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散場,我全然不知道剛纔演的是什麼,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倒也舒服。
走出電影院,伸了個懶腰:“櫻子,我送你回家吧。”
小女孩不太情願,這讓我有些好奇,隨口問出了心底的疑問:“爲什麼你一直都躲着你媽媽,鬼束綾香雖然思想比較開放,但對你卻是真心實意,這一點我能看出。”
提到鬼束綾香,櫻子又變回原本那副模樣,誰也不願意搭理。
“好,那我換個問題行嗎?前幾天深夜,我在14路靈車上遇見一個女孩,她和你外貌不同,但你倆的聲音卻完全一樣,那個孩子是你嗎?”
櫻子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莫名其妙的說道:“我在夢裡只能說一句話。”
“只能說一句話?”仔細回想,不管是新滬高中直播,還是在三號橋火葬場,似乎整個晚上,櫻子確實只說了一句話。
“難道你在夢中並不能隨意開口?還是說夢境不能被輕易改變或者打破?”我沒有細問,夢境這東西太過神秘,不可輕易琢磨。
“陰間秀場能夠兌換造夢秘術,等積分富餘了,我倒是可以兌換一本,開開眼界。”
把櫻子送回藍調酒吧,鬼束綾香一直等在門口,這位風姿卓絕的俏老闆親自站街,也是引來了無數狂蜂浪蝶進入酒吧消費。
“櫻子,你昨天怎麼一晚上都沒有回來?”
昨晚的遭遇櫻子閉口不談,她對鬼束綾香總有種不正常的冷淡,一個人默默走進酒吧裡。
把櫻子送回,我也算任務完成,剛轉身,結果肩膀就被一條玉臂勾住:“高健,偷了腥就想跑是吧?”
“我說老闆娘,你有時間也多學幾句漢語,我們華夏文明博大精深,那麼多好詞不用,非要用偷腥,多難聽啊?”我甩開鬼束綾香的手臂。
“說正經的,昨天晚上櫻子爲什麼沒有回來?是不是遭遇了什麼危險?”
“算是吧,爲了爭奪一張符紙,櫻子和別人起了衝突。”
“對方是誰你看清楚了嗎?”鬼束綾香聲音變低,少了幾分媚意,多了幾分冰寒。
我考慮到陸謹恐怖的背景,絕不是鬼束綾香能夠招惹的存在,便搪塞道:“沒看清,對了,白起呢?”
說到白起,鬼束綾香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音調一下子提高:“別給我提那條色狗!下次再讓我看見它,我就請你吃正宗狗肉料理!”
“不至於吧……”我冷汗直冒,眼睛這才瞟到鬼束綾香豐滿之中的那一排淺淺牙印:“時候不早了,回見!”
看着我漸行漸遠的背影,鬼束綾香將手指放在脣間:“一身是血,救櫻子的過程肯定不會輕鬆,我是該說你聰明呢,還是該說你傻呢?”
……
回到汀棠路,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我正要去洗粘有血跡的衣服,忽然翻出來一本皺皺巴巴的作業本。
本來我也沒在意,但是作業本里好像夾着什麼東西,薄薄一層貼在後面的空白頁上。
“這是?”我把這薄如蟬翼的一頁完全揭下來,用手撫摸,柔軟,還帶有彈性。
“不像是紙。”將這一頁翻過來,我才恍然。
上面密密麻麻畫滿了複雜的圖紋,好像是將整片星空納入這小小一頁當中。
指尖輕輕跳動,貫穿督脈的氣流也有些紊亂,意念彷彿要被扯出靈臺,吸入這複雜的圖紋中一樣。
我將它雙手捧起,眼中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上乘符籙——桐桑符!”
