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玉娘被蕭莫幾句話哄得像丟了魂魄一樣,然後回到了房間。
離開了蕭莫,玉娘這才覺得那種窒息的感覺緩緩地消失了,然後也開始回味着蕭莫的話,想起他拉了自己的手,不由得將雙手抱在胸前,幸福地笑着。
人一旦興奮,是很難睡下來的,玉娘在牀上翻來覆去,最後還是忍不住,便跑到孟秋香的房中,然後鑽進了被窩。
孟秋香被玉娘驚醒了:“玉娘,怎麼了?”
玉孃的聲音透着開心,膩着聲音說道:“娘,我睡不着!”
孟秋香搖搖頭,往牀裡面挪了挪位置,讓玉娘睡了上來,問道:“好好的,怎麼不睡覺?”
玉娘貼着孟秋香,秀氣的小臉上滿是高興的神情:“就是睡不着呀,想陪着娘……”
孟秋香點點頭,對於玉孃的孝心,她一直都記在了心裡,能有這樣一個媳婦,孟秋香的心裡除了滿足之外,更多的是愧疚,如今終於有了回報玉孃的辦法,而蕭莫也答應了,會將玉娘留在蕭家。
但是蕭莫答應了,不知道喬正那一關,自己這個兒子能不能過得了。
孟秋香的心裡也有些擔心,所以今晚蕭莫回來的時候孟秋香就提出要自己去一趟喬家,沒想到被蕭莫拒絕了,然後蕭莫說他自己去。
但是,蕭莫真的能和喬家談妥麼?
就這樣,娘倆各懷心事在牀上躺着,到了半夜,終於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蕭莫就出門了,照樣是一把輪椅,後面周魁在推着。
這一次在門前的街上蕭莫和那劉婆還有陳務良沒有閒聊,吃完了炊餅和茶葉蛋之後,蕭莫就趕到了縣衙。
到了衙門,蕭莫第一件是去找李季,李季和周常昨晚忙了一夜,兩人居然還沒有睡,而是在書房下棋!
蕭莫聽了,會心一笑,還能下棋,就說明昨晚的事情進展得很順利,糧食應該都轉移了。
進到書房之後,蕭莫先是向周常和李季行禮,然後就問了一句糧食轉移的事情,李季果然點點頭:“三千石糧食,一粒也不少,子衡可以自己去清點!”
雖然忙了一夜,但是李季看起來精神卻還不錯,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雖然李季現在沒有什麼值得恭賀的喜事,但是有了蕭莫來幫忙解決慎縣的這些困難,李季原先的壓力,便也輕了不少,說話都響亮了許多,那句‘一粒都不少’說得鏘鏘有力,但是誰會信?
三千石糧食,要想一粒不少地轉移,只怕在蕭莫原先的那個現代化世界,也沒有辦法能做到這一點。
不過蕭莫也不是喜歡計較這些小節的人,何況對方乃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蕭莫也不敢計較,知道糧食都順利地轉移了之後,蕭莫這才安心了,然後問道:“大人,三鎮的里長什麼時候會到?”
李季這才一拍腦門:“昨天忙得給忘記了,本官這就安排人請通知三鎮的里正……”
說罷,李季又想起了什麼,就問蕭莫:“子衡,非要里正親自來縣衙麼?這桐山鎮里正空置了許久……”
桐山鎮上一任的里正因爲鬧出了篡改稅策的事情,被李季給關了起來。
在安朝,地方上的稅收一般都是由里正按照稅策上分好的上、中、下三戶分別收取的,那裡正篡改稅策,將桐山鎮一些下等戶的人家按照中等戶的數額收取稅收,又將一些中等戶的人家按照上等戶收取,然後中飽私囊,出了這樣的事情,桐山鎮的百姓就不幹了,正好那一年大旱開始了,所以這幾年桐山鎮一直都是由首富喬家出面主持一些事情的。
喬正在桐山,可以說就是個代理鎮長。
這件事情,蕭莫以前的記憶裡也有過印象,知道現在桐山鎮是喬正在負責,所以昨晚回家以後纔會和孟秋香說喬正今天回來縣城。
對於桐山鎮是喬正來縣城,蕭莫當然沒有意見,然後李季才喚來秦業,將這件事情吩咐下去,蕭莫怕李季又忘記了,耽誤了自己的計劃,所以一直在旁邊看着,待秦業下去了以後,才起身說道:“兩位大人幸苦了,要不就先去休息一下吧!”
周常和李季點點頭,周常因爲官位最大,但是卻很少說話,這一次卻笑着說道:“正有此意,只是子衡不來縣衙,知政安不下心,也睡不着覺……”
蕭莫趕緊說:“大人過獎了!”然後便向周常和李季告辭。
和周常開玩笑,蕭莫現在可不敢,也沒那個閒情,離開了李季的書房以後,蕭莫就去了西廂,找到了林一葉。
林一葉似乎真是一夜沒睡,在蕭莫的公房裡,桌上堆滿了書籍,都是慎縣的戶策。
蕭莫問道:“樑安,可查到了?”
林一葉搖搖頭,說道:“本縣名叫周尚的共有三人,其中有兩人已經死了好幾年了,還有一個……”林一葉說着,將一本戶策遞到蕭莫的手上。
蕭莫看着戶策,上面寫道:北城屠戶周猛,啓聖三年得子,取名周尚……
啓聖是安朝現在的年號,今年是啓聖八年,也就是說這個周尚,現在才五歲!
三個叫周尚的,兩個死了,一個才五歲,斷然沒有可能加入白蓮教,然後來慎縣參與縱火這樣的事情,線索到了這裡,似乎斷了。
蕭莫想了想,可能周尚是外地人也不得而知,但是又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像白蓮教這樣的組織,行動的話,應該是越保密越好,肯定不會將成員的名冊寫下來,這樣想來,蕭莫覺得,周尚這個名字,很值得推敲一番。
蕭莫想着事情,林一葉卻打起了哈欠,蕭莫這才發現林一葉的一雙眼睛都成了熊貓眼,眼圈黑黑的,眼珠透着血絲,便對林一葉說:“樑安可是累了?”
林一葉還要裝硬,搖搖頭說:“子衡說哪裡話,身爲吏使,爲百姓謀福,爲社稷出力,乃是本分……”
林一葉還要說,卻被蕭莫打斷了:“好了好了,樑安兄一片赤誠,蕭莫知道,但是身體也要緊,累了便回去歇着吧!”
不過是查個人而已,居然被林一葉說成是‘爲百姓謀福,爲社稷出力’,這林一葉也確實是會給自己戴高帽的,連蕭莫都自嘆不如林一葉的臉皮厚。
林一葉嘿嘿一笑:“子衡,真的不累,我只是覺得頭有些重罷了……”
“……”蕭莫一陣無語。
看來和林一葉在一起,自己是沒有辦法好好做事了,蕭莫乾脆離開了公房,把房間讓給林一葉,自己則是和外面的司吏一起做到了公事房中。
頂頭上司來了,戶房的三個司吏也趕緊一副認真查賬和數策的樣子,林一葉的桌子和杜宗書離得最近,便對他說道:“杜兄,麻煩你跑一趟,去通知陳司戶一聲,就說戶策和賬簿都已經清點完了!”
杜宗書點頭,然後離開了公房。
把杜宗書打發走了以後,蕭莫就在林一葉的桌子前面專心思考了起來。
既然周尚的名字,應該不是白蓮教教徒的名字,那麼爲什麼會出現