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間，馬競背窗而立，視線看向手中電話。
“今天放假，大家再加把勁！等影片下檔了，我給大家包大紅包！對，人人有份，保證滿意。不用不用，這是大家應得的……嗯，就這樣吧，有事先掛了！”
剛剛結束視頻通話，一團茶香便飄到面前，一同到來的還有柔柔的問題：“又發什麼紅包？”
“流浪劇組，”低頭看着清透茶水中載浮載沉的茶葉，馬競隨口答道：“這兩天他們在忙着路演做活動，大家都變成空中飛人，全國各地到處亂跑很是辛苦，然後老王就給我打電話，讓我給人打打氣。”
“然後馬老闆心情一好，就許了一堆紅包出去？”
“嗯！”馬競坦然承認，“沒有什麼是大紅包解決不了的，一個不行就兩個！”
“你就作吧！”湯佳怡瞪了他一眼，“這還沒收回成本呢，就惦記着發大紅包了。說說你打算髮多少？”
“這個就不好說了，得看最終票房，還要看各人的貢獻，暫時還沒個準數，”馬競擺擺手，表示自己也不是無腦胡來，“多賺多發，少賺少發。”
“要是賠了呢？”
“賠了就每人發幾萬金幣意思一下。”
“嗤！”湯佳怡頓時笑噴，“你還真敢想！給一幫電影人發遊戲金幣！人家要它何用？”
“怎麼沒用？”馬競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休息時玩點兒遊戲很正常，玩遊戲就要買金幣，這不就用上了？”
輕輕嘆氣，湯佳怡搖頭說道：“還是算了吧。片子賠了就賠了，該給人的錢一分也不能少。咱又不是沒錢，玩什麼花頭？你不嫌丟人，我還覺得現眼呢！”
馬競轉過頭來，深深看了妻子一眼，“親，你咋就這麼沒信心呢？”
不等對方回答，他就自顧自地說道：“放心啦！現在形勢一片大好，這部片子肯定有的賺！我們選的這個檔期特別好，市場上根本沒有太強的對手。前面已經拿到4億多票房，再加上端午三天假，運氣好的話票房應該能上10億。”
“就算10億又如何？你之前不是說想要回本，至少要有22億票房麼？”
《流浪地球》最爲人稱道的地方便是大氣磅礴的場面，這些都是堆砌人手燒經費做出來，故而即便沒有一位高片酬明星加盟，最後覈算下來的製片成本依然超過七億元。製片方收入通常只佔最終票房的33%到40%，想要依靠票房收回成本，着實有些困難。
見馬競無奈點頭，湯佳怡再接再厲，繼續給某個她認爲頭腦過熱的傢伙潑冷水，“再說了，市場可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摔跤爸爸還有餘力，加勒比海盜5也是氣勢正盛，後面還有機器貓南極篇和一堆兒童節電影排着隊等待上映。有它們在，還想要三天6億，怕是不容易吧！”
靠着前期積攢的好口碑，來自印度的《摔跤吧，爸爸！》人氣不落，在第四個週六依然取得3000萬元的票房，好在這部分收入都來自2d銀幕，對“流浪”的排片影響不大。
可本週五上映的《加勒比海盜5》就不一樣了，作爲魔幻喜劇，後者同時以2d/3d/imax3d/cgs3d四種格式上映，顯然會和《流浪地球》爭搶票價更高的3d銀幕，最後的結果是名氣更大的海盜排片略高，而宣傳得力的流浪更加賣座，雙方在昨天打成平手，後者因爲星空院線的偏袒性超高排片而略勝一籌。
觀衆的觀影消費終歸是有限的，無論如何，這兩部電影都在事實上威脅到了“流浪”的票房，這一點馬競也必須承認。
點點頭表示瞭解，馬競接着輕輕搖頭，“的確是有些難度，不過依然有機會做到。親愛的，你該不會是忘了，‘流浪’馬上就有海外票房入賬了。”
“額！”湯佳怡神情一滯，很快反應過來，反問道：“你不是海外主要是點映走口碑麼，怎麼又變卦了？”
