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褶子裡都是悲苦和疼痛難忍。
蘇芮拎着千神絕正猶豫着從哪砸,一個圓球飛出照着老蚌腦袋砰砰砸去,老蚌也不反抗,抱頭跪在地上哀嚎:“主上饒命,主上饒命!”
蘇芮一摸袖子,蘇二何時跑出去的她一點也沒察覺,想到這已經是第二次了,蘇芮感覺不太好。
蘇二砸砸停停,停停砸砸,似乎示意蘇芮,這是給她出氣了。
一層黏液從老蚌腳下涌出,蘇芮急忙後退,蘇二吱吱幾聲,老蚌頭上又捱了幾下,抱頭嚎叫之際忙控制那黏液轉了個彎繞過蘇芮雙足。
蘇二飛至蘇芮身邊:“吱~娘,走!”
蘇芮還未有所反應,老蚌一躍而起,卻沒抓住蘇二,反而自己跌落在地,身後發出一陣叮叮咣噹之音。
蘇芮定睛一看,那老蚌的一隻腳踝上鎖着一根鐵鏈,鐵鏈搖搖晃晃不知通向何處。
蘇芮詫異不已,原道這老蚌是生在這湖底天長日久得以成精,現在看來卻不是這麼回事。
蘇二大怒,身上花紋閃閃發亮,不見他動作,那老蚌哆嗦起來,身軀幾乎全縮進蚌殼。
黃寬和蕭靜齋還在這老蚌裡面,蘇芮急忙上前,趁着還有一道縫把千神絕插了進去,霎時一道藍光順着千神絕傳到蘇芮身上,蘇二吱吱叫個不停,見蘇芮掙不開那道藍光,身形一滯後重重落在蘇芮頭上。
那藍光立即傳向了蘇二。
並非蘇芮反應不快,着實那老蚌蓄謀在先,而且出乎意料,那藍光並非攻擊之力,而是純淨至極而又渾厚至極的水靈力。
和老蚌的靈力一比,蘇芮丹田有如浩瀚星海中的一顆小小行星,而老蚌則是那浩瀚宇宙。
到底活了多少年纔會積攢這麼多的靈力,又爲何將這靈力通過她傳遞給蘇二?
蘇白經歷了最初的驚喜,忽然發現這靈力自己一點也捕捉不到,氣得一聳一聳地鑽入千神絕深處了。
蘇芮無法停止這靈力的傳送,一是這靈力過於龐大,即使作爲橋樑,貿然反抗也有粉身碎骨的風險,二是這靈力的目標是蘇二,從目前來看,蘇二並無不適。
巨量靈力從身軀呼嘯而過的滋味並不好受,蘇芮極力忍受,並運轉起鱷靈功保護自己,漸漸地她進入一種平和狀態,而老蚌的靈力傳送也平緩起來。蘇芮得以在識海之中觀察那條巨型靈流,它寬廣如河,顏色蔚藍,比當初白羽鷗的不知精純了多少倍。老蚌爲何要將畢生靈力都傳給蘇二?蘇芮神識緩慢靠近那條靈流,忽然發現靈流之外閃爍着一些細小的白色碎片。發現之際,已有碎片濺入蘇芮神識之中,蘇芮一怔,卻是保持不動,繼續接收那些碎片。
一幅幅畫面在蘇芮面前展開,蘇芮經歷了那麼多廝殺,從來也沒有見過比這更殘酷的,無數的妖獸在廝殺中倒下,沒有了靈力,它們就用肉身,沒有了肉,還有內丹,一顆顆內丹爭相爆炸,作爲掩護的蜃族,噴雲吐霧到乾涸而死。
好在,它們最後勝利了。
作爲倖存等級最高的蜃,老蚌接受了嘉獎,並被允許返回東海,可畫面一轉,他腿上多了一條鎖妖鏈,穿透它的骨頭,將它鎖在這暗無天日的湖裡。
是誰?蘇芮只來得及看到兩個人並排坐在高椅上,老蚌的記憶殘缺太過嚴重,蘇芮看不到他們胸部以上的情景,只能通過衣着分辨出那是一男一女。
轉眼,一隻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拿着鐵鏈出現,在鐵鏈的另外一端,是一隻山般大小的蚌,又多了一隻手,那隻手殘忍地用劍分開蚌殼,從中取出一顆圓潤的珠子。
蚌瞬間血流成河,卻掙扎着道:“你殺了我,主上一定會知道的。”
那人慢條斯理地將珠子上的血跡擦乾:“誰說我要殺你?我只要把你栓在這湖底就可以了,等你自己慢慢的熬死那又怎麼怪得了我?”
