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飛揚微微一笑,道:“多謝陳兄美意。只不過你我兄弟一場,就不談這些利益糾紛了。俗氣,我若是爲了榮華富貴,便也不會冒犯我皇兄了。”
陳凌頓時語塞。隨即臉色微微一急,道:“但你如何還能在這裡待下去?”
凌飛揚一笑,道:“一切我都自有計較。時候不早了,陳兄還是儘早離開吧。若有彼岸閣消息,我會想辦法通知你。”
陳凌看了凌飛揚一眼,便也知道自己是無法動搖他的意志。
當下微微嘆了口氣,朝凌飛揚抱拳,然後下了馬車。至始至終,都沒有理會神皇。
陳凌一衆的馬車在前行駛,一路暢通無阻的出了滇城。而神皇的馬車也一直緊跟在後面。
馬車裡,陳凌一言不發。他很是爲凌飛揚的處境擔心。
出了滇城之後。再走出十餘里地,前方已經進入官道。神皇的馬車停下,陳凌在前面察覺,便也讓馬伕停車。
他下了馬車。這時候凌飛揚也下了車。神皇則未下車。
凌飛揚走向陳凌,抱拳道:“林兄,送君千里,終有一別。我就只送到這裡了。你只要出了滇城,神皇宮便再也沒本事對付你。皇兄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不會再派人來對付你。”
“你真不跟我一起走?”陳凌深吸一口氣,問道。
凌飛揚一笑,道:“神皇陛下始終是我的兄弟,你不必擔心我。我若不想死,沒人能殺我。”
陳凌微微嘆了口氣,忽然大聲衝神皇所在的地方道:“神皇陛下,凌飛揚是我陳某的至交兄弟。誰若敢害他性命,天涯海角,陳凌必定取其首級!”
這是陳凌唯一能爲凌飛揚所做的。陳凌隱隱知道凌飛揚會怎麼做。玉華也做出了這個擔憂。如今玉華的擔憂,前面的已經全部印證。
神皇陛下在馬車裡聽了陳凌的這般威脅,眼中更是寒意綻放。羞辱,這凌飛揚和陳凌合夥起來給他的羞辱實在是前所未有。這麼多年,高高在上的他那裡受過這等羞辱。
凌飛揚很是灑脫的衝陳凌揮手告別,然後轉身向神皇的馬車走去。
陳凌便也不再繼續做小兒女姿態,轉身便欲上馬車。便也在這時,那邊一匹駿馬揚塵疾奔而來。
陳凌看了過去,夜色中,卻是長華公主星夜趕來。
長華公主一身白色甲冑,英姿颯爽到了極點。她騎到近前,勒繮停馬。然後利落的下了馬,臉蛋紅撲撲的來到陳凌身前。
“陳凌大哥,你要走了?”她並沒有喊夫君。也只有玉華才喊的出來。
陳凌點點頭,心中也有些許的傷感,道:“我不得不走。”
長華公主溫婉一笑,隨後突然拿出一個香囊。道:“這個是我連夜做出來的,第一次做,做的不好你別笑話。”
那香囊是白色的,上面還有一朵蓮花。陳凌將香囊接過,然後輕輕擁抱住她的嬌軀。道:“長華,我一定會回來找你。”
長華聞聽他正式的諾言,不禁喜極而泣。“嗯,我相信你。”
隨後,陳凌忽然又在她脣上輕輕吻了一下。長華臉蛋羞紅,接着與陳凌分開,退後兩步,道:“你保重,我永遠等你。”說完後,轉身便快步上了駿馬。接着揚了馬鞭,駕的一聲疾馳而去。當真是來的快,去的也快。只留下一陣香風。
馬車在路上疾馳,陳凌坐在馬車裡。身邊是寧小妹,對面是陸紅霜。至於黑王則跟在馬車後面奔跑。
陳凌心中有說不出的惆悵情緒,這世間,情之一字最是磨人。不管是兄弟情,還是兒女情。陳凌不知道凌飛揚會怎樣,同時也會想念長華。
每一個用心待他陳凌的,他其實都是想用滿腔的真誠回報的。
陸紅霜忽然一把搶過陳凌手中的白色香囊,一笑,道:“你發什麼呆啊,還在想你的小公主啊?”
