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喜氣洋洋的錦州城不同，數百里外的後金老巢瀋陽，全城素縞，屋檐、街頭遍地白布，氣氛壓抑低沉到極點，哀樂之聲響徹全城。
一萬五千多壯年男性的折損，對整族人口不過四五十萬的女真小族來說，已經是傷筋動骨的大敗。
即使兵鋒攻破了大淩河堡，敲掉一顆明軍矗立的釘子，擄掠數千精壯男女爲奴，也遠遠無法填補這一萬五千多壯年男丁的損失。
噗！
收到慘敗消息，驚怒交加的老汗努爾哈赤吐出一口老血昏迷過去，垂垂老矣的身軀宛如風中之燭，氣息慘淡。
從昏迷中醒來，他睜着一對渾濁的眼睛佈滿血絲，凜凜生威的暴喝道：“代善這個混賬呢，我要用皮鞭抽死他！”
自從豎起反旗以來，後金還從沒有遭遇如此大敗，包衣奴才們損失不過稍稍心痛一會，但本族壯丁的折損，已經動搖後金基業。
這樣的損失再來兩次，全族上下只剩下老弱婦幼，到時別說反明瞭，能夠在蠻荒老林裡生存下來都很困難。
“父汗，大哥他死於明人刀下，腦袋……被送去京師遊街。”
黃臺吉面露哀色，十分痛惜的說。
事實上，這會他心裡生出絲絲的激動，看着父汗蒼白的老臉，不無得意的想：爲了培養多鐸這個麼弟，你居然讓我留守。現在損兵折將，知道錯了吧！
提前出去汗王寶座的有力競爭者，黃臺吉此時心情有些複雜，驚駭歡喜交加，彷彿已經看到寶座邀請自己坐上去。
“算他走運！”
老汗臉色猙獰如惡鬼，尤有深深的不甘。
“父汗，兒臣打探清楚了，那晚夜襲起到主要作用的是五百身高八尺的鐵甲巨人，他們身上穿的甲冑是大明皇帝小兒親自制作的，極爲精良，刀槍不入。”
黃臺吉說完探子傳來的情報，建議道，“今後再遇到這些鐵甲巨人，應該派出數倍的鐵騎對付他們，暫且讓明人囂張一會。
至於一萬多的壯年丁口損失，讓寧古塔將領進入山林，抓捕生女真補充到八旗裡。”
“沒想到大明的木匠皇帝，竟然還能製作鎧甲。”
老汗微微頷首，精力不濟，臉上泛起濃濃的倦色，強撐着疲乏的身體說，“代善既然沒了，你又是有名的聰明傢伙，對付鐵劍巨人、補充人口就按你說的方法做。
等數千鐵騎調集完畢，一定要給鐵甲巨人好看！我們大金能敗一次兩次，決不能敗上三次！”
黃臺吉知機的告退，腳步很輕很輕，幾乎沒有聲音。
走出皇宮後，他回頭看了高大威嚴的大殿一眼，眼中閃過奇異的光芒。他確定一件事，父汗支撐不了多久了！
……
大明京師，西苑
朱由校招來手藝精湛的老泥瓦匠，問道：“水泥製作出來了麼，讓朕看看效果。”
跪在地上的老頭畏畏縮縮，不敢擡頭，聲音結結巴巴的說：“草民已經將水泥製作出來，將它與河沙、卵石攪拌，凝固後堪比大理石。”
五六人擡來一塊門板大的灰色混凝土，表面平滑如鏡，宛如整塊灰色的石頭。
“好！”
朱由校開懷大笑。
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實物，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從身邊的小宦官手上拿起一把鐵錘，掄的高高，奮力砸下。
嘭！
混凝土塊表面多了個大拇指大小的淺淺凹坑，強烈的反震力，還將朱由校的右手震得酥麻酥麻。
“果然夠硬。用水泥修建的馳道，必須暢通無阻。”
朱由校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一條寬敞馳道，從京師往東延伸到津門。
此道一旦建成，相當於給京師安了個港口，到時運糧運人都很方便。
當然，朱由校不會忘記大明當前最大的邊患，還會沿着東北方向，將馳道修到明金對峙的遼東。
如今不需要在遼東大肆修建堡壘，只要守住現有的錦州、廣寧、山海關等數座大城池就行，否則別指望有多餘的水泥用來修路。
“給你足夠多的人手，水泥每天能生產多少？”
朱由校一臉期待，緊緊盯着跪下的泥瓦匠。
“這，這，”
泥瓦匠腦袋垂的更低，整個人都快趴在地上，肩膀瑟瑟發抖，“因爲水泥原料石灰石、粘土和煤渣都需要研磨的極細，非常消耗人力，一千人或許每天能生產一百石的水泥。”
什麼！
朱由校聽了，極爲失望。
一百石的水泥能做什麼？最多修個百丈左右的馳道，對於京師到津門的兩百餘里長的路段，根本無濟於事。
“你們用什麼研磨水泥原料的？”
“先讓人用錘子砸，然後用石磨粗磨一遍，最後用磨藥粉的工具將水泥原料，磨成麪粉那樣細膩。否則的話，水泥的燒製不會成功。”
嘶！
朱由校聽着就感覺很麻煩，這一整套研磨流程下來，真的太消耗人力了。
在學習系統裡找了資料，朱由校發現後世水泥廠用的是電力工具，據說能讓一棟房子那麼大的研磨機轉動起來，一次研磨上百噸原料。
如今肯定沒有電力工具，朱由校只能因陋就簡，用風力或者水力作爲動力，研磨水泥原料。
京城附近河流不少，有南邊的盧溝河這樣的穿過城郊的外河，也有流入城中的金水河等內河。
外河水流洶涌，卻是季節河，冬春水流稀少，夏秋氾濫成災，不修建堤壩的話難以利用它們充沛的水力。
就在去年，盧溝河就衝破過黃土河堤，淹沒數縣幾十萬畝土地，製造出一批流民蜂擁到京師乞食。
內河平緩，用做水力卻不足，難以催動水錐水磨這樣的研磨工具。
朱由校想到要修建數百里的河底，還有攔河大壩，才能制止盧溝河的決堤和氾濫，頓時就覺得一陣頭大。
他不過想要修建水泥廠而已，卻還要先修數百里的河堤？
況且沒有水泥，黃土河堤經受不住暴漲的河水沖刷，一旦決堤，研磨原料的水磨就起不到作用。
“有了！津門靠海，風力充足，不如在那邊修建多座大型風車，用來研磨水泥原料。”
朱由校很快想到方法，皺着的眉頭舒展開來，臉上浮現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