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迪和楚揚回到昌樂的時候,已然是晚上八點多鐘了。回到店裡的時候,楚揚才發現門是關着的。給老爸楚國昌打了個電話問了一下,才知道今天房子裝修基本上搞差不多了,一家因爲新鮮,都搬到那邊住去了。
電話裡,楚國昌問楚揚晚上回不回去吃飯,楚揚只說已經在外面吃過了,讓他們不用等他。掛斷電話後,楚揚不禁有些好笑,心道老爸他們也實在是太着急了,這纔剛剛弄完一個大概,傢俱還都沒買齊呢,就急着搬過去了。不過他們的心情,楚揚也理解一些,從幾次到新家去看房子設計裝修的時候楚揚就看得出來,無論是父親楚國昌還是母親楊茹,對這棟房子都是喜歡到不行,小妹樂樂就更不用說了,恨不得交房款的當天就住過去。
好在房子已經都是精裝過的,現在的裝修也只不過是一些軟裝而已,用得又都是環保的高檔材料,沒什麼氣味,否則剛裝修完就搬過去住,恐怕那股味道都能把人嗆暈。
“楚揚,這就是你家的樂器店?”馬迪站在店外,看着這家和雜貨鋪差不多的店,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呵呵,馬老師,是不是覺得我這小店太寒磣了點兒?”楚揚一邊說着,一邊掏出鑰匙打開了店門。
“哦,不是不是。”馬迪笑着說道,隨即跟着楚揚走進了店裡。
看着這間陰暗狹窄的小店,馬迪實在是很難想象。像“竹韻”這種精品笛子,就是在這種地方生產出來的。
楚揚進了店裡,隨手打開了燈,給馬迪讓了個座位,又爲他倒了杯水,這纔將自己製作的那支大g笛子拿了過來。
馬迪心裡就惦記着這根笛子呢,此刻哪還顧得上喝水,見楚揚將它拿了出來,連忙站起來將笛子接了過去。
笛子入手沉乎乎的,比起一般的大g笛子還要沉一些。笛子依然是那種最尋常的紫竹一節笛。這種笛子的做工最是簡單。不過簡單有簡單的好處,一節笛吹起來聲音更加好聽,也更加省力,當然。要想把一節笛做成精品。極度要比兩節笛大多了。
笛頭用的是上乘的牛角。烏黑髮亮,顯得十分有檔次。笛頭上刻着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竹韻”,除此之外就沒別的了。
馬迪端詳着笛子。越看越是喜歡,心癢難奈之下,他也顧不得此刻已經是夜深了,將大笛橫起就吹了起來。
一縷如泣如訴的笛聲響起,迴盪在這漆黑的夜色中。
旋律蒼涼古樸,正是馬迪的成名作《遠韻》。
剛吹了兩口,馬迪便立刻感到了這支笛子的不同尋常之處!
普通的g調大笛,若是想將其吹好,將每個音都吹得結實、通透,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因爲低音笛往往需要更多的氣息來支撐。
但在這根“竹韻”上,馬迪卻絲毫沒有感覺到這種費力的感覺!
在吹響笛子的剎那,他甚至有種錯覺,這不是一根g調的低音笛,而是一根尋常的c調曲笛而已。
然而,從笛身處傳出的那種低沉渾厚的聲音,又在確實地提醒着他,這的的確確就是一根g調低音大笛!
吹了一段引子過後,馬迪放下笛子,眼裡的喜愛之色絲毫不加掩飾!
“好笛子,好笛子啊!”馬迪撫摸着笛身,感慨地說道。
半晌,回過神來的馬迪,才意識到楚揚一直在旁邊看着,不禁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楚揚,這根笛子我要了,多少錢?我現在就給你。”馬迪說着,就要掏出錢包付錢。
“馬老師,這根笛子就送給你了,就當是我的學費吧。”楚揚笑着說道。
“那怎麼行?你別開玩笑了,我的學費可沒那麼貴!再說了,我這大課是免費的,誰都可以來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聽到楚揚要免費,馬迪頓時連連搖手。
他心裡清楚得很,楚揚的一根笛子可以賣到多少錢。聽他的學生謝文正說,楚揚現在在他那裡賣的“華音”笛子,一根的零售價就要2200元,就這樣還供不應求,這根大g顯然是精品系列,比“華音”系列的只會貴不會便宜。楚揚說要送給他,馬迪相信他是真心的,只是又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地受他這麼重的禮?
