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娘雷厲風行的性子,言辭潑辣尖銳,甫一出場,就罵的賀管家掩面疾走!
剛剛還誓死保衛姑爺,氣血翻騰的大牛,此刻嚅嚅不敢言聲,弓腰塌背,站在牆角。
韓琛一臉懵,變化來的太快,就像龍捲風,本姑爺有點適應不了!
賀管家還不明白,方大娘這一頓罵,反是救了他的性命。
剛剛這老狗一番設計,已經讓韓姑爺動了殺心。
殺人這種粗暴解決問題的方式,一旦嘗試過一次之後,就好像心裡的鬼被放了出來。
遇事,總有從肉身解決敵人的衝動。
早上剛剛經歷過一刀兩斷的韓姑爺,此時殺心最重,真的抽刀將賀管家劈死,鬧到衙門,也就是處罰些許銀兩的事。
封建社會沒人權的,賀管家雖然威風,可他是簽了賣生契的,從本質上來說,和越國公府其他奴僕,沒什麼兩樣。
這樣的人,主人家殺了也就殺了,別說他以下犯上奴大欺主在先,就是沒有這些破事,隨便找個理由,也就搪塞過去了。
上個月,寧波府內城纔剛出了一檔子事,有人杖斃了有賣生契的奴僕,因由是那奴僕放屁太臭,縣衙老爺也只判那人繳納罰銀七兩八錢。
還沒有家裡病死了牛,罰的銀兩多。
“方大娘威武!”
見方大娘轉過臉來,韓姑爺趕緊比了個大拇哥,“若不是大娘解圍,小生怕是要被那老狗折辱!”
應對這種潑辣彪悍的精明婦人,韓琛雖不擅長,卻也有一套,恭維感謝的話,張口就來。
望着魅力提升的韓姑爺,方大娘微微驚訝。
這傻書生卻是越發本事了,整個寧波府早已經傳遍,連作兩首足以傳世的詩詞,已經被好事者評爲江南第一詞人。
人的氣質,果真是隨境遇改變的,現在再看,這傻書生也算可堪入目!
方大娘自幼看着楚雲兮長大,心裡早已把楚大小姐當成了親生女兒,看向韓琛的時候,自然而然就帶着丈母孃打量姑爺的心情。
只是想到這書生昨夜竟然留宿青樓,頓時一張臉,又垮了下來。
“姑爺客氣了,老身只不過盡了本分,當不得姑爺一句誇。”
方大娘冷着臉,“那老賀雖然無禮,但他說的話,卻也不是虛言。姑爺當潔身自好纔是,萬萬不可讓小姐難做。”
“大娘誤會小生了!”
韓琛一臉的委屈,“昨夜我雖和友人文會,是宿在了晴雨樓,可我一個姑娘也沒沾!”
這可是大實話,本姑爺只是和老鴇柳娘試了試深淺,論了論長短,結爲管鮑之交,至於那些嬌滴滴的小姐姐們,當真一個也沒要!
“當真?”
方大娘一臉狐疑,不過想來這傻書生也不敢撒謊,畢竟昨晚他可不是一個人外出,有大牛跟着,隨後一問便知。
“自然當真!”
韓琛一副狗腿模樣,“不知小姐是否也誤會我了,總要當面解釋清楚纔好。”
一臉的豬哥像,着急見楚小姐。
方大娘當即就信了七八分,在她想來,外面那些庸脂俗粉,如何比的過自己一手帶大的楚小姐?
這傻書生對雲兮一往情深,必然不會沾染男人那些臭毛病!
“小姐剛從竹園回來,此刻應進了後宅,若非如此,老身也趕不上救你。”
雖心裡覺得韓琛比以前順眼許多,可方大娘臉上卻不露端倪,“你和大牛一同,隨我去見小姐,給你個分辨的機會。”
竹園的管事下人,全都被調撥到了其餘兩處園子。
如今整個竹園,已經被李記銀號的人接管,白糖生產已經走入正軌。
方大娘跟着楚小姐,大清早就去竹園交涉,將將安頓住,這才返回越國公府。
和李記銀號的合作,越國公府出製糖方子和場地,李記銀號出人和資金,越國公府佔五成份子,李記銀號佔四成,而發明創造者韓姑爺,佔一成股份。
只不過,韓姑爺這一成股份只有分紅,也是歸在了越國公府的名下。
李記銀號先期投入五萬兩,隨後視情況而定,擴大生產規模。
若非知道小姐不在府內,賀管家也不敢堵着門,準備對韓姑爺用家法。
跟着方大娘,韓琛頭一次踏進了後宅的大門。
左顧右盼,景色宜人,雕樑畫棟,一步一景。
不愧是九代越國公持之以恆修繕下來的宅院,不但佔地極廣,且一座座亭臺樓閣,假山流水,都極爲精巧,美輪美奐,連韓琛這樣的粗胚,都生出人在畫中游的錯覺。
方大娘一路前行,絮絮叨叨說這宅院的來歷,皆是出自名家之手,九代越國公積累下來,單單這府邸,耗費不知凡幾。
路上遇到後宅的丫鬟,皆羞紅了臉低頭站在路邊,個個萬福,口稱姑爺。
一聲聲鶯鶯燕燕,讓韓姑爺差點迷失自我。
就算是爲了這大大的後宅,小爺我也得努力奮鬥!
美中不足,身邊跟着大牛這個憨貨。
大牛從進入後宅的院門開始,就一直低着腦袋,擡也不敢擡上那麼一下。
饒是如此,黝黑的臉膛上,也紅的發燙。
韓琛偷眼看去,發現大牛竟然緊張到順拐……還是得加強鍛鍊啊,下次去青樓,不用大茶壺陪你喝酒了,姑爺給你安排個小娘磨磨麪皮!
後宅書房內。
楚雲兮坐在檀香木的書檯旁,任由春兒和冬兒捏着肩膀。
連着兩日東奔西跑,和李采薇訂契約,安排人員調度,教授製糖工藝,當真是累的夠嗆。
偏偏的,昨日黃昏,冬兒又着急忙慌的趕到後宅,言說傻書生帶着大牛去逛青樓……當真心累。
傻書生倒是膽子大,昨晚就宿在了那什麼晴雨樓,今天一早,便傳遍了寧波府。
那呆頭鵝,又給煙花柳巷裡的女人作了一首詞!
“最是人間留不住”呢,端的是好詞!
“小姐,那韓琛昨晚留宿青樓,鬧的滿城風雨。”
春兒小聲在耳邊嘀咕,“今日在竹園,采薇小姐的丫鬟有容,還偷偷問我來着。”
“問你什麼?”
楚雲兮一臉淡笑,看不出氣惱。
“問我……問我小姐爲何不管管那姓韓的,平白丟了咱越國公府的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