蜜蜂影業一早就爲《流浪地球》準備好了多國語言版本，顯然是想走全球發行路線。好在他們找的發行代理商比較給力，港臺地區只比內地晚了三天上映，目前正在積極登錄亞洲其他市場。至於歐美市場，蜂影這次走的是真正的長線放映策略，只選了五十家有代表性的城市影院做點映，以期積累口碑，暫時還沒有大規模開畫的想法。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影院的成份很是多樣，既有華語片“最愛”的華人社區影院，也有位於白人社區地主流影院，同樣還有位於拉丁和黑人社區的小衆影院，顯然有着進一步收集數據的意思在裡面。
“計劃沒變，”馬競搖搖頭，“是一些小國家的版權提前賣掉了。”
“看到咱們在海外的上座率還有口碑都挺不錯，這些當地發行商就找上門來，打算提前押注。畢竟越往後，版權賣得越貴。”
湯佳怡眨眨眼睛，“既然知道這個，爲什麼現在就賣？多放一段時間，不是更能賣上價？”
“是這樣沒錯，只是這樣一來就浪費了這個絕妙的檔期。”
馬競解釋道：“我說這個檔期好，是因爲這段時間市場上不存在有競爭力的災難片和科幻影片，摔跤爸爸是印度勵志片、海盜5是魔幻喜劇、機器貓是2d日漫，題材不同的它們只能搶走排片卻無法搶走核心觀衆。在變5全球上映前，對科幻類型片感興趣的觀衆就只能看我們的電影，從而幫我們積累真實的口碑印象。”
馬競大手一揮，“這樣一來，即便前期票房不如預期，只要口碑評價足夠好，我們也能把它們變成足夠的票房。”
“這倒也是，”湯佳怡認可地點頭，“蜜蜂的確是內容推銷的行家！”
無論是蜜蜂的手機遊戲，還是蜜蜂視頻的網劇網影網綜，都有很強的“小衆”和“長尾”屬性，想要發揮它們的價值，就需要足夠精準高效的內容推薦系統。所以蜜蜂很早就調集資源開發用戶畫像智能推薦系統，並在日常使用中不斷打磨迭代，使之變得更加精準好用。
相比之下，google、fac兩大巨頭專注於提高廣告推薦的效率，tab國內三巨頭忙於爭搶頭部劇和熱門手遊，對“長尾”的開發利用雖有關注，卻不像蜜蜂這般視如生命般全力投入，技術上差了一兩年時間。
憑藉着旗下免費工具應用的超高裝機量，蜜蜂在海外同樣具有很強的宣傳能力，擁有真正跨越長城覆蓋全球的內容分發網絡。
靠着這張網在傳播深度和廣度上的優勢，蜜蜂不但成功讓自家視頻業務實現盈利，更將手遊業務做到了世界第一的規模。即便有諸如芯片和軟件等不賺錢業務的拖累，導致實際利潤率不如某些對手好看，蜜蜂上下的小日子也是過得美滋滋。
當然，現在要是把手遊業務送上a股，馬競的個人財富至少能夠增加三分之一甚至更多。只可惜，任憑各大券商和中小股東怎麼鼓吹，這傢伙都是不爲所動，始終對a股保持敬而遠之的狀態。
“的確，”馬競略帶得意地點點頭，“現在和十年前、五年前不一樣，以前是銀幕少電影多，所以大家打破頭都要爭搶排片率，現在卻是電影多銀幕更多，輪到電影院發愁上座率太低了。之前消費者不太挑嘴，還能用流量明星吸引人氣，這招現在也不好使了，被坑的次數太多，大家也都學乖了，選電影不能只看海報名單，要看評價還有評論，低分差評直接滾粗，任你有再多明星也沒用。”
“這樣一來，只要是證明了自己的好電影，就不用發愁沒有票房，觀衆會因爲評分走進電影院，院線經理也會主動加排片，之前的大聖歸來，現在的摔跤吧爸爸，就是典型的例子。而我們擁有自己的網絡傳媒和院線，可以更好地證明自己，加速這個過程。”
這兩部電影湯佳怡都看過，也都心甘情願當過自來水，聞言點了點頭，“的確是這樣。口碑越來越重要了，這下我就放心了，‘流浪’應該不會變成‘長城’。”
年初時，萬噠影業在長城上狠狠摔了一跤，虧了幾千萬美元，以至於主演馬特達蒙也被人在奧斯卡頒獎典禮上嘲笑揶揄，說他不該放着美國市場不顧，跑去太平洋對岸拍一部爛片。而現在，整個電影圈都在盯着“流浪”，等着看馬競和蜜蜂影業的笑話。
