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村子裡的**多沾親,以徐姓爲最,從族譜上看能找到聯繫,備份也不能亂。村支書也是姓徐,論輩分跟徐子皓一個字輩,雖然年近五十了,徐子叫他一聲大哥還是不錯。
農村人過年喜歡熱鬧,兩張方桌桌拼成一長條,鄰居遠親全都叫過來,圍着桌子喝酒吃肉。除了長輩,一般其他女人都是不上桌的,在偏廳另外擺一桌。
今天又是初二,堂姐也帶着姐夫那邊的人來到這裡,一大家子人還真不少。
對座位的排法也很有講究,得按輩分來,先是徐子皓的爺爺奶奶,然後到徐子皓的父親,三叔,之後是遠親的叔父輩,以及外姓鄰居的長輩,父親的小學同學之類。之後到徐子皓,他姐夫,村支書年紀較長,在村裡也頗有威望,但是吃飯的時候還是得坐在徐子皓旁邊。
再之後就到子侄輩,論年紀也都比徐子皓大,有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例如村支書的兒子,現在是洗馬村小學的校長,這還是父親的母校呢,他卻還得叫徐子皓一聲小叔。至於他兒子,夾點菜蹲一邊吃去。
而母親四估等人則在偏廳,還有一幫孩子。
回到這裡,給人的感覺好像地位都上去了一般。
這過年吃飯吃得早,天還沒黑就開餐,得一直吃到凌晨。
桌子下面還擺着火爐燒着木炭,屋子裡面倒不顯得冷。家裡唯一的電器是手電筒和電燈,還不是日光燈,而是昏昏暗暗的燈泡,也就是過年奢侈一點,換上一個100瓦的燈泡。但在堂屋那麼大的空間裡,其實也是不夠的。至於電視,一個村子裡也就少數幾家寬裕些的人有。
家裡還有一個大伯和三叔,兩人早年都是參軍,但是執行任務的時候犧牲了。可是部隊裡面只以失蹤辦理,這都失蹤了十多年了,人肯定是沒了,但家裡也沒有拿到應有的待遇。
三叔也是負傷退伍,現在左耳失聰,右耳也受到影響,常常聽不清楚別人說什麼。他從來不肯說出自己當初屬於哪個部隊,這些是機密,只知道他是在特種部隊,要求很嚴格。
徐子皓對三叔一直十分敬佩,這次回來也是準備跟他在多學幾招。而三叔退伍後一直是光棍,在老家幹着農活。村裡的年輕人都出去打工去了,他也相不到媳婦,但是他自己倒是也不着急,反倒把爺爺奶奶急得夠嗆。
喝酒已經進入了自由發揮的階段。以前徐子皓都是不上桌的,現在都上班了,也就加入成人的行列。本想着展現一把量壓全場,卻不知道原來長輩們吃飯有那麼多說法,還得扯出許多陳年往事,他也只能在旁邊聽着完全插不上話。走完一圈之後,便幹陪着喝酒了。
聊的東西很雜,村支書還再次提到了那個好消息:“村裡已經被評爲省級平困村了。”就爲這事,還提議大傢伙一起喝一杯。
就在徐子皓準備找個理由下桌的時候,門外突然來了一個少年,擡頭一看竟然是在家裡燒烤攤幫忙的那個年輕人。這個人當初是父親同事介紹過來的,關係聽遠,做久了之後,才知道原來他老家也是這個村子的人。也是姓徐,但卻不是徐子皓他們這個家族的,而現在,他爺爺和他爸正坐在這屋子裡面吃飯呢。
“明磊,怎麼現在纔來啊,快點進屋吃飯。”正往端菜過來的堂姐見到他連連招呼着他進來。
可是徐明磊卻並不進來,一手扶着門,額頭上冒着汗,氣喘吁吁的樣子,像是跑着過來的,很焦急地說道:“明海,他進八仙洞裡面去了,走丟了。”
“什麼?”一桌子的大人急得跳了起來,徐明磊的父親直接拍桌子:“你怎麼帶着他去那個地方!”