兩個人又繼續推讓了一番,楚揚見馬迪執意要付錢給他,只得換了一種說法。
“馬老師,不如這樣,這根竹韻我不收你錢,不過我想聘請您作爲我製作的笛韻系列竹笛的代言,您看這樣如何?您看您成了我的代言,再吹我的笛韻笛子,也算是幫我宣傳了產品,我再付給您一定的代言費用,怎麼樣?”楚揚看着馬迪,笑着說道。
“代言竹韻?”聽着楚揚的這個提議,馬迪倒是不再推辭了,而是坐下仔細地想了起來。
他現在也算是一方笛子大家,而且在笛子演奏家裡,馬迪算得上一個潛心研究學問,不怎麼過問商業那一套的一類。按說以他現在的名望,如果開一個以他名字命名的藝校,肯定不缺生源,不過馬迪卻並沒有那麼做。他收學生的原則是寧缺毋濫,所以他的名氣雖然大,但真正意義上跟在他身邊學習的學生,卻並沒有那麼多。至於給產品代言,就更沒有想過了。一方面是因爲笛子演奏在華夏來說,畢竟是民族器樂,沒有流行歌星影響範圍那麼大,受衆也比較少,所以很少有商人來找馬迪進行商演或是代言,另一方面也是和馬迪的脾氣有關,不喜歡商業活動的他,基本上和這些東西是絕緣的。
不過剛剛楚揚的提議,卻讓他動了心思。代言竹韻。和代言其他產品不同。首先,竹韻是笛子,他一個竹笛演奏家,給笛子代言本來就是名正言順,不存在什麼問題。其次,竹韻的品質也是擺在那裡,馬迪也不擔心它會砸了自己的招牌。
更重要的是,代言了竹韻之後,他便可以“名正言順”地享受楚揚提供給他的高檔笛子了,不用花一分錢!雖然對於一個大師來說。這樣的想法未免太沒有“出息”了點。畢竟馬迪如果想要好笛子,不知道會有多少制笛大師搶着給他送笛子來。但楚揚的笛子卻不一樣,是獨一無二的,而且根據上次在燕京拍賣會上拍出的價格來看。楚揚的笛子實在不便宜。這根g調低音大笛。如果真買的話。價格還真是不好估計。
正是出於這種種考慮,馬迪才認真思考了楚揚的建議。
他坐在椅子上思考了十餘分鐘,其間還不時把玩着手裡的g調大笛。最後才下定決心般地看着楚揚說道:“行,我答應你,代言你的竹韻,不過我也要給你提個要求。”
“呵呵,馬老師,您說說看,只要我能做到的,肯定沒問題。”見馬迪答應了自己的要求,楚揚很是高興。他現在最苦惱的問題就是做的笛子銷得太慢。謝文正那裡雖然每個月有五十支的銷量,但畢竟只是中低端產品,真正高端的“竹韻”系列,按照拍賣會的價格來看,尋常一支都要過萬,這樣的笛子如果沒有一個足夠份量的人來代言,就算楚揚做的再好,恐怕也不會有人來買帳。所以他看到馬迪,才靈感突發,動了這個念頭。
看着楚揚,馬迪緩緩想了想說道:“我就一個條件,你這店面要換。這裡太破舊了,跟竹韻的高端品質不相稱。我的建議是,把店搬到秦海去,就在華西音樂學院附近,那裡的氛圍濃厚,專業羣體也多,再把店裝修得有檔次一些,這樣才能打開高端的銷路。”
聽着馬迪的話,楚揚有些臉紅。馬迪剛剛說的這些,正是他面臨最大的問題。原以爲自己做的笛子世上獨一無二,“酒香不怕巷子深”,現在看來卻完全不是這樣,這幾個月一共也沒銷出幾支“華音”笛子,就足以說明了這一問題。人家來到這間破破爛爛的店裡,第一個念頭就是“這裡面沒什麼好東西”,你再拿出一根笛子,賣人家兩千多塊錢,人家不以爲你在蒙冤大頭纔怪!
