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姑爺再次來到詩會,守在外面的待客僧頓時忙碌起來。
這位韓相公,最是灑脫,不受禮法拘束,來的晚走的早,真真名士風采!
而且,韓相公最喜保國寺的素齋,素酒也愛飲,這些,都得備齊了纔是。
卻說聽聞韓相公到了,那保國寺的飯頭僧和火工頭陀頓時如驚了的驢子,將準備多時的食材細細烹飪,緊着幾道便捷的先呈上去,務必要讓韓相公賓至如歸。
昨日韓相公和那漕運參將家的小兒子鬥法,起因就在咱保國寺的素齋上!
只不過半日,消息就傳開了,昨晚來保國寺品評素齋的貴人,生生多出三成!
連帶着,往後半個月的廂房都被人訂滿了,真真是,多寶如來照顧,賞賜下的香油錢!
此時的素齋,滿不是後世那麼回事。
能進保國寺廂房品嚐素齋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香油錢要給的足足的才行。
當韓相公和結義兄弟一同出現在詩會上時,衆人一片歡騰。
卻是雪浪和尚和一衆文人才子左等右等,不見韓相公出現,心急難耐。
就連吟詩作詞,都缺了三分味道。
有那今日才趕到的新人,自有昨日見識了韓姑爺才華的舊人相告,一首“不負如來不負卿”,當真是驚詫無數心氣高的才子。
伴隨着這次詩會結束,相信韓姑爺的大名將會迅速傳遍江南三吳之地,日後席捲整個大武朝,怕也是意料之中。
江南第一詩人的名頭,妥妥沒跑了。
更有甚者,已經叫出“武朝太白”“江南蘇老坡”等等綽號,真真是,一時無兩。
這等人物,能夠得見一面,莫說是等上一個上午,就是等上十天八天,文人才子們也不會有一句怨言的。
旁人即便想等,怕是也沒這種機緣!
只是衆人隱隱擔心,韓姑爺狂士做派,今日詩會,直接爽約也屬平常,誰知臨近中午,竟然來了,一時間,竟然生出歡欣鼓舞之感。
有那心思細膩的,卻偷偷在想,看來韓相公甚喜保國寺的素齋一事,並非空穴來風啊!
要不,爲何趕到午膳時分前來?
在韓姑爺毫不知情的狀況下,他和保國寺的素齋扯上了今生難斷的羈絆。
不等韓姑爺坐下,就有人送上今日上午新作的詩詞,求“武朝太白”“江南蘇老坡”品評。
韓姑爺雖然不懂詩詞,可九年義務教育卻是實實在在的沒落下,鑑賞能力還是不差的,挑那可堪入眼的誇上兩句,其餘一概不理。
頓時,狂士做派,頗有魏晉之風的人設,就這麼實錘了。
其實,倒也不是韓姑爺狂傲,實在是,武朝這幫讀書人,在詩詞一道上,當真一言難盡。
這韓姑爺一出場,便攪的詩會沒了秩序,主辦人雪浪和尚不但不惱,反而湊的最靠前。
無腦迷弟的嘴臉,盡顯無疑!
連帶的,白紗帳中,一幫名媛、小姐,也嘰嘰喳喳討論不休,若非楚雲兮楚小姐就在當場坐着,怕是得有不少人,生出指派父兄上門提親的心思。
“姐姐,就你兩個會戲弄人。”
李采薇李小姐,扯着楚雲兮的衣袖不依,“明明是一家人,偏偏分作兩路,自己早早來了,卻讓那韓琛拖到現在,莫不是姐姐害怕別有用心之人,將你那韓郎拐跑?”
楚雲兮苦笑,提起韓琛,臉上卻是不由自主染上了紅暈。
昨晚心情激盪之下,喊出了那般話,要生要死的,當真羞人,也不知往後,該以何等面目去見傻書生?
“妹妹莫要調笑,我來這裡,韓郎卻是不知的。”
楚雲兮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理,並未將自己也在詩會的事情告訴韓琛,“他這人,看着頗有文采,實際上呆的很。”
“嘁,姐姐好高的眼光!”
李采薇滿臉嫌棄,眼神深處,卻閃過一絲悽苦,“江南第一詩人,到了你這裡,偏偏是個呆的!”
姐妹倆笑鬧一陣,卻是和其他名媛、小姐一同,屏聲靜氣,聽白紗帳外的才子相公們討論詩詞。
如今的韓姑爺,當真炙手可熱。
若非他越國公楚家贅婿的身份,恐怕昨日就有人尋上門去,攀關係拉交情,求詩求詞了。
此事並非胡讒,當年桃花庵主唐寅被人求畫求字的時候,上門之人,簡直無所不用其極,十分難纏。
要知道,讀書人和女吏(也就是妓)都是同樣的心思,得一首好詩詞,便可揚名,可流傳百世,真真是,無法抵擋的誘惑!
留名於世,自古以來就是讀書人最高的追求之一。
若是做官,你便是做到巡撫、布政司這等一省高官,百年之後,可會有許多人記得?
但若得一首傳世詩詞,莫說百年,便是千年之後,後人傳唱之時,也會想到你的名字!
譬如《贈汪倫》的汪倫,《芙蓉樓送辛漸》的辛漸,《送杜少府之任蜀州》的杜少府,哪一個不是靠着詩詞留名百世?
有道是古代舔狗,舔基友舔到名垂千古,現代舔狗,舔女神舔到一無所有,真真是,生活寫照啊。
便是那得了“人生若只如初見”木蘭詞的畫扇小娘子,才貌皆乏善可陳,傳聞又遭韓相公厭了,可如今打茶圍的價錢都漲到了二十兩,書生才子依然趨之若鶩,爲何啊?
還不是,僥倖得了詩詞,邀得偌大的名頭!
就連那晴雨樓的老鴇柳娘,都因“最是人間留不住”,被不少人追捧,差點沒忍住重出江湖!
道理大家都懂,成功的例子又擺在眼前,參加詩會的這些文人才子們,哪一個不心熱?
偏偏的,韓相公品評了幾首新詩之後,便不願多言,而是領着他那結義兄弟坐在邊緣位置,安安靜靜吃素齋。
當真是淡泊名利,真君子做派!
其實,韓姑爺是心裡沒底,怕和人談多了詩詞,露出馬腳。
畢竟,他能記得許多名句名詞,全靠當初爲了公關大客戶才死記硬背,哪裡有一點文采可言?
偏偏的,韓姑爺越是如此,旁人就越覺得他高深莫測,生性淡泊,高看一眼。
只有陳厚照陳小相公,在一旁樂樂呵呵,當你們還在爲如何舔發愁的時候,小生不才,已與兄長義結金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