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毅也很久沒來探望過韋老了。
韋老曾經對他說過，該教給他的也都教給他了，今後關毅要在醫術上有所成就，那就要看他的積累了。在這方面，關毅倒真是覺得有點對不起老先生。他並不是立志當一個醫生的人，當初跟着韋老學醫，一方面是對老人精湛的醫術比較佩服，另一方面主要還是爲了治療譚雨晴的腫瘤，方便他在旁邊“動手腳”。
如果說要傳承老人的醫術，他這個業餘的醫生，還是不夠格的，畢竟他沒有那麼多時間專注在醫學上，而中醫本身是一門經驗醫學，真正的名醫都是靠着經驗的累積而成就的。沒有看病的經驗，那積累也就自然談不上了。
韋德秀雖然一直都跟着父親，但一方面，年紀大了，從頭學起根本不可能，另一方面，老爺子還有點重男輕女的思想，女兒是外姓人學了醫術也不是韋家的傳承，要是沒有這個問題，他也早就傳給女兒了……也用不着等到今天。
走進屋子之後，關毅看到韋老在練字。和他第一次見到韋老的情景倒是有些相似……只是老人的身體似乎差了許多。
“韋老，對不起，我好久沒來了……”看到韋老寫完最後一個字收了筆，關毅立刻上前道了一聲歉。
看到關毅，韋老呵呵笑了笑道：“你現在是大忙人，我這個老頭子有什麼好看的……聽說你最近要結婚了？想着給我發一張請柬就是最好的了。到時候，我給你們倆寫一幅字……”
招呼關毅坐下之後，韋老就和他聊了起來，竟然就好像沒看到自己的二兒子一樣。
韋德才看到父親的樣子，有點尷尬，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喚了一聲：“爸！”
聽到他的呼喚，韋老的笑臉明顯停頓了一下，轉頭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來啦！坐！”
就只有冷冷淡淡地三個字。
韋老對待關毅和韋德才的態度明顯表現出了巨大的差異。這讓韋德才心裡有些彆扭……或許是他心裡的結並沒有完全解開，他一聲不吭地就在旁邊坐着。
看到父子倆之間的冷場，韋德秀把韋曉波推到了前面說道：“爸，你看二哥的兒子曉波都長這麼大了！”
老人畢竟是喜歡晚輩的，聽到韋德秀的話，立刻轉頭打量起了韋曉波，對他露出了爽朗的笑臉，招了招手示意他走到自己身前。
韋曉波猶豫了一下走到韋老跟前，小聲地叫了一聲：“爺爺！”
“哎！乖……長這麼大了。我記得，最後一次見他，還是喝滿月酒的時候……才那麼點大！”韋老一邊說一邊將韋曉波的手拉過去，輕輕地拍着，眼神裡的舔犢之情溢於言表。
韋老看到孫子，也顧不得旁人了，就在那邊一個勁地問着韋曉波的個人情況，上大學了沒有？學習成績怎麼樣？談女朋友了沒……
聽着這些話，關毅都覺得有些無語了……韋曉波才十九，老爺子就開始操心起他的婚姻大事了。
“爸！你老糊塗了……曉波他纔多大啊！上回小蕊回家來，你還跟她說大學裡別談戀愛，學校裡談朋友都不長久的……怎麼到曉波這裡就可以早戀了？”韋德秀在一旁插話打趣道。
被女兒這麼一說，韋老反過來白了她一眼道：“男孩子和女孩子能一樣嗎？女孩子在學校裡談戀愛，容易吃虧。男孩子又不怕吃虧，早點結婚成家，我也好抱重孫呢！”
他這話說的真是越來越離譜了……韋德才甕聲甕氣地插了一句說道：“您老重孫早就抱上了……大哥的兒子鬆平去年剛當上爹，是個男孩……”
“我沒那個兒子，也沒那孫子！”聽到韋德才的話，韋老突然瞪了一眼怒道，“你和他一樣！就盯着我那點錢……”
“誰和他一樣了！”韋德才聽到父親這麼說，牛脾氣也上來了，立刻反駁道，“以前可是您說的，我要是有他一半就不錯了！我和他可不一樣！”
眼看着父子兩人又要爲以前的事情爭執起來，關毅立刻插話打斷道：“韋二哥，你給老爺子帶的東西還在我車上呢，我們一起去搬進來！”
“誰稀罕他的東西！什麼東西都別拿進來，免得髒了我的地……”韋老還在生氣，怒氣衝衝地說了一句。
韋德才剛想反駁，就被關毅拉出去了。到了屋外，關毅苦笑着說道：“韋二哥，來之前是怎麼說的？別惹老爺子生氣……你就順着他一點，他年紀大了。”
聽到關毅的話，韋德才一臉陰沉地沉默了半晌，終於長舒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說道：“算了！說那些也沒用……把東西搬進去吧！”
這次多虧了關毅在場，要不然父子兩人的會面最終一定還是以爭吵收場。
他們擡着那口大木箱子又回到屋裡的時候，老爺子喝着茶不說話，而韋德秀和韋曉波則站在一邊噤若寒蟬地誰都不敢說話。
“韋老，您看看，韋二哥給您帶來了什麼東西……”關毅笑着打圓場道。
韋老看都不看一眼，沉聲說道：“拿出去！我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缺！”
“韋老……這東西，您可真得看看……”關毅也不管他，把箱子放下之後，取出一本醫案放到了韋老面前。
韋老原本還以爲兒子最多也就是帶點水果保健品之類的禮物。沒想到關毅放在他桌上的是一本發黃的書冊。書冊封面上還寫着“穆廣真醫案”幾個大字。
韋老小心翼翼地翻開了扉頁看了起來。
許久之後，他擡起頭看了一眼韋德才問道：“這是哪裡來的？”
韋德才隨即將他在鼓鹿寨收書收到了黔寧宗譜和一箱子醫書醫案的事情說了。
“這東西，給別人也沒用，我就想着興許給您還能有些參考價值……就給您送來了！”韋德才看了一眼關毅，按照他囑咐的說辭說道。
韋老沉吟了半晌，終於點頭說道：“你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