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子!秀木!”我瘋狂拍打蓄水罐上的鐵皮:“把蓋子打開,快把蓋子打開!”
無人迴應,我急得發瘋。這裡面空氣不流通,大喊了幾聲後,我竟然感到頭暈目眩,喘不上氣來。
手臂漸漸無力,掌心的手機也滑落在地。
罐子不算大,但我卻找不到出口在哪裡,拼了命一寸一寸摸索,直到臉色憋得青紫,一根根血管爆起。
我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在這個密封的蓄水罐裡我才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懼。
和鬼怪無關,那是種單純的對死亡的懼怕。
嚴重缺氧,我雙手揉搓着自己的臉頰,指甲挖出一道道血痕,太痛苦了,喊不出聲,我像一條被榨乾了水分的活魚蜷縮在罐底。
“你們爲什麼要殺我?”
神智迷離中,那個聲音又一次響起。
我竭力睜開眼睛,彷彿看到一個小指淌血的男孩跳入蓄水罐中,他親手關上了蓋子,慢慢沉入漆黑冰涼的水裡。
孤獨、恐懼將他包圍,在死亡面前,身體本能的開始掙扎,他甚至在呼救,可是沒人答應,直到所有器官停止運作,身體失去溫度,變得僵硬。
“我不想死,可你們爲什麼要殺我?”那個本該死去的僵硬身體漂浮到我的身邊,如死魚般鼓起的眼珠子凝視着我:“你們爲什麼要殺我?”
陷入半昏迷的我用最後的力量想將他推開,但根本無濟於事,一雙帶着刺骨涼意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們爲什麼要殺我!”
“啪!”
臉被重重扇了一巴掌,眼前的黑暗如鏡面般破碎,一張秀氣精緻的小臉正跟我對視着。
“櫻子?”我這才發現自己躺在鐵罐裡,身上溼漉漉的。
之前看到的男孩還有聽到的聲音全都不復存在,似乎只是我的幻覺。
“你還好吧?”秀木站在水罐上方:“幸好櫻子發現不對,要不你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我踉踉蹌蹌起身,趴到注水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氣:“我剛纔看到的似乎郭君傑死亡時的場景,他在叫喊掙扎,說是你們殺死了他。”
“新滬高中人人自危,誰還會去在乎他?再說如果我們能提前殺了他,或許悲劇就不會發生了。”秀木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郭君傑一直都在暗中注視着我們,他不會讓你順順利利進行調查的。”
被秀木這麼一說,我也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很危險,隨時都有可能讓那個怨氣深重的陰魂害死。
老實講剛纔我真被嚇的夠嗆,不知不覺中招,心裡現在還殘留着陰影,估計以後一段時間我都不敢一個人進入狹小密閉的空間裡了。
“櫻子,你先在這陪我會,我有些心慌。”不管櫻子是人是鬼,至少她剛纔救了我,我應該對她多一點信任。
找到滑落的手機,我朝水罐角落照去,那件破破爛爛的校服依舊扔在原地。
“這應該就是郭君傑的遺物了。”拿起校服平鋪在鐵罐上,背面沒什麼異常,但和胸口相貼的地方卻有一團泛黑的血污。
“有些奇怪。”校服上的血污是被死者胸前傷口流出的血液浸溼,奇怪的是,血跡分佈均勻,並不像利器造成的貫穿傷。
我將校服比在自己身上,用手按住血污顏色最重的地方:“這個位置是心臟。”
怎樣的傷口能造成均勻出血,且很難癒合呢?
我的腦海中出現了兩個字:“剝皮!”
聯想到郭君傑切斷小指送給沈夢婷當禮物的行爲,我對郭君傑最後的一絲憐憫也煙消雲散,“他完全瘋了,這樣的人雖然還擁有人類的外表,但所作所爲都和魔鬼一樣,心理扭曲,不計後果。”
翻找校服口袋,我還找到了一張班級照,可惜被水浸泡時間太長,上面的所有人都已面目模糊。
“他臨死時還帶着照片,不會是因爲心中留有眷念,這更像是一種詛咒的媒介,他要讓照片上的所有人都不得好死。”我把照片裝進口袋和郭君傑的最後一封情書放在一起,四處搜尋,再也沒有任何線索。
“走吧,去焚燒壕,這場噩夢該有個結局了。”
從蓄水罐爬出來,收穫還算不錯,下面只需要順藤摸瓜找到郭君傑的屍體。
處理垃圾的地方在校園最深處,地面雜草叢生,越走越覺得荒涼。
冷風吹進衣服,一想到腳下的土地裡可能埋着數量衆多的屍體,我就加快了腳步。
“到了!”