馬迪不說,楚揚還沒覺得這事有多急,總想着慢慢來就好,反正現在有謝文正那裡每月五十支的銷量,賺的錢也夠楚揚花了,他對物質上的要求並不高。但現在馬迪一說,楚揚才覺得這真是個問題,而且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馬老師,您說得都很對,我也贊同您的意見,不過如果把店開到秦海那裡,估計房子都很貴吧。這邊一套小區都要百十來萬的價格,秦海那邊的房子比這邊起碼貴一倍,我現在的資金有點緊張啊。”楚揚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早知道要開店,臨湖雅苑那邊的房子就晚些買好了,現在倒好,把錢都折騰到那邊了,還欠着銀行幾十萬的貨款,再想開店,楚揚實在是有點心有餘而力不足。
“誰說要你買房子啊?”聽到楚揚的話,馬迪頓時覺得有些好笑。他自己就夠不通人情世故的了,沒想到楚揚比他還不懂這些。開一個店,居然要把人家的店面買下來,這簡直就等於,想吃個麪包,還要把人家的烤麪包機買下來,費事!
“不買房子?那怎麼開店?”楚揚疑惑地說道。他前任只不過是個高中生,平日裡除了學習,對別的都不太關心,就更不用說生意上的事了。所以他對於開門做生意的概念,還源於五尊大陸的規則。在五尊大陸開一家店,那是一定要先買下那家店鋪面的,所以楚揚也想當然地以爲,在這裡開店也是這樣。
“哈哈,租不就完了嗎?一年付點租金,用不了多少錢的。這方面的事我不太懂,對了,你不是一直和文正有聯繫嗎?我幫你問一問他,看看他有沒有興趣投資,乾脆你們一起搞,反正這麼多年,他對這方面的事情也比較瞭解了。不像你跟我,說到專業還行,說到做生意,兩眼一抹黑。”馬迪呵呵笑着說道,隨即掏出手機,給謝文正打了個電話。
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了,謝文正正在家裡悠閒地喝着茶看着電視劇,猛聽得手機響起,拿過來一看,居然是馬迪老師的電話。他連忙把電視調成了靜音狀態。起身接起了電話。
“文正啊,這麼晚了打擾你,影響你休息了吧。”電話那頭,傳來了馬迪熟悉的聲音。帶着一股親切的味道。
“呵呵。老師。瞧您說的,這才幾點啊,再說您的電話。再晚我都得接啊,我還怕您不給我打電話呢,都這麼長時間沒聯繫您了,最近身體還好吧。”謝文正高興地說道。接到馬迪的電話,他的心情很愉快。平日裡他想要聯繫這位老師,但總覺得不好意思,因爲他知道,他是個大忙人,馬迪比他還要忙,每天的演出、教學幾乎就佔用了他全部的時間和精力,所以一般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謝文正都不會打擾他。
“挺好的,文正啊,我現在在楚揚這兒呢。”馬迪笑呵呵地說道。
“楚揚?哪個楚揚?”謝文正聽着這個名字,感覺有點耳熟,疑惑地問道。
“哈哈,我說你個文正,當了廠長了,就真成貴人多忘事了?你每個月賣人家五十支笛子,賺了不少回扣吧,錢賺了,居然連人家的名字都不記得,過份了啊。”馬迪開玩笑地說道。
“啊?老師,您現在在楚揚師傅家裡?”聽到馬迪這麼說,謝文正頓時想了起來,怪不得聽着名字這麼熟,楚揚可不就是“華音”笛子的供貨商,那個做笛子的師傅嗎?
