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味居大堂
有位肩膀搭了快白毛巾的小二,在佟掌櫃耳邊低聲說道:“掌櫃,他的確是錦衣衛,常常在靈春坊裡逛蕩,臉熟!”
“他以前來過我們店打過秋風嗎?”
佟掌櫃瞟了盧劍星一眼,仔細打量了一番,沒有太多印象,頓時覺得奇怪。
“沒有,他之前從門口經過很多回,從沒有敲過我們的大門。我也覺納悶,他今天是吃了豹子膽了吧。”
小二滿臉疑惑的看着盧劍星,一臉驚訝,倒是沒有太多害怕之色,與那些小商人見了錦衣衛的惶恐,大不相同。
他們三味居背後可是有着大人物罩的,街頭青皮、衙門捕快等三教九流的人,都不敢放肆,今天倒是遇上一個狗膽包天的傢伙。
盧劍星等了片刻,直到佟掌櫃與小二交流告一段落,把臉色一沉,肅然說:“這位掌櫃,從今天起我就是靈春坊這塊的商稅督察,按照三十稅一,請你將上月的商稅交給我。”
“我可是每天從三味居門前經過的,清楚你們的生意如何,別拿糊弄衙役那套唬我啊。”
盧劍星右手握在熟悉的刀柄上,臉上殺氣騰騰,一看就不是開玩笑。
嘶!
小二倒退一步,渾身汗毛根根豎起。皮膚受了殺氣刺激,起了大片雞皮疙瘩,連忙覺避開盧劍星正面,躲到佟掌櫃身後。
三味居背後老闆勢力再大,此時此刻,也擋不住人家錦衣衛的刀鋒,這事還是留給個高的人頂住吧。
“這位大人,您可別說笑了,收稅不是順天府衙門的事嗎,什麼時候落到錦衣衛手上了?”
佟掌櫃連連搖頭,有理有據,直接拒絕,“這不合道理啊,我不能聽從吩咐。”
開什麼玩笑,自從三味居營業以來,就沒人敢登門收稅!
不管是順天府衙門,還是稅課司局都無視了三味居,就沒有收過一文錢的稅款。
這個慣例,佟掌櫃可是萬萬不敢打破,否則三味居背後的大人物會讓他傾家蕩產,彌補損失。
鏘!
盧劍星迅速拔出繡春刀,猛地橫削,亮銀色的刀光猶如車輪,細密連綿,水潑不進。
佟掌櫃感到頭頂一涼,髮髻被削平,披頭散髮的,不成體統,再也沒有管理二十多人的掌櫃威嚴。
啊!
“你這是找死!”
佟掌櫃尖叫一聲,感覺自己差一點就要完蛋,狠狠怒視盧劍星,對着身後的小二吼道,“去通知老爺,順便去順天府報案!”
“嘿嘿,別以爲錦衣衛的身份有多麼了不起,我們老爺伸出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你這個臭蟲!”
撕破臉皮後,佟掌櫃完全不再維持表面的熱絡,陰沉沉的眼神裡恨意滿滿,咬牙切齒的說道。
“很好,當場威脅天子親衛,給我拿下。”
盧劍星朝身後的力士說道。
這些力士說白了就是臨時工,錦衣衛並不負責他們的薪酬,所以他們特別喜歡佟掌櫃這種直接作對的敵人。
三味居這樣的大酒樓,絕對有能力支付罰款,而力士們的報酬就是罰款的一部分,這是運行許久的潛規則。
天塌了有盧劍星頂,他們不在乎三味居背後的強力人物。
“你們會後悔的!”
佟掌櫃毫不反抗,任由力士們將自己、小二雙手捆綁起來,目光裡滿是譏笑,彷彿在看死人們一樣。
“我知道,你背後有大人物嘛,其實他就是成國公朱純臣嘛,我們錦衣衛早就知道了。”
盧劍星迎着佟掌櫃的嘲弄目光,淡淡說道。
在後者的震驚中,他來到櫃檯,拉開抽屜發現價值上百兩白銀的碎銀子,六十多貫銅錢,立即毫不客氣的將它們全都封鎖起來。
盧劍星找到賬本,翻到上月的營收,有些驚訝的說:“上月竟然有九百七十三兩銀子的營收,做酒樓生意這麼賺錢啊!”
“看看你,本來只要按照三十稅一,交三十三兩銀子的商稅。現在可不行咯,惡意抗稅可是要交十倍罰金,不然就封掉三味居。”
在靈春坊,三味居是生意最火爆的酒樓,也是背景最大的。
盧劍星將三味居作爲第一個目標,就是先啃掉這個硬骨頭,到時候其它酒樓、商鋪就好辦了。
所以他不介意多等一會,直到三味居背後的大人物發動反擊。
“你得意不了太久!”
佟掌櫃咬牙徹齒,臉色陰冷,聲音彷彿來自數九寒天,充滿了恨意,“哪怕你們是錦衣衛,惹怒了公爺之後,身上這層虎皮也不頂用!”
嘶!
剛剛將佟掌櫃雙手捆綁的力士們,紛紛倒吸一口涼氣,感到不妙。
他們原本以爲三味居背後,是某個五六品的官員,並不怎麼害怕擔心,畢竟官員們會升官、流轉,又不會一直待在京師。
但成國公朱純臣這種大明頂級勳貴,可是與國同休,大明不滅就會一直傳承下去,是京師本地最大的地頭蛇。
“盧老大,還是趕緊放了掌櫃吧!”
“對對,我們去找別的酒樓商鋪,不要惹成國公府。這位可是駙馬啊,是皇上的姐夫。”
盧劍星瞪着眼睛,狠狠剮了這些不中用的手下一眼,沒好氣的說:“看看那個東廠番子!我們可是爲皇上做事,別說是駙馬了,就算是國丈也不能免稅!”
力士們瞠目結舌,不敢相信盧劍星怎麼變得如此正義凜然,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他們平時,可是見到他避開背景深厚的商鋪,專門挑沒有太大後臺的小商人收取保護費的啊。
噔噔,噔噔。
一連串雜亂卻繁複的腳步聲飄過來,四五十身着皁衣,手持鐵尺的衙役們快步趕來,面色興奮激動。
“好個賊人,還不趕緊放了佟掌櫃!否則罪加一等。”
“錦衣衛辦事,無關者滾!”
盧劍星抖了抖衣袖,朝着衙役們呵斥道。
他的目光略過皁衣衙役,落在後一撥人身上。
這些人數量不多,只有二十左右,卻個個身強體壯,昂昂大漢,來勢洶洶,極可能是成國公的家僕。
啊!
衙役們腳步遲疑,一個個懊悔不已,感到自己彷彿被捲入了巨大漩渦裡,隨時可能會被巨浪淹死。
“殺!”
二十彪悍漢子,抽出了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