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南方的九月賽三伏,在這個熱浪讓人喘不過氣的月份,就連河邊的柳樹都無力地耷拉着柳絮,然而在這個月份各大高校卻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這是個新生入學的月份,也是各大高校最忙的月份。
李顯斌揉揉隱痛的太陽穴,然後隨手將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一點,人到中年看一會兒材料就腦仁疼。
最近正是學校開學,太多校務讓他勞心勞力,他已經連續一週沒有回家,想想女兒今年升入高三正是人生的關鍵時刻,而自己卻忙於警校的事情,將照顧女兒的重擔全託付給了妻子,他覺得自己不是個好父親,更不是個好丈夫。
“人到中年還和年輕人一樣拼,何苦呢?”
有時候他也不由得在心裡冒出這樣的想法,但是老校長臨終前將整個海濱市警校交到他手中,每每回憶起老校長殷切的眼神,他就將腦中的胡思亂想丟到了一邊。
海濱市警校自從創立以來,不僅給市裡而且給全省輸送了大批優秀的警員,大部分在平凡的崗位上做出了突出的貢獻,就連現在的省廳第一把手,和他自己都是出自這個學校,有這樣輝煌的成績鞭策着,他不敢說超越前任校長,卻不敢有任何鬆懈與偷懶的情緒。
“咚咚”的敲門聲響起,李顯斌將手裡的材料放在辦公桌上,擡起頭來說了聲:“進來。”
“校……校長,不好了!”一進校長辦公室,滿頭大汗的刑警專業一年二班班主任周達就叫開了。
“什麼情況!”李顯斌渾身打個激靈,人都說是多事之秋,難道這纔剛剛開學又出事了?前幾天纔剛剛發生一起惡性地鬥毆事件,難道……
“張楚、張楚這傢伙又出事了……”還沒緩過勁的周達斷斷續續的,話還沒說完李顯斌的臉就難看地耷拉了下來,劍眉都成了倒八字。
“又是他?是不是又打架了?”李顯斌腦中頓時浮現出了那個與尋常學生形成強烈反差,有些少年老成,終日沉默寡言、眉宇間總帶着點淡淡憂傷的一年級刑警專業的新生。
本來他是怎麼也不願意要這個學生的,除了高考分數線合格,其他體檢、面試之類的這個叫張楚的學生一項不合格。他怎麼也弄不明白了,就連市局、省廳,甚至……都來人爲這個學生走關係,如果不是看在這個學生的父親因公殉職,他是怎麼也不會開這個後門。
全省每年犧牲的警員不在少數,爲什麼甚至連……都爲這個警察的子弟而出面,這一直是困擾李顯斌的問題——這學生的父親面子真夠大的。
“不……不是打架,是、是出車禍了!”周達終於緩過了勁,說出了原因。
“什麼?”李顯斌唰的一下站起身,海濱警校實行半軍事化管理,只有週末學生才能出校,今天可不是週末是週五,張楚出了車禍,也就是說這個傢伙十有八九翻牆出校,然後在外面發生的車禍。
“這個惹禍精,這回就算是天王老子出面,我也要開除他!”失去理智的李顯斌暴跳如雷的拍着桌子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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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
在出車禍那一剎那,張楚腦中只冒出了這個字眼,隨後就由骨髓深處傳來一陣痛楚遍佈全身,接着他就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離開了自己的身體,彷彿被一對翅膀帶上了半空,也感覺不到車撞到的痛楚,就這麼呆在半空看着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身體,和一對年輕的夫婦正在安撫驚魂未定的小女孩。
張楚迅速回憶起出車禍之前的事情,
他翻牆出了校園之後,坐公交來到市區,下公交的時候突見一個只有五六歲的小女孩,追着被風颳起的氣球追出馬路,一輛飛馳而過的小車眼看就要撞到小女孩,他毫不猶豫的衝了過去……
這就是捨己救人的後果嘛?
“難道……?”張楚極度無語,想到了影視題材裡的鏡頭,人死之後靈魂離開了身體,然後給鬼差帶往陰間,有罪的下油鍋上刀山,在無間地獄中受苦,無罪的進入轉世輪迴……想到自己這樣年青就死了,他氣急之下雙眼一黑就失去了知覺。
痛!渾身到處都像裂開了一樣疼痛,特別是腦袋就像炸了,難道他的魂魄已經歸位身體……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什麼樣的節奏是最呀最搖擺,什麼樣的歌聲纔是最開懷……”
張楚差點昏倒,就在他渾身覺得疼痛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了熟悉的旋律,嗯,大街小巷無時無刻不充斥着、油頭粉面小青年、大爺大媽最喜歡的“最炫民族風”。
歌曲一完,緊接着彷彿他隱約聽到一個奇怪、而又機械的聲音反覆唸叨一的詞彙:“系統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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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我學生傷的情況如何?”
