，”張許瑤笑着搖頭，“蜂遊和3C廠商合作弄了個‘3C形象聯盟’，談授權直接找聯盟就好，簡單方便還省錢。我找他們幫忙，只是想要加快審覈進度。”
“不對啊，你倒是方便省錢了，那些電子公司會樂意？”
“當然有不樂意的，這不蘋果和三星不就沒有加進來麼？”
低頭看看對方遞過來的品牌列表，申雪妮若有所悟，“Lenovo、MOTO、SONY、Nokia、HTC、TCL、Amoi……，除了蜜蜂貌似都有些過氣，怪不得三星和蘋果看不上了。”
“嘿！人家財大氣粗有着充足的廣告營銷投入，不需要這點兒露出。”
“對了，你的遊戲做到什麼程度了，別是只有一個PPT吧？”
“已經能玩了，”張許瑤得意道：“我們準備了AB兩個方案，A方案拿授權，B方案模糊細節，強調幻想元素，現在卻是不用那麼麻煩了。”
“等下，”把文件袋交給對方，她跑到一邊找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我記得他們昨天給我發了一份最新版來着，等我找找。”
沒過多久，一行金色字體出現在筆記本屏幕上：回到2000做手機。
看到這標題，申雪妮忍不住笑出聲，“這名字、這名字！”
“名字怎麼了？簡單直接生動形象，我覺得很好呀！”
“就是覺得有些奇怪，爲什麼是2000年，而不是90年？”
“再往前很多公司都沒成立，而且你不覺得‘回到2000’很順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