蚌沒有臉,但它一定極度憤怒:“我的同族一定會爲我報仇!”那人輕笑起來:“蜃族麼?你不知道你就是最後一隻了,至於其它的,他們只會爲我驅使……”
蚌驚恐大叫:“你做了什麼?主上,爲什麼我察覺不到主上的氣息……”畫面陡然破碎,蘇芮眨了眨眼,這些碎片和蘇白當時的碎片很相似,都是記憶碎片,那應該是這隻蜃的記憶了。
主上?蘇二麼?
想到蘇二,蘇芮猛然發現老蚌的靈力已經極盡枯竭,她渾身一抖,那藍光尾巴似的離開了她的身體鑽入蘇二殼裡。
“嗝~”
蘇芮聽見蘇二明顯打了個嗝。
“吱——呸,難吃——”
癱倒在地的老蚌怎麼也沒想到蘇二說出這麼一句來,他眼巴巴地瞅着蘇二,希望蘇二能認出來他,可蘇二飛到蘇芮胸口,蹭着蘇芮吱吱道:“娘~走!”
蘇芮瞧見從蚌殼裡流出很多黏液來,她抓住蘇二,走過去道:“我那些朋友呢?”
老蚌視線從蘇二身上轉移到蘇芮臉上:“你也是妖族……主上爲何……”蘇芮察覺到他靈力不繼,擔心他忽然死掉,蘇存就出不來了,忙道:“主上現在還未破殼,自然記不得以前的事,不過他得你靈力相助,想必離破殼不遠了。”
老蚌眼珠緩慢轉動,忽然記起一事:“對,你說的對,還有一物我要交給你。”蘇芮見他有如迴光返照,心裡着急,瞅了眼傻傻一無察覺的蘇二道:“那是何物?你先把我的朋友們放出來。”老蚌只是搖頭:“他們爲我的鱉爪果而來,理應死在這裡,你要記住……人是不可以相信的。”
蘇芮記起龜仙人所言忙問:“鱉爪果是你的?那母果在哪?”
老蚌竟笑了起來:“那些不過是混入我蚌殼中的廢物罷了,人修害我至此,我將這些廢物放出去引得他們爭搶殘殺,也算報得我一點仇。”
蘇芮無語,可能最開始是引起了爭搶,但後來萬華山被紫陽派佔山爲王,那些修士又不傻,已經建立了完整的分配體系,明着爭搶的都死了……這麼說,好像也算是有用。
蘇芮道:“那兩位並不只是爲鱉爪果而來,他們也是主上的朋友。”說着把蘇二抓了過來,蘇二再傻,也能感覺到蘇芮的意思,蛋殼上的花紋衝着老蚌一亮一亮的。
老蚌嘆了口氣:“那好,你把手伸出來。”
蘇芮看了眼蘇二,蘇二全身發亮,她遂將手遞了過去,老蚌卻是擡不起手來,蘇芮低頭一看,見那蚌殼下面黏液一片,老蚌的大半個身子都已經化掉了,這是爲何?