國內影市日漸繁榮，銀幕數量超越美國、票房總額超越日本，圈內人自然欣喜激動與有榮焉，圈外巨頭也不會放過賺錢擴大影響的機會，紛紛成立影視公司進場圈地。這些公司裡面，萬噠影業和蜜蜂影業最是受到整個行業的敵視。
畢竟，樂影、阿影、度影、鵝影之類互聯網電影公司手上只有用戶、ip和資金，製作發行和放映環節需要仰賴傳統電影產業，爲此不得不祭出送股捆綁、參投幫扶等討好手段。而萬噠影業背靠全國最大院線，蜂影和全國最大特效公司是一家，本身就有強大的內部生態，要是給他們起來了，整個圈子的遊戲規則怕是要改寫。
然後，他們遭遇整個圈子的冷眼旁觀和暗自牴觸，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萬噠甜公主被人十年如一日的抹黑，人稱“不出線的國足，捧不紅的景田”。蜜蜂影業在邀請導演明星加盟時經常碰壁，毫無誠意的“宰豬價”屢見不鮮。
碰得的多了，蜂影乾脆拋開煩惱另起爐竈，這纔有了《流浪地球》“話劇演員加虛擬演員加特效導演”的奇葩組合，好在他們的表現還不賴，拍出來的片子頗受市場歡迎。
聽她提到長城，馬競接上話題，“你還別說，這兩部電影的確挺像的。投資人都是圈外公司、投資都超過一億美元、還都是自帶ip的高概念電影。不過他們搞砸了，不代表我們也一定會失敗，放心，不會讓某些人如願的。”
長城和地球都是各國觀衆耳熟能詳的存在，以之爲題拍攝影片，先天就有一分初始印象，能夠省下不少宣傳推廣的成本。這也是萬噠影業和蜜蜂影業選擇在這兩個題材上砸錢的原因。
只可惜，國師和萬影玩砸了，長城固然名氣很大，但既有的形象卻也束縛住了想象空間。而蜂影選擇的地球就要好很多，全世界的科幻片經常拿地球開涮，全球觀衆早就已經習以爲常，驟然看到“帶着地球跑路”，並不會感到特別的違和與難以接受，接下來只要劇情流暢、特效入眼，大家就能愉快地看下去。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馬競看向妻子，“對了，你現在過來，是孩子們都睡着啦？”
“當然！”後者予以肯定回答，“他們幾個這幾天都玩瘋了，一沾上牀就睡着，然後下午起來繼續折騰人。”
“這很好啊，說明他們身體好精神旺，別家父母還羨慕不來呢！”
“也是，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都是這般好奇活躍，倒是苦了安寧她們，這幾天着實累得夠嗆。”
“一人帶一個都夠嗆了，還讓人家幼兒園老師怎麼活？主要是你們自己愛給自己找麻煩，其實不用盯得那麼緊，讓他們自己去玩就好，這樣人就能輕鬆很多。”
“和你一樣刨個沙坑讓他們堆沙子？又或者隨便拿些玩具讓他們胡亂玩？你倒是輕鬆愉快了，孩子們卻被你弄得跟泥猴一樣，隔三差五還要受點兒小傷。”
馬競眉毛一挑，“你也說了，只是小傷嘛，連疤痕都留不下，注意點兒傷口消毒就沒事了。現在的孩子身上都有疫苗，抵抗力遠不是以前的孩子可比，只要小心些別掉水裡，其他不用太過在意的。”
“嗤！”湯佳怡忍不住笑出聲，一邊點頭一邊說：“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力挺兒童計劃免疫，原來打得是這個主意！”
因爲大部分傳染病得到有效控制、疫苗價格反倒成了負擔，更有問題疫苗讓人色變，國內外逐漸出現反思質疑疫苗的聲音，堅信自體免疫，鼓吹父母自選疫苗的人越來越多。面對這種風潮，馬競卻是堅定地站在計劃免疫一邊，爲此搖旗吶喊不亦樂乎。
並沒有反駁對方的判斷，馬競笑着攤手，“簡單些，輕鬆些，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