“李校長,你這學生真是個怪胎,那麼嚴重的撞擊不僅沒有任何內傷,連皮都沒撐破,真是不可思議啊!”
“不是吧?”
“我用人格擔保,你這個學生絕對沒事,你我二十多年的關係,你還不知道我的爲人嗎?”
“唔……”張楚嘴角一列呻吟出聲,還沒適應渾身的痛楚,耳朵邊就傳來了海濱警校校長的聲音,每每聽到這個聲音,他直覺的就沒啥好事。
他慢慢睜開眼睛,四周圍全白一片。
突然中從黑暗中醒過來,刺得他雙目一陣目眩,待到他看清楚周圍的情形,這才發覺自己躺在醫院的病牀上。
病牀邊站着一箇中年醫生和一個年輕的護士,還有校長李顯斌和班主任周達,四個人用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周達看到張楚醒來,終於鬆了一口氣。
“小周,既然張楚沒什麼大礙,我就先回學校了,你留下來帶着張楚再做一次全身檢查。”
李顯斌嚴肅的臉上帶着一絲氣憤,瞬間讓病房的溫度下降了幾度,讓周達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張楚既然給小車撞到就應該有傷,可是現在居然一點事情沒有,李顯斌覺得張楚剛纔的昏迷應該是在詐傷,以此逃避學校的處罰。他也看過張楚的材料,從小就跟着做刑警的父親張大彪鍛鍊身體,訓練擒拿術,話說擒拿術到一定水準,只要臨場處理得當,避讓飛馳撞來的小車也不是不可能。
更或許是,這什麼車禍也是杜撰出來的,畢竟誰也沒見到張楚出車禍,天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叫的救護車。
如此一想,這個新生在開學時的種種出格事兒,就在李顯斌的腦海中浮現了。
新生開學典禮,張楚居然就敢在他訓話的時候睡覺打呼嚕,而且呼嚕還打得雷響,第二天和同學發生口角、打架,李顯斌尋思這個學生怕是沒什麼事情不敢幹的?
他管理警校七年,還真沒見到過這樣胡來的學生。
別說李顯斌不明白,張楚自己也不明白,目測那輛撞到自己的小車起碼六十公里的時速,一個人給六十公里時速的小車撞上,相當於從十一層樓上直接摔下來,只是渾身疼痛欲裂,居然沒傷。。。。這太說不過去了。
李顯斌先走了,只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在李顯斌心中,他已經成爲校長心中的刺頭,海濱警校的毒瘤。
“張楚,沒事兒就別裝了,還不快下牀來跟我再做個CT透視。”周達看着自己的學生苦笑着道,看來張楚回校,李顯斌就要拿張楚開刀了。
不同於李顯斌,作爲班主任的周達比張楚大不了幾歲,也算一個時代的過來人,最少半個月處下來,張楚除了做的那些“壞事”,剩下的給他印象還不錯。
話又說回來,哪個男人在年輕的時候沒打過架?學生時代,誰沒在又臭又長的開學典禮面前打過瞌睡?
何況周達調查過張楚的情況,開學典禮瞌睡和打架鬥毆都是事出有因。
“喔。”張楚應了一聲, 舒展一下手腳翻身下牀,就在這一瞬間,也許是他動作大了,也許是真的還有傷沒檢查出來,他又感覺到一陣陣目眩,眼前閃現了幾下一個奇怪界面的虛影,只不過閃現得太快,他還沒反應過來,反倒是驚得他差點摔倒。
一直注視着自己學生的周達眼明手快的扶住了晃晃悠悠的張楚,和旁邊的醫生同時問道:“張楚,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就是有些目眩。”張楚回道。
醫生點點頭,讓護士去準備,然後和周達一起陪同着張楚走向CT室。
可是,張楚剛剛走出病房的時候頓時目瞪口呆起來,一臉的驚恐,那個剛纔閃現的界面虛影再次出現,不過這次界面不再閃動出現在他的眼前,而且慢慢實質化,他就像置身於一個遊戲界面裡,右邊上角緩緩出現了一個穿着警服的小人,外貌和他到是非常相似,下面有六個慢慢顯現的中文字“超級警察系統”……
他以爲是撞車之後產生的錯覺,甩了甩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下,可是這道界面還在,他在心裡驚詫“這是什麼東西?”
彷彿迴應他心中所想,眼前的界面整個實質化,活脫脫一個遊戲角色的界面……他十足給這匪夷所思的事情嚇呆了,又不敢胡亂說出去,讓旁人當他是傻瓜,只能暫時先將自己眼前出現的奇怪界面拋到一邊,等到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再考慮這個問題。
只不過他心中一想,那個界面彷彿知道他的心意一般立刻在他眼前消失。
“這就沒了?”張楚有些詫異,心裡還有點失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