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纔搞什麼鬼！”出來飯店，周小文找個機會對庫格吼道：“你幹嘛對她說那種奇怪的話？我一點都不喜歡她！”
“是嗎？”庫格從領口伸出眼睛：“那爲什麼你的眼睛一直偷偷注視她的胸口？還有跟她吃飯時你心跳的很快，荷爾蒙腎上腺什麼的指數都……”
“閉嘴！”周小文剛要呵斥他幾句，突然聽到公廁內的張廷芳輕聲呼喚自己。
“小文，小文……在外面嗎？”此時她的聲音帶着幾分羞澀，很不好意思似得。
“怎麼了？”周小文有點尷尬，看廁所的老大娘用異樣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衛生巾沒帶……側漏了，能給我去買包嗎？就近去超市給我買塊吧……”張廷芳看得出來，說出這句話也是鼓了很大勇氣。
周小文頭一次接受這種任務，不由得一愣。
“她是要衛生棉，根據我查資料時看到的介紹，那是一種女人生理期需要的特殊用品，在超市貨架，以及書報亭之類的地方都有銷售……”
“日，我知道！”周小文臉也不由自主的漲紅了，低着頭走進了路邊的超市。
他就像做了虧心事的婁阿鼠，瞬間引起了超市老闆的注意。
這段時間超市內總是丟東西，搞得他神經兮兮，看誰都像是小偷。
周小文這副鬼鬼祟祟做了虧心事似得架勢，立刻被他列爲高度懷疑目標，親自跟在後面盯梢。
各種牌子的衛生巾一字擺開，還有文胸和各種款式女用內衣，頓時讓周小文眼花繚亂。他怯生生的問了句：“請問，衛生巾怎麼賣？”
“你要什麼？”女性用品裝櫃售貨員撇了他一眼，周圍幾個正在買東西的大嬸也用異樣的目光直視着他。
周小文在這副架勢之下稍稍有點口吃：“這個，幫我媽買……”
“哦，什麼牌子的？”女售貨員臉色好看了些，周圍的大嬸也都回過頭去忙自己的。
周小文順利入手月月舒牌衛生棉，上面還標註着一條醒目的廣告：月月舒衛生巾，資助本省足球隊勇奪聯賽冠軍！
這並不奇怪，也沒有吹牛；以前冠名足球隊的最多隻是防盜門和方便麪，現在發展到了衛生巾。
本省的足球隊，全名就叫月月舒悍牛足球隊。
曾經有體育專欄記者哀嘆：奶的能不能不讓衛生巾冠名！
但他的微弱聲音馬上淹沒在濤濤商業化大潮之中，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有奶就是娘，有錢就是爹！管你衛生巾不衛生巾的，人家還真頂着這個名字一點點擠進決賽，最後一舉奪冠。
拿着這包來之不易的衛生巾，周小文心情別樣感慨：爲了幫她，居然認了個娘。
幸好旁邊沒認識的人，幸好旁邊沒認識的人……周小文嘴欠的唸叨着，後面卻有人狠狠一拍他肩膀：“周小文！”
回頭一看，他險些一句“奧吆我擦”爆出口。
身後推着購物車的，居然是班主任江美麗！
“你怎麼在這裡？作業寫完了？”江美麗即便是推着大包小包的日常用品，依然很有責任心的點點頭：“注意點，最近你的成績有上揚的苗頭，很有希望上一本的！”
“謝謝老師……”周小文竭力把手裡的衛生巾往後縮，這玩意讓江美麗看到的話，估計他又要認一回媽了。
但就在此時，身後一隻手猛地抓住他手裡的衛生巾，奪了過去。
江美麗和周小文都愣住了，只見超市老闆鐵青着臉問售貨員：“這個付錢了嗎？”
“付了。”女售貨員對這個特別的顧客當然很有印象。
“呃，不好意思，誤會。”老闆一張老臉立刻熱情奔放起來：“歡迎下次光臨。”
“嘿，你這人怎麼回事！”江美麗滿臉黑線：“有你這麼辦事的嗎？你懷疑我的學生？今天這事你得給我個解釋！小孩子也不能讓你隨便冤枉！”
周小文突然感到，這個平時不近人情兇巴巴的女老師，其實心腸也不算壞；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暖意。
這種感覺，好久好久沒有出現了，自從父母離家打工之後，他就一直在寂寞和恐懼中徘徊，在那些校園惡霸的欺凌下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除了奶奶之外沒人給過他絲毫關懷。
“對不住，對不住，我太武斷了……”老闆在衆多顧客衆目睽睽之下難以脫身，隨手拿起貨架上的一塊巧克力，連同衛生巾一起遞給周小文：“這個算是我向孩子賠禮道歉還不成？”
“老師，算了。”周小文沒接對方遞過來的東西，實際上他恨不得鑽個地洞遁走。
江美麗把東西一把抓過來：“不是稀罕你這點東西！是給你個教訓！半大孩子也是人，別以爲小孩子就可以隨便欺負。”
她這才發現周小文購買的是女人專屬用品，臉色微微有點尷尬：“幫你家大人買的？”
“不是……”周小文知道剛纔那個藉口不能再用，江美麗知道自己父母不在身邊。他眼珠轉來轉去：“是幫鄰居家的姐姐捎的。”
“哦……”江美麗自然能聽出來這句話的成色，但又不好說什麼。
她腦子裡第一個反應是：這貨早戀了？跟女同學同居？但自己剛纔說的話現在開始牽制起自己來了，胡亂懷疑人是不對的。
再者說來這種敏感話題，在這種場合真不合適討論，她匆匆說了一句：“注意點功課，別東想西想瞎逛，趕快回家！”
“是！”周小文像是得到了特赦，點點頭幾步就跑沒影了。
江美麗白了滿臉訕笑的超市老闆一眼，突然發現自己也忘了買衛生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