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卓瑪手上的動作頓下，歪頭看到一對年輕男女進店。
“你們是？”
楊立衝着老闆和卓瑪拱了拱手，說：“老闆別誤會，我們就是進店的客人。”
“你若是花下150萬買下這幅《姜女圖》只怕是要吃大虧了。”
“還是多考慮考慮吧。”
和卓瑪把藏袍的口袖抻好，他站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兩人。
這個年輕人的話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這幅《姜女圖》有問題。
但他們怎麼看出來的呢？
和卓瑪怔了一下，下一秒，發現了一個細節，他們身上落了一層塵灰。
一進來，空氣中就流出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凡是混在古玩圈子的人對這種土腥味都不陌生。
又是操着一口外地口音，沒錯了，肯定是下去過的人。
地爬子……？
和卓瑪不是沒想過截胡，假借圖有問題，讓自己放手，然後他們再撿一個便利。
但看着兩人的表情又不像。
於是，和卓瑪想了想，還算客氣的說道：“這幅《姜女圖》我們店裡的扎布多剛親自看過。”
“沒有任何問題。”
楊立笑了，心說如果不是這個鑑定師扎布多剛水平太低，那這事就有意思了。
《姜女圖》的真跡他是親眼看過的，眼前這幅《姜女圖》雖然仿得不錯，但細微處的差異卻是抹不掉的。
十成十就是一幅贗品。
楊立對和卓瑪說：“老闆，那你再仔細看看。”
和卓瑪聞言拿起《姜女圖》又仔細看了一遍，確實沒有看出什麼問題。
眉頭不由皺得更緊了：“有什麼問題嗎？”
人物民宅水墨都跟真跡一樣，和卓瑪實在看不出來。
一賣主在一旁臉色已經很難看了，陰着臉沖和卓瑪說：“和卓瑪，你要殺價就擺明了說。”
“沒必要照這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來侮辱我。”
“是嗎？”
楊立輕笑一聲，看一眼那副《姜女圖》似笑非笑的說：“你這圖上最大的問題恰恰就在最不惹眼的地方。”
“《姜女圖》中雖然都有一河橫貫，但你看看你這到底是汴水呢還是樑水？”
“衆所周知，《姜女圖》以汴水東流立名，汴水向來直來直去，你再看看你這水。”
和卓瑪戴上眼鏡又仔細看了一眼，果真看出了一些端倪，但又沒有十足的把握。
砰——
賣主急了，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說什麼呢？”
“什麼汴水樑水的，你懂《姜女圖》嗎你！”
和卓瑪也看着楊立，賣家畢竟是店裡的主顧，如果《姜女圖》沒問題，那烏龍可就大了。
楊立表情淡定，當着哈卓瑪跟賣主的面拿出手機。
“我有個長輩，他家裡正好掛着一幅真正的《姜女圖》，若不信，我現在就給他打視頻電話。”
“是真是假，稍微一比對就知道了。”
楊立上次見到真正的《姜女圖》就是在林家，李逵李鬼電話接通就見分曉了。
賣主見沒唬住楊立，看他說的有鼻子有眼。
臉上表情突然緊張起來，他捲上《姜女圖》直言說道：“我還有事，沒工夫跟你們浪費時間。”
“愛買不買，你們不買，我還不賣了呢。”
賣主拿着《姜女圖》就要離開。
沒想到剛走兩步，腳下卻突然一步踉蹌，整個人直接摔了個狗啃式。
“哎呦——”
他痛叫一聲，憤怒擡頭，就看到何莉臉上的冷笑。
何莉擡腳踩着他的手，大姐派頭毫不遮掩的顯露出來，道：“如果這幅《姜女圖》不是假的，你心虛什麼？”
“留下來當面對峙不是能洗脫你的冤屈嗎？”
“你！你們蛇鼠一窩！”
賣主強忍着臉上的痛苦，擡手指着楊立跟何莉，怒斥道：“這幅《姜女圖》是我的，我愛賣不賣你們管得着嗎！”
和卓瑪看着倒地的主顧，眉頭皺了起來，他看向楊立：“今天的事你要給我一個解釋。”
如果圖是假的，得罪了就得罪了，這沒什麼。
但如果不是……
和卓瑪可不是什麼大善人。
楊立解釋說：“他那副《姜女圖》雖然是一對一復刻的，看着也很真。”
“但圖的背景不對，山川河石包括人物風貌，都少了那麼一點神韻。”
“尤其突出了姜女的面貌。”
“但真正的《姜女圖》卻是截然相反的。”
說到這裡，楊立看了眼面色慌張的賣主，冷聲道：“如果不是假的，你覺得他會如此慌張離開嗎？”
和卓瑪聽完，一臉嚴肅的點了點頭，衝楊立擡了擡手：“我和卓瑪受教了。”
下一秒，他臉色唰一下變了，冷聲瞪着賣主，怒斥道：“好呀，行騙都敢騙到我頭上來了。”
“我看你真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聽到和卓瑪的怒喝，賣主一下漏了怯，馬上哭求道：“和掌櫃的，我就是一時被豬肉蒙了心。”
“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饒我這一次吧。”
“我真的不敢了！”
賣主的這番求饒的話，無疑坐實了這件事情。
和卓瑪臉色陰沉得可怕：“貓有貓道鼠有鼠路，這行的規矩你也懂。”
“既然被拿到了，你要不吃點苦頭肯定是不行的。”
說着，和卓瑪衝後臺喊了一聲：“小阿三，來了個不開眼的，給他弄到後面清醒清醒。”
小阿三掀開簾子從後臺走了出來，一臉橫肉，問道：“誰啊？”
和卓瑪看了眼躺在地上求饒的賣主。
小阿三立馬會意，拉着人直接拖到了後臺。
和快慘叫聲就傳了出來。
這時店裡的鑑定師扎布多剛也從後面出來，他已經得知了假《姜女圖》的事情。
看了一眼楊立，沖和卓嗎說：“老闆，是我沒看仔細，打眼了。”
和卓瑪擺了擺手沒說什麼。
扎布多剛直接離開，從頭到尾沒有跟楊立多說一句話。
機器都有停工的時候，更別說是人了。
況且扎布多剛在店裡已經工作很多年了，又是店裡的首席鑑定師，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他看向楊立，臉上的陰沉迴轉了一些，衝他笑道：“小兄弟，今天的事要多謝你。”
說着，又熱情的招呼楊立上座，命人端來了上好的油茶，問道：“不知道小兄弟姓甚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