“我跟他去放炮,本來準備放完了就回來,玩着玩着就路過那裡。我身上帶着手電,準備晚上回家時候用的,明海說想進去看看沒去過,我就帶他進去了,沒想走多深。結果走進去的時候看到前面有個鬼影。他叫了一聲,我也害怕就往回跑,結果等我跑出來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我叫他也沒答應,我也不敢進去,就跑過來了。”
“你啊你!從小就讓你們別去那玩,怎麼就是不聽呢。”他父親氣得直跺腳,母親聽到這消息從偏廳跑過來,差點沒暈過去。
“別怪孩子了,先救人要緊。”爺爺是這裡輩分最高的,沉着地發話道。
“在什麼地方,我開車過去。”
徐明磊今年只有十七歲,高中沒考上就出來打工了。而徐明海只有十四歲,這麼一個孩子給弄丟了,這讓大人們怎麼能不着急。
匆忙在家裡找了手電,又準備了繩子以備萬一,村支書從家裡取來了應急燈,車裡面也有一個備用手電。天已經擦黑,越拖越危險。
帕薩特硬是擠上去7個人,其他人則是坐上了兩輛摩托車。其他人也不用全去,在家等着就行。村支書還通知了村聯防隊,讓過去搭把手。
車上坐着的都是老村民,在這裡長大的,對這地方再熟悉不過,聽到有人在八仙洞裡迷路都顯得十分擔心。徐子皓卻從來沒聽說過這麼一個地方,開口問道:“這八仙洞到底是什麼地方,怎麼從來沒聽過啊?”
“你每年也就過年跟的時候纔回來,回來一兩天就走了,也沒時間在這裡呆,也就沒油帶你去過。”父親解釋道,“那是什麼洞我也說不清楚,就知道里面暗洞多,目前還沒有人走通過,我小時候你爺爺都不讓我去裡面。”
車子只開了一小段路,所有人都下車走上田埂。
繞了有個十多分鐘,這才見到了山洞,讓徐子皓大吃一驚,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老師大後面的防空洞根本就沒法跟它比。
山如同天坑一般,三面圍着的,只有一邊可以進去,而這一邊還有一條小水流,形成一個小瀑布,之後流入山洞。
人羣沿着瀑布往先走,這裡倒是有天然的階梯,都是一整塊的石頭,石頭上面還有天然的球形坑,也不知道怎麼形成的,除了這些坑,其他地方倒是顯得十分光滑,就像河裡的鵝暖石一樣。
天還沒全黑,徐子皓仔細打量了山洞周圍的巖壁,上面寸草不深,土都沒有,有許多水紋路,還有螺旋紋,最終都彙集到山底的洞口裡。彷彿被多年的河水沖刷過一般,這些岩石也顯示出一種不一樣的顏色。
“這裡怎麼會是這個樣子?”徐子皓百思不得其解,真的很難想象一個山區竟然會出現一個這麼詭異的地方。
“可能是很多年前,這裡是海吧。”父親猜測着,但此時也沒心思去多解釋洞是怎麼來的,救人要緊。
走到洞前,才發現這洞口真不小,寬約十米,高六米,有一大半是水潭,留給人走路的地方不寬。而這還是因爲好久沒有下雨,乾渴了一些。
洞前倒是有一片地方,聽父親說,以前村裡面夏天開會還在這開過,自己拿着凳子過來坐着,有人坐到洞裡面去了,在這裡納涼比吹空調還舒服。
二十年前倒是有人嘗試着走進去過,但是走着走着就迷路了。有一個人聽說是走到最深處,但面前是一灘死水,走不過去了。現在這瀑布也比以前小了不少,只不過是還有水在流勉強稱爲瀑布。
水潭的水看着很平津,但是既然有進,就能證明整個水路是通的。只是誰也不知道這條溪流通到什麼地方。
大夥是不準備全部進去,裡面路不好走,人多反而容易誤事。手電也沒那麼多,剛開始邊走邊叫,前面的路大家還知道一些,知道什麼岔路是完全走不通的,可是走到後面就分不清楚了,因爲他們也沒來過。
徐明磊帶着他們走到之前跟人走丟的地方,大家在這呼喊着,只能聽到迴應,卻沒有人答應,洞裡深不見底,又還有彎曲的水流,有的地方被水攔着根本走不過去。
“分頭找吧,徐明海不可能涉水,咱們分頭找。”
來時一直在叫着人卻沒人答應,所以可以判斷這孩子應該是不小心跑錯了方向,往裡面走了。
兩人分一組,遇到一個岔路就分開走,如果是死路就走回來在之前的岔路等着,如果又遇到路口而且只剩下一組人,那樣也得走回來,因爲在分開走就太危險了。
徐子皓跟着村支書一組,走到後面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一路走一路呼喊着。
突然村支書大叫一聲:“不對啊,怎麼走到這裡來了。”
徐子皓被他這一聲嚇了一跳,還以爲他見到鬼了,開口問道:“大哥,怎麼了啊,別一驚一乍的好不?”