最近這段時間也是太忙,忙得都有些昏了,華音笛子賣得很好,所以他的腦子裡全剩下了華音這個牌子,反倒把真正的製作人給忘了!
“沒錯,我在這兒呢,行了不跟你繞彎子了,文正啊,我直接說正題,楚揚現在想推廣他的竹韻笛子,想在秦海這邊開個店,還請我給他做產品代言,我琢磨着我們一老一小兩個傢伙對經商這一塊兒都不怎麼熟,學生裡也就你的生意做得挺好,所以就想着問問你有沒有興趣?”馬迪直接問道。
“啊?老師,您要~~親自給楚揚師傅的笛子代言?”聽到馬迪的話,謝文正頓時驚訝地問道。在他的印象裡,馬迪老師可從來沒有給哪款產品做過什麼代言。
“沒錯,楚揚這小子剛剛請的我,我想着試試也好,呵呵,吹了大半輩子笛子,還從來沒有給笛子做過代言呢。”馬迪笑着說道。
聽到馬迪確定的答覆,謝文正心裡的驚訝更甚了。馬迪是什麼人?他如果給一款笛子產品代言,這款笛子不說立刻身價百倍也差不多!
等等,剛剛馬迪老師說什麼?竹韻笛子?楚揚發給自己的笛子,不一直都是華音牌的嗎?
當謝文正把這個疑惑問出來時,對面的回答更讓他大吃了一驚。
“什麼?老師,您是說,華音笛子只是楚揚師傅做的普通笛子?他還有更好的精品?”聽到馬迪的回答,謝文正真正被驚到了!
華音笛子那麼逆天的品質,居然只是普通產品?那精品該是什麼樣子?
他做了半輩子笛子,都沒遇到過像“華音”這樣的精品,現在知道了還有比“華音”更好的笛子,謝文正頓時覺得呼吸都有些急促!
“老師,我明天就飛過去,我要親眼看一下產品!”謝文正急切地說道!
“呵呵,沒問題,正好明天我也沒什麼事情,我就在他的店裡等你。”馬迪說着,掛斷了電話。
“馬老師,謝廠長答應了?”看到馬迪的笑意,楚揚問道。
“呵呵,我這個學生啊,就是個笛癡,見到好笛子就邁不動道的那種,他聽說你手裡還有比華音更好的笛子,哪裡還等得住?他說明天一早就坐飛機過來,到時候具體的東西你就和他談吧,我一個老頭子只會吹笛子,這些東西可不懂。”馬迪笑着說道。
“那可太謝謝您了馬老師。”楚揚感激地說道。他沒想到,一件他以爲很困難的事情,居然被馬迪三言兩語就解決了,看來有時候單靠手藝還是遠遠不夠的,人脈的力量有時候更重要!
馬迪難得找到一件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又遇到楚揚這個高手,興致上來,乾脆晚上就住到了楚揚的店裡,一老一小兩個人相談甚歡,直到後半夜一點多鐘,方纔各自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八點多鐘,楚揚就接到了謝文正的電話,說他已經到了秦海機場。兩個人開着車將謝文正接到店裡,第一次見面,兩個人對彼此的印象都十分不錯。
謝文正驚訝於楚揚的年輕,楚揚則驚訝於謝文正對於制笛的一些理解,很多方面都對他有很大的啓發。他做笛子純粹是憑着音修士的見識和一些特殊的小手法,而謝文正則是純粹的科班出身,搞專業搞了十多年,兩個人互相印證之下,俱都受益不少。
待到謝文正真正見到了“竹韻”笛子,再次被狠狠地震撼了一把!雖然外表很粗糙,但“竹韻”所發出來的聲音,幾乎是瞬間就征服了這個笛癡!
當即,謝文正便拍板決定,投資兩百萬,同楚揚、馬迪三個人合作,在秦海開一家以“竹韻”爲主打的高端笛簫樂器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