兩間平房緊挨着學校圍牆,大門上鎖,窗戶上還貼有古怪的封條。
“主播,剩下的路我們就沒辦法陪你了,這屋子我們進不去。”一靠近焚燒壕,秀木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光潔的皮膚不受控制有開裂的跡象。
“放心,交給我來。”秀木的反應估計和窗戶上的封條有關,我走近一看,所有封條上都畫着奇奇怪怪的符文,因爲在安心旅館有過前車之鑑,所以我並不沒有魯莽將其撕下。
“這個時候果然還是要詢問一下專業人士。”我在直播間裡求助,結果招搖撞騙,吹牛裝叉的人不少,但沒幾個靠譜的。
“劉半仙在嗎?青城山下劉半仙在不在?”現在我才念起半仙的好,可惜他今天並沒有在線。
“元辰吊魂符?區區下乘符紙撕了也就撕了?”所有彈幕裡有一條吸引了我的注意,發出彈幕的人叫做萬一道長。
我之所以留意他,也不是因爲他說得多麼有道理,而是此人口氣極大,張嘴就是一副日出東方唯我不敗的牛叉口吻。
“人命關天,諸位水友有何良策?”
“報警吧,咱們直播間的招牌就是一言不合就報警!”
“報什麼警?你聽我的,先踹門三下,然後屁股向後用內力震散邪煞,正所謂夜踹寡婦門,方爲人上人,我要引經據典點撥你一番。”
“一羣扯淡的傢伙,主播你聽我的,本人乃專業人士,哈爾濱佛學院三期學員,精通觀音坐……”
……
彈幕刷的飛快,我站在門口不敢輕舉妄動,格外留意萬一道長這個id。
“元辰是八字神煞之一,又名大耗,可謂兇極。見凶煞災異更增,大運旺末尤忌。男逢醜陋、是非顛倒、聲濁無恥、貪食下流;女見多災、聲雄質混、淫私無禮、生子悖逆。”
“屋內所藏之屍,生前命帶元辰,死後轉爲地縛凶煞,怨氣極重,尋常符紙根本無用。這元辰吊魂符也是治標不治本,只能暫且將其困住。”
我盯着萬一道長的彈幕,雖然看不出門道,但感覺要比其他人靠譜許多。
“不知如何才能毀了元辰神煞?萬一道長您可有妙法?”我放低姿態,這時候裝高冷萬一把人家氣走,那可就真該哭了。
“小子,你一凡夫俗子也妄圖和元辰作對?可笑,可笑。”
當初劉半仙也這麼說過我,不過人家劉半仙的表達方式就委婉很多。
“道長,您要真的道法通天就指點我一二,小子感激不盡。”
“道法通天談不上,不過縱觀近代五十年卻也難有能與我比肩的修士,罷了,今天本尊就教你一招險死還生的法門!”
直播間裡很多水友都對這個臭屁自大的聲音發出鄙視的表情,我也在心裡打鼓,這到底是個重度中二病患者,還是個有真才實學的仙家道長?
“你小子不學無術,身無所長,若要破解元辰,便需有股一意孤行的勇氣,逆境而上,方能在九死中尋覓到一線生機!”
“道長,您不用評價我了,就說怎麼辦吧。”
“神煞主猛烈,命中無鬼不能成造化,無殺不能成權柄。我要你心無雜念,不畏不懼,從屍山鬼僕中找出命帶元辰的屍首,然後背屍而行!”
“背、背屍?”
“尋一處能見清輝之地,將其從高處摔落,若他粉身碎骨,你今夜便可無憂。若他怨氣凝而不散,則你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