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脫開羅敏敏嬌柔的臂彎,倒背雙手,裝作學者觀賞牆壁不知所謂的油畫,時不時點點頭,口中讚歎幾聲,慢慢朝餐桌的方向踱了過去。
這是開放式的交際性酒會,以自助餐形式爲主,方便主人所設定的聯誼主題,人與人之間的互動更自由,同時也方便廖學兵渾水摸魚,趁機大快朵頤。
大廳內有兩張徑長十米的餐桌,桌上擺放各類豐盛鮮美的食物,香氣四溢。後面還有十多名中國、法國、意大利的名廚隨時烹製佳餚,山珍海味流水價送上,調酒師手舞足蹈地調製美味雞尾酒,忙得不亦樂乎。
正要接近餐桌的時候,身邊突然冒出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佬,向他點頭致意,操着字正腔圓的漢語笑道:“先生也喜歡修拉的畫作?”指了指掛在廖學兵正對面的那副油畫。
“是啊,很喜歡。”廖學兵不欲攀談,拔腳要走。
那外國佬又說:“您認爲這副畫是修拉的真跡還是贗品呢?”
“當然是贗品了,難道這還問?”廖學兵斜着外國佬的眼神明確表達出“你的腦筋不夠靈光”的意思。
外國佬彬彬~說道:“請教一下,爲何您一眼認定這就是贗品?您看,這幅《大碗島上的一個星期日》色澤陳舊,具有一定歷史,看那些脫色的斑點,應該是在一八八四年創作的。您有什麼論據證明它是贗品呢?”
廖學兵倒也知道新印畫家修拉的名字,只是冷哼一聲:“修拉是點彩畫的創始人看那些畫面上的黑點,根本就沒達到一種光暗的平衡,曲線也很醜陋,但這都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酒會主辦方會把一幅名畫隨意擺在這裡嗎?萬一你的唾沫濺到了怎麼辦?跟你扯這麼多真是浪費口舌。老子還是吃東西要緊。”
那國佬忙向他伸出手說:“我叫巴爾克斯艾爾,很高興認識您。您在藝術上的真知灼見讓人驚訝。”
“哦。親地安斯艾爾。你難道不覺得美食纔是真正地藝術麼?”廖學兵用力一扯。外國佬禁不住他地手勁。腳步踉蹌些趴到餐桌上。頓時叫苦不迭。
這外國佬正是葉小白耗費巨資來地心理學家兼催眠大師。葉小白當時大筆一揮。寫下支票一後面填了七個零諾只要他能幫助廖學兵恢復記憶。一千萬美金立馬奉上。安斯艾爾兩天來拼命研究廖學兵地性格特點、興趣愛好讓朱雀公司情報部門地高手跟蹤。在老廖進入酒會後開始與他接觸。實施自己地計劃。
以朱雀公司地實力。搞到幾張酒會請柬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安斯艾爾經驗老到。催眠術出神入化。剛纔只要廖學兵按着自己地套路回答幾個問話即就能讓他進入催眠狀態。因爲這時地廖學兵剛剛離開身邊美女過酒會氣氛調節。對周圍地人不是很戒備也最容易成功——雖然地點不算上佳。
不想廖學兵地回答出人意料。什麼都套不出來。安斯艾爾勉強扶着餐桌站起老廖又有走遠地趨勢。忙拉住他說:“先生。請問您對美食有什麼看法?”
廖學兵不緊不慢地撕下一隻烤鵝腿。邊嚼邊說:“美食就是口腹之慾。莫非你還妄想用烤鵝來維護世界和平?你哪個國家鑽出來地?怎麼還如此幼稚?”
安斯艾爾挺了挺胸膛:“我出生於法國最美麗的城市裡昂,那裡可是法國菜的發源地。”
“既然是法國菜的發源地,爲什麼還跑來中海?哦,你一定是餓壞了。”廖學兵挖了一大勺草莓奶油冰激凌蛋糕,堆在盤子上搖搖欲墜,啪地擱在他面前,說:“吃!”
安斯艾爾不得不取過勺子吃了一口,笑道:“先生,您喜歡什麼口味的食物?甜的、酸的,還是鹹的?不如我們來玩個遊戲,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可以猜出您正在想些什麼。”
廖學兵拍了一下桌子:“嗦這麼多幹嘛?叫你吃你就吃,不給面子是麼?看不起老子?”