“不是,你看。”村支書把手電往牆上一照,上面赫然顯示出七個大字:“徐子順到此一遊。”
“大哥,你原來到過這?”徐子皓看了看牆上,又看看他,一臉驚訝,徐子順是他的名字。
“我說怎麼看着有些熟悉,以前聽別人說這裡面有寶貝,還是我帶隊進來看的。當初走得最深的人就是我。還特意留了點紀念。”村支書訕笑着說道,“但是那時候我到這的時候面前明明是一個池塘啊,我不敢游過去,現在這裡怎麼多一條路了。”
“沒準是水小了水位下降了吧,咱進去看看。”
村支書點點頭,兩人繼續往前走,突然隱隱約約聽到了哭泣的聲音。
村支書大叫:“明海,是你麼?”
沒有回答,只聽到哭聲更加慘烈,兩人順着聲音一路小跑,徐子皓心道這小子還真跑得深。看來剛剛大哥那一聲叫聲不僅把他嚇到了,還把王明海給嚇到了,算是誤打誤撞吧。
哭聲越來越近,見到有燈光往這邊過來,王明海也哭喊出來:“救命啊,救命啊。”
兩人跑過去,用手電一照,還真是他。身上也沒有什麼傷,只是有些泥漬,看來是跑的時候摔了幾跤。
徐子皓回頭一看,這裡跟外面還更不一樣,有伸下來的石鍾ru,水裡也也有往上冒的,水位似乎比外面更低一些,可是依然給人感覺深不可測。
“好了,別哭了,現在帶你回家。”村支書安慰着,手電照到他手上,看到一個打火機。想來他就是靠着這個本用來放煙花的東西,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了這裡。
人已經找到了,又聽到要回去,徐子皓反而顯得有些遺憾,既然都來到這了,還真想往裡走去探個究竟。哪知道徐明海卻結結巴巴地說道:“有,有鬼,這裡有鬼,這裡是地獄。”
“什麼地獄,那些是石鍾ru,咱這個洞還是個溶洞呢。”村支書笑着解釋道。
“不是,你看牆上,有個鬼門關。”
手電的光打到牆上,倒是又見到一個洞,可是往裡面一照,村支書和徐子皓都驚呆裡。從口進去兩米處,牆面變得異常平整且規則,上面還有一些被腐蝕的雕花,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但是可以肯定,這個洞,是人工做出來的。原來徐明海是被這人工的洞穴給嚇到了,纔會嚎啕大哭。
徐子皓跟村支書兩人面面相覷,都有些想要走進去看個究竟的意思。
可是用手電往裡一探卻發現裡面極深,也就只好作罷。不跟人打招呼貿然進去估計會有危險。
把徐明海帶了回來,村支書擔心有人會貿然進去尋找寶貝,也就閉口不談此事,也交代了徐子皓暫時不要聲張。
一羣人回到家裡繼續吃飯,人都找回來了,年還得繼續過,酒一直喝到凌晨,之前的陰霾也就一掃而空。家裡的牀鋪好了,徐子皓跟表弟擠在一個牀上,他也是喝了些酒,只是酒量實在太差,喝了兩杯就倒了。
徐子皓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着,他的好奇心不比村支書差。乾脆爬起來,拿上手電,獨自一人往八仙洞走去。
之前走過的路徐子皓都記得,不會走岔,直直的來到了人工洞前,走了進去。