“呵呵呵,他以爲取走的是我的內丹,卻不知那只是我的蜃珠,我隱忍了這麼多年,終於能再見主上一面,就算大仇未報,我也死而無憾了……”就在一團冰涼的黏液落入蘇芮掌心的時候,老蚌的面孔轟然化作一攤黏液,兩扇蚌殼轟然倒地,裡面已經空空如也。
“蘇存——”蘇芮忍不住叫道。
感受到蘇芮心底的焦急,蘇二也忍不住吱吱亂叫。
這時,遠處忽然亮起一點光來,那光衝着蘇芮飛來,蘇芮片刻辨認出那是蘇存載着黃寬和蕭靜齋回來了。
“阿姐——”蘇存高聲叫道,待看見那兩扇蚌殼時奇道:“這就是那蜃精?”
蘇芮點了點頭,悄悄將掌心的碎片收了起來,這一枚碎片,和當初從王業雲那兒得到的一枚很相似。
“咦?這不是鱉爪果麼?”老蚌一死,暗湖裡的壓制悉數消失,黃寬服下的避水丹在他周圍形成一個氣泡,他伸手去捉漂浮在蚌殼上方的鱉爪子一樣的果子。
那果子形似鱉爪子,其實若是仔細分辨,它更像是蜃足。
蘇芮無法將老蚌和蘇二可能的淵源告訴黃寬、蕭靜齋,故而並不說破那鱉爪果不過是一些廢物,只道他們三個合力一擊,其實還是成功地擊中蜃的要害,它只不過強撐了一會兒。
不過對於老蚌來說那是廢物,實際上沾染了這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蚌的氣息,在常人眼裡,也的確算是寶貝了。
蕭靜齋盯着蘇二瞅了一會兒,蘇芮見蘇二要吱吱發怒,忙把它抓了過來:“這是我的蛋……”一開口,見黃寬、蕭靜齋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方纔白鱷可不叫蘇芮“阿姐”麼?
蘇芮怔了一下,點頭道:“對,是我下的蛋!”
蘇二:【陶醉ing】
蘇存:轉眼升級爲舅,這感覺真tm糟心!
蘇白:與我無關,主上是什麼鬼!
黃寬撿到十多個鱉爪果,簡直高興壞了,主動分給蘇芮和蕭靜齋一人兩個。蘇芮默默地把自己那兩個都給了蕭靜齋,蕭靜齋大喜,直接抱住鱉爪果啃了起來。黃寬想着自家水獸可能也用不了這麼多鱉爪果,也拿起一個啃了起來,兩人邊啃邊交流。
蕭靜齋:“這果子怎麼這麼硬啊?感覺就湖裡的石頭。”
黃寬:“就是,靈氣雖然多,但總有一股泥巴味。”
蘇芮權當沒有聽見,黃寬啃着還不忘蘇芮:“蘇師兄,你怎麼不吃啊?”
蘇芮道:“你忘了,我要的是母果,這老蚌是個公的。”
黃寬大吃一驚,拉住蕭靜齋:“這麼說還有一個母蜃,咱們趕快走吧。”
兩人都被巨蜃給整怕了,尤其是在那海市蜃樓裡,若不是提前有所準備,真應老蚌一句“我願意留下”,那可真是永世都不能出去了。
這時黃寬和蕭靜齋都能自由行動了,不好再呆在蘇芮嘴裡,便蹭在蘇芮尾巴上,臨行前黃寬忽然發現自己任務已經完成了,要不要去紫陽派湊上一腳呢?
“隨你!”蕭靜齋道,但語氣裡明顯不想讓黃寬走。
黃寬猶豫了一下,想到回去還可能遇見那隻母蜃一咬牙道:“既然拿了你們的鱉爪果,爲你們做點事也是應該的!”蕭靜齋心裡冷哼一聲,分明是怕死還說的冠冕堂皇。
黃寬不理蕭靜齋眼裡的鄙夷,伸手一拍蘇芮鱗片:“蘇師兄,要是我萬一壯烈犧牲,你就幫我把鱉爪果送回黃家。”他道蘇芮要寬慰他兩句,哪知蘇芮乾脆道:“好!”
當即無語,蘇芮卻載着他二人與蘇存一起巨鯨一樣直衝太清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