陳凌臉上顯出一絲微微的不悅,但他沒多說什麼。“這香囊也沒什麼好看,我改天幫你織個十個八個的。”說完,她忽然一揚手,伸出了窗外。手再伸回來時,香囊已經不見。
陳凌頓時色變,二話不說,打開馬車的後門。一下竄了出去。
夜色中,白色香囊應該是很耀眼的。但陳凌居然沒有找到。這時候馬車停下,陸紅霜探出頭來,揚起手中的香囊,衝陳凌一笑,道:“我跟你開玩笑呢,還在這兒。”
陳凌鬆了口氣,復又進入馬車。
至始至終,寧小妹都沒有多說一句話。多是的看窗外發呆,她本來一直盼望回比克首都。但現在真的回去,她反而又沒那麼期待了。
陸紅霜將香囊還給陳凌,便也不再繼續說話。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陳凌也不好再說什麼。似乎去安慰陸紅霜都顯得有些無恥了。
要他真的丟掉長華的真心,他死也做不到。
神皇陛下的皇家馬車在朝神皇宮駛去。百姓見了這馬車,無不敬畏讓步,駐足觀望。
在滇城,神皇宮神皇陛下的名聲並不壞。因爲如今的神皇宮上下,都算是安居樂業。神皇陛下也絕對是一位勵精圖治的明君。
他不寵信奸臣,不好色,不奢靡。
對於國家來說,神皇陛下是好皇帝。若是凌飛揚來做這皇帝,肯定沒有神皇陛下出色。
馬車裡,凌飛揚看了眼臉色鐵青的神皇陛下。忽然開口道:“皇兄····”
神皇陛下冷哼一聲,道:“我沒有你這種兄弟。”
凌飛揚苦澀一笑,道:“我也沒想到,我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神皇陛下道:“也許你認爲這個皇帝的位置本來應該是你的。是你讓給我的,是不是?”
凌飛揚眼中的眸光顯得有些虛無縹緲,他說道:“什麼帝位,我從來沒有在乎過。皇兄你看重的,未必是我追求的。事已至此,不必多說了。我今天冒犯了皇兄,要殺要剮,我絕不說一個不字。也算是成全你我兄弟之情。”
神皇冷哼道:“我如何敢殺你,那陳凌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敢動你。”
“我會留書一封給他,他也是個重情之人,不會不聽我的。”凌飛揚說道。
神皇陛下道:“好,好,好。你們都是有情有義的人,唯獨是我是那無情之人,你們自是一夥。凌飛揚,你既然要死,我成全你!”
凌飛揚微微一笑,隨後閉上了眼睛。安然閉眼,坦然赴死!
神皇眼中呈現出複雜神情。
馬車駛入神皇宮之中。神皇陛下與凌飛揚均下了馬車。也是在這時,神皇陛下對前來聽令的侍衛統領冷聲道:“將凌飛揚羈押進天牢。”
那侍衛統領頓時呆住,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好半晌後纔回過神,於是眼中閃過一絲寒意,一揮手,命令手下將凌飛揚抓起來。
凌飛揚沒有反抗。
神皇頭一直不回的去了長春殿。
公主府裡。
玉華公主見了回來的長華公主,立刻迎上前去笑嘻嘻道:“姐姐,見着了我們的夫君大人了吧?”
長華不由點了下她的額頭,道:“你這不知羞的丫頭,還沒開始就一口一個夫君。”
“那姐姐你心情好點了沒有?”玉華挽住長華的手臂,問道。
長華點頭,道:“好多了。”頓了頓,握住玉華的手,道:“小妹,有你真好。”
玉華嘻嘻一笑,隨後又蹙眉道:“姐姐,你可是好了。但是我看飛揚王叔這次麻煩不小。”
長華也是悚然一驚,道:“父皇的性格孤傲如此,這次飛揚王叔如此冒犯,父皇一定不會放過飛揚王叔。這下可怎麼辦?要不我們去求太子哥哥,讓他幫忙說情。”
玉華道:“那怎麼行。姐,你找太子哥哥,那不是害太子哥哥嗎?父皇反而會恨上太子哥哥。絕對不行。”
長華道:“那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飛揚王叔出事吧?”