坐在桌邊,點燃一根菸,透過嫋嫋的煙霧,我凝視着桌上的符紙。
這是一件真正的寶貝,我雖然不知道它的具體用法,但是僅從陸謹對它的態度就能看出。
“出身名門的陸謹此次來到江城就是爲了這一張符紙,區區一張符紙,到底包含怎樣的隱秘?”我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拿起手機撥通了劉瞎子的電話。
“老劉,我好像撿了一個了不得的東西。”
平日裡摳門到家的劉瞎子這次直接坐出租來到我店裡,他神色顯得比我還要緊張,一進屋就反手鎖上房門,拉上窗簾。
“把那符拿出來讓我看看。”
我從沒見過劉瞎子這副模樣,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在桌子上。”
劉瞎子沒有直接去碰那張符,而是取出一個瓷瓶,用其中的淨水溼潤雙手,然後點燃一根檀香,讓香自然薰幹雙手。
準備停當後,他取下蒙在眼上的黑布,雙手拿起桌子上的符籙。
“老劉,看出什麼門道沒?”我擠在劉瞎子身邊,連說話聲音都不敢太大。
他沒有回答,而是手指掐訣,點在符籙某一處,隨後讓我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
符籙上覆雜的紋路開始自行流轉,就好像巨大的星雲漩渦一樣。
“人皮鬼畫,星河入夢。錯不了,這就是五年前消失在江城的桐桑符!”剛纔那一段法訣似乎消耗了劉瞎子大半精力,他靠牆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捧着符籙。
“這符到底有什麼來歷?”我好奇追問,劉瞎子猶豫再三終於說出實情。
“五年前小莊觀被盜,丟失了一張符胚,也可以說是一幅星圖,那是歷代小莊觀修道之人對應日月北斗所繪,本身雖是凡物,但卻因爲摻雜着衆多修士的感悟,因而產生一些頗爲玄妙的功用。”
“什麼功用?”
劉瞎子放下符籙,重新用黑布蒙上雙眼:“引人入夢,於夢中感悟天地玄妙,鍛鍊六識,加速修行。”
“夢也可以人爲操控嗎?”
“談不上操控,但卻可以干涉。這張符胚因爲本身的特殊性,本來是準備繪製成幫助後輩弟子修行,穩固道心的符紙,只可惜後來被歹人所用。”
“要說起來,盜符之人也是心思縝密,他清楚小莊觀的本事,知道對方能按圖索驥找出此符。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用沖天怨氣掩蓋因果,借鬼物之手將符胚煉至成完整的上乘符籙!”
“可這和江城之間又有什麼聯繫?”我心存疑慮,追問道。
“五年前,此符煉成之時,引起諸多異象,這恐怕也是盜符之人沒有想到的。”劉瞎子似乎回想起五年前的那個夜晚:“天降暴雨,百鬼哭喪!”
“暴雨?五年前?”五年前的暴雨我同樣記憶猶新,那場雨夜連環殺人案就是我人生改變的開始。“異象頻生,自然躲不過本地修道之人的法眼,於是衆人匯聚前往禍亂的源頭。”
“那是位於江城和新滬市中間的一所私立學校,當時符籙失控,整所學校被陰氣籠罩,裡面各種慘象好似人間噩夢。”
“符籙暴露之後,盜符之人就已經離開,那所學校裡只留下和此符結合在一起的元辰神煞。”
“當時我們都被此人技法震驚,他竟能將桐桑造夢之法和命理絕學融匯在一起,讓元辰神煞幾乎獲得了不死之身,我們衆多修士合力之下,耗費極大的代價才堪堪將元辰封印。”
劉瞎子說起五年前的那個夜晚,心有餘悸:“耗費心血,也只是封印而已,我們用元辰吊魂之法不斷削弱神煞的威力,但要想徹底消滅它,太難了。”
“事後我們翻遍學校尋找這張符籙,但是它卻憑空消失。我們只看到元辰神煞在最後時刻將其寄出,卻不能確定符籙具體位置。當時有很多人推斷,符紙應該就藏在那所學校的某一個角落,等待再一次被元辰喚醒。”
“世人只道桐桑符乃上乘符籙中最特殊的一張,可又有多少人知道,這張符是由人皮所制、鬼煞所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