安斯艾爾之前一系列巨量的研究分析,早就知道若不按他所說的去做,這個擁有暴戾性子的男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會當場揍自己一頓。逼不得已,捧着冰激凌一口一口吃了起來。只是那含在嘴裡甜膩得化掉了的冰激凌吃起來卻是那般苦澀。
廖學兵不再管他,將幾盤都是肉的大菜移到面前,招手吩咐侍者拿來紅葡萄酒。
安斯艾爾輕聲道:“先生,您餓了,又餓又累,可口的食物可以讓您忘記煩惱……您想睡覺嗎?不如閉上眼睛,好
美食帶給您的愉悅心情,您試着想像一下,那塊牛的大草原,您騎着駿馬馳騁,想要飛起來……”聲音輕柔悅耳,帶着某種勾魂攝魄的韻律慢慢飄出嗓子。
平凡的催眠師大多需要一種語境作爲引導患者的情緒,能讓對方進入自己想要的狀態。而安斯艾爾自豪的就是根本不需要引導,他所謂的“語境”也只是干擾旁人的障眼法而已。
他通過多年的實踐,已經鍛煉出瞬間讓人迷惑的聲音,而這種聲音帶有特定的頻率與人體腦部活動相契合,從而達到最完美的催眠效果。安斯艾爾將此稱爲“魅魔催眠術”。
在魅魔催眠術下,沒有人不乖乖就範,即使是意志力最堅定的死囚或政客。安斯艾爾用盡身心之力,額頭汗水大顆大顆滴落,嗓子重複發出衝擊耳膜的特殊聲波。
“你叫什麼名字?”
“哦?我叫廖學兵。”
“廖學兵,你以前麼人,想起來了麼?”安斯艾爾繼續問道。
“我以前是什麼人?”
“是的,你好好想想……”安斯艾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廖學兵呸地出一塊骨頭,猛然轉臉瞪住他雙眼,冷森森地說:“你問這麼多做什麼?老子欠你錢了?幹你妹妹了?再東問西問套近乎,別怪你下半輩子只能靠吃豆腐過日子。”老廖說的吃豆腐,就是把敵人的牙齒全部打掉,只能吃豆腐了,別的什麼都吃不了。
安斯艾爾全心全力施魅魔催眠術,驟然間遭他一瞪,將要發而未發出的音波頻率一遍又一遍反轉過來衝擊自己的腦海,剎那間腦子變成空白,鼻子、雙眼、雙耳、嘴巴流出七道血液。
“啊!”廖嚇了一跳,忙舉手叫來侍者:“喂,這裡有個傢伙突發羊癲瘋!快來人啊!”
“啊啊,不起,這不是安斯艾爾醫生嗎?快呼叫直升機,送往最近的醫院。”衆人一陣手忙腳亂。
……
六小時後,安斯艾爾在玄武路博醫院的急救室醒來,摘掉氧氣罩撥了一個電話:“葉總,不好意思,您說的廖先生是世界上精神力最強大的人。我應該慶幸的是沒喚醒他的記憶,否則我已經死了。”
……
廖學兵被一個無聊人士搞得全無胃口,擦乾淨雙手,正要去看看這高規格的酒會上到底有哪些穿絲襪短裙的女明星出現,發現羅敏敏就在餐桌邊的柱子後和一羣女人說話。
“羅小姐,你找撒夫人做什麼?她可沒時間見你。抱歉,這是我們上流社會的聚會,你僅僅是替政府工作,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找崔先生過來。”這是一個帶着一點尖酸刻薄的聲音。
另一名婦女搭腔道:“不過是個小小的秘書,理她作甚?喲,穿成這個樣子,還高跟絲襪,真拿自己當狐狸精了?”
一個貴婦就在廖學兵正對面,穿着一套寶藍色旗袍,若不是腰肢稍粗,身材倒也算得上前凸後翹,跟着笑道:“女人嘛,不靠身體本錢混飯吃就太虧了。羅小姐不知道跟崔先生上了幾次牀了?”
這些貴婦的丈夫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在政壇商界上叱吒風雲,跺一跺腳震動地方,羅敏敏一個小小秘書如何敢得罪她們?唯有賠笑道:“各位夫人說笑了,如此良辰美景,我代表崔議員向大家敬一杯。多謝大家的捧場,恭祝夫人們青春永駐。”說着舉起酒杯。
那旗袍夫人抱着手,揚着下巴理也不理,冷笑道:“什麼破秘書連話都不會說,祝我們青春永駐,那就是譏笑我們老了?沈夫人,你難道不覺得在嫌你已經三十八歲了嗎?喲,二十五歲的小秘書賣弄風騷來了。我好怕怕啊。”
廖學兵心想秘書這活還真不是人乾的,拿起河水牌香菸叼在嘴裡走了過去,摟住羅敏敏的後腰,冷峻的目光對在場七八個女人開排掃了過去。
羅敏敏蒼白的臉色回頭看見是他,才歉意地一笑。倒黴的羅小姐奉崔議員之命與撒夫人溝通,沒找着撒夫人,卻不小心在言語中得罪了政府議會議員杜容的夫人,於是受盡挖苦譏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十分尷尬難受。
“阿敏,崔先生在找你,我們走吧。”廖學兵有意替她解圍。
然而有幾名肥婆看到廖學兵英俊的面容,眼睛已禁不住亮了起來。
旗袍女人張開豔紅而寬闊的嘴脣叫道:“羅秘書,怎不給我們介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