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波蘭的追索要求,很快就經由相關部門發到了海源拍賣行。
“我們之前已經對此作出過說明了,《年輕男子肖像》這幅畫,並不是本次秋拍的正式拍品……”對於暫停拍賣的要求,張崍的回覆很清楚。
事實上,就在接到相關部門公函的前幾天,張崍剛剛接受了一家媒體的專訪,對於《年輕男子肖像》這幅畫的問題,都按照關毅交代的統一口徑作出了正式的聲明。
既然不是正式拍品,那就不存在拍賣的問題,當然也就不需要暫停什麼了。對於波蘭方面提出的追索,張崍的回覆也很明白——海源拍賣行已經和賣主達成了共識,將由海源全權代理與恰爾託雷斯基家族協商解決。
應該說,海源這邊的迴應還是非常積極的,波蘭方面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恰爾託雷斯基家族和家族博物館方面立刻派出了一個小組趕赴華夏,對此事進行協商。
波蘭那邊的客人還沒來,海源秋拍的預展就正式開始了。
“本次預展將進行七天,在此期間我們所有的拍品都會拿出來展示,所有對拍賣感興趣的客戶,可以抓住這最後七天時間,趕緊登記……”秋拍開幕當天,張崍在開幕儀式結束後,在展廳裡接受了多家媒體的訪問。
一位年輕的女記者一上來就提了一個非常尖銳的問題:“本次秋拍,海源方面的宣傳主要集中在《出師頌》和《年輕男子肖像》這兩件拍品上。但是這兩件拍品,目前都因爲真僞和所有權爭議出了問題……我們想請教張總對此,你們有何看法?”
“出師頌真僞的問題,我想大家可以去展位上看看,俗話說‘眼見爲實耳聽爲虛’,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張崍面對着記者的提問,回答很是風趣。
可沒想到就在這時,門外走進來幾個人,爲首的正是自稱《出師頌》真跡的發現者楚秀棠還有故宮方面鑑定小組負責人田震寰這對師兄弟。
他們兩人雖然師出同門,但不論是從年齡、資歷還是名望上來說,還是有着很大的差距的。
田震寰比楚秀棠大整整一輪十二歲。早年師從國內書畫鑑定泰斗餘達琨大師。後來就一直在故宮從事文物書畫的鑑定、修復和研究工作。其本身的學術造詣很高,如今也堪稱國內學術界和文博界知名專家了。
楚秀棠同樣師從餘達琨大師,不過他只是餘達琨在燕京大學當教授時,從本科到碩士研究生跟着餘老學習。雖然也算是學生,但和田震寰這種入室弟子相比,還是差不少的。
建國後,華夏書畫鑑定逐步走上了科學性、系統性的研究道路,書畫鑑定以時代風格和個人風格作爲主要依據。
在此期間,出現了三位具有代表性的鑑定家,餘達琨、金懋功和柳希罡,他們在書畫鑑定上各有所長,形成三大流派,並稱華夏“當代三大書畫鑑定家”。
餘達琨出身於書畫收藏之家,受環境的薰陶,自幼喜愛詩詞書畫。餘達琨是最早受聘故宮博物院從事書畫鑑定的專家之一,爲故宮博物院書畫館的籌建付出了很多心血。他的入室弟子也基本上都是在故宮工作期間入門的,其中就有田震寰。
在當代書畫鑑定家中,餘達琨的鑑定著作最多,從各個方面詳盡地對書畫鑑定進行論述。在他的論著中,除了目鑑之外特別注重考訂,諸如題款、題跋、印章、紙絹綾、裝潢形制、著錄等等,他無不精心審察分析,他用極其嚴謹的科學態度,對書畫作品進行客觀的研究。
餘達琨的鑑定手法具有系統性、可傳授性的特點,屬於“技術鑑定派”的開山鼻祖。
運用著錄,從歷史文獻記載中尋找畫作的記載和評價,並加以細緻周密的考辨,去僞存真,斷定其是否真實可靠,這是“餘式技術鑑定”的一大特色。
在餘達琨的著述中最核心的理論就是“古書畫鑑定應注重各點”,而“書畫本身”只佔一部分,其餘的款跋、印章、紙絹綾、幅式和裝潢形制都要放在同等的地位上來考據。
在“書畫本身”的鑑定上又細分除了“書畫寫作中的基本組織”、“書法中的文字考訂”、“繪畫中建築物和服飾用品形制的考訂”這三個部分。
曾經有位同時期的學術界前輩稱其“以實事求是的態度,辯證地看問題,將科學的態度和方法運用於書畫鑑定,這是餘達琨對書畫鑑定學的貢獻”。
很是令人惋惜的是,餘老在三年前因年高而逝世了,享年102歲。按照沐老的話說“老餘的離世,標誌着一個時代的終結”,由此可見其身前身後所具有的崇高地位。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當楚秀棠對外打出“餘達琨親傳弟子”這個旗號的時候,很多人都對他有種“名師出高徒”的主觀感受。
今天來海源秋拍預展,是楚秀棠提出來的,原本田震寰是不打算來湊這個熱鬧的。但最後還是礙於已故老師的面子,不得不跟着一起來看看。
他們剛剛進門,正好聽到了張崍那句“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的話,楚秀棠冷哼了一聲,竟然直接開口呵斥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師兄,看來我們今天還真來對了!”
田震寰聽到楚秀棠在這句話,也是非常意外的吃了一驚。
他們都是從事文博行業的,用以前的老話說就是古玩行。雖然這行當裡面總也免不了各種勾心鬥角,但畢竟沾了一個“文”字,做事情多少要有些顧忌。像楚秀棠這樣一上來就擺出一副砸場子的架勢……這的確非他所願。
“先看看,看看再說吧……”田震寰面對着楚秀棠如此咄咄逼人的話鋒,有些尷尬地訕笑着說道。
張崍停下了接受記者採訪,徑直走過來向田震寰伸出了手。
“田老,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