這個洞很深,走到底有一個轉彎處,轉眼一看,面前竟然出現一個空曠的場地,牆壁上還有水往下流,這裡也有一條很小的暗河,但是上面有一個用石頭堆砌起來的小橋。
“這裡還真像地獄,這個敲就是奈何橋咯。”徐子皓心裡打趣道。
再往裡面走一些就看到面前出現一扇石門,也像是有些年頭,門卻已經被打開了一條縫。徐子皓走進去,裡面是一個更大的空間,上面還放着一個長方體的石頭,看上去像是棺材。
“原來這裡是個墳墓啊。”徐子皓走上去推了推,發現石棺紋絲不動。這個洞室內還有有兩個石燭臺,一個佛像,有水從他頭上的岩石滴下來,滑過眼睛,像在默默流淚,臉上的淚痕清晰可見。兩邊似乎還有兩個通道,但也是被石門鎖着的,不花點腦筋進不去。
手電繼續照着,門邊蹲着的一個人嚇得他往後彈開一大步。定睛一看,這不是人,而只是一堆白骨,從他的衣服上看,明顯不是現代人穿的衣服。
或許也是來探險,卻可能因爲突然漲水而被困死在了這裡面。
既然是探險家,沒準他身上有什麼寶貝呢。
興奮大過恐懼,徐子皓在他的身上翻了一個遍,倒還真的翻出來一些東西。兩本冊子,上面都是手寫的,是拉丁字母,但是卻不是英語,徐子皓也不認識。還發現了大塊石頭,有點人工雕琢過的痕跡,像是半成品。個頭還真不小。跟小雨的那個吊墜的材質十分相似。
“這東西應該不是什麼文物吧,哥們,你這些東西我拿回去研究研究,晚點我找人把你弄出去安葬了。這石頭當做你給我的謝禮好了,不用跟我客氣,我這人就是喜歡助人爲樂,你在這裡也呆了那麼久了,不在乎多呆一段時間吧,我先走了啊。”
等徐子皓回到家裡已經的時候天都快亮了。把石頭放到後備箱,自己又安心睡下去,自己的表弟睡得更死,沒有人知道他出去過。
第二天村支書也是從睡夢中醒來,這才電話給了柳江縣的領導,說八仙洞裡發現了人工洞,希望上面派人來看一下。可是領導壓根不在意這些事情,一切也聽說過這個洞,但是柳江縣的天然洞多了去了,有一兩個大的山洞不足爲奇。村支書說那裡面還有溶洞,人工洞似乎很深,領導纔有了興趣,答應過段時間派人來看看,現在過年呢,誰有空去搭理這些。
等到十多天後,考察隊來的時候剛好趕上下雨,洞口再次被堵,等了好幾天沒法進去。考察隊在村裡接受招待了一個星期,嫌飯菜難以下嚥就回去了,說下次在來,可是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徐子皓肯定不能說自己曾經進去過,知道里面是個墓穴。但他在洞口拍攝的幾張照片已經足夠在朋友們面前顯擺,大家都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中午又在一起吃過飯,徐子皓便準備回三凱了,畢竟家裡皓潔已經開工了,工人們都回來了,陳木槿他們還被困在翡翠池,自己一直在這裡也不合適。父親也得回去上班,母親也不願意多留,聽說這過年燒烤攤生意好得不得了,得趕緊回去擺攤。徐明磊本來還可以多休息兩天,但見這邊有車,也就圖方便跟着一起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