玉華微微一嘆,道:“本來以飛揚王叔的本事,他要離開,誰攔得住。但是飛揚王叔的性格,指望他自己去找生路是不可能了。”
長華深吸一口氣,道:“既然如此,我去找父皇。”
玉華攔住長華道:“姐姐,你更不能去。你才惹父皇生氣了。而且還都是因爲夫君,若你現在去找父皇,那絕對是火上澆油。”
長華的性子也上來了,道:“火上澆油又怎樣,他若一意孤行,那便連我也一起殺了好了。反正我看他也不需要任何親情。”
玉華道:“姐,你不要這樣想。父皇有他的執着,但是除了權力之外。他也很疼愛我們,這是有目共睹的。你不要鑽牛角尖,這樣吧,我去找父皇。”
“你去,行嗎?”長華帶着不相信的口吻道。玉華嘻嘻一笑,道:“姐,看不起人是吧。這樣,我跟你保證,一定把飛揚王叔完好無損的救下來。”
“你怎麼救?”長華依然不相信。玉華道:“天機不可泄露,你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吧。”
神皇宮,上書房內!
神皇陛下正在寫碑,他的神情專注,一手扶腰,一手握筆。
神皇宮老祖宗留下的這門功夫便是以書法來易經煅骨,修煉內在氣質。書法是陶冶情操不錯,但和拳法結合起來,便是文武之道,盡在其中。筆就是一杆大槍桿子。
便也在這時,宮人進來,小聲在神皇陛下耳邊道:“陛下,玉華公主求見!”
神皇陛下沒有多餘的字眼,道:“宣!”
很快,玉華便進了上書房。玉華見父皇正在寫碑,便也不打擾,耐心的待在一旁。
一直到小半個時辰過去,神皇陛下方纔寫起。僅僅是寫八個字,便已耗盡瞭如此之多的時間。由此可見這碑要真正的寫好,有多麼的難。
“玉華,你來看看朕寫的這碑。”神皇陛下丟下筆刀,說道。
玉華便甜甜一笑,走到神皇身前。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還是這個八個字。
“父皇,您這碑寫的真好,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玉華稱讚道。
神皇微微一笑,道:“哦,怎麼個好法?你說說看。”
玉華便也一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皇土,皇者,王者,王者給人的感覺就是霸氣沖天。所以這個皇字在五行中當屬一個火字。而您適才寫碑時,握筆姿勢是五行拳中的炮拳,炮拳在五行拳中也屬火。兒臣看父皇您最後落筆地時候,握筆地姿勢,有炮形大杆子的勁在裡面。正是符合了其神韻。至於皇土的土字,土字在五行中自然就是屬於土,烈火一生,萬里皆成焦土。所以父皇你用筆的勁,帶有延綿不絕的大氣,和炮勁的爆炸又有區別。這便是父皇您的決心與大氣。普天之下,這四個字包含所有事物,大氣,浩瀚,延綿永遠,如洛水大河奔流不息。也就是說,您把普天之下四個字嵌在易經卦象中,成了一個水字。治國治家,都必須是恩威並施,水火相濟,如此才能永昌。所以父皇您剛剛寫字,一手扶着後腰,手上發熱,紅通通的。而腰子是腎,腎屬水,寫字的時候,用發熱的手,去**腰腎,便是水火相濟。”
玉華一口氣滔滔不絕的說到這裡,又頓了一頓,道:“簡單八個字,天下大勢,水火相融,拳理至理,大氣,決心全在裡面。父皇這八字,天下無人能出其右。”
神皇陛下訝異的看向這個小女兒。一直以來,他疼愛小女兒,都是因爲他覺得這小女兒天真爛漫,沒有任何心計。
如今他才知道自己又看走了眼。原來這玉華比之長華,要聰慧了不知道多少倍。不止是比長華聰慧,只怕自己的衆多兒女中,也沒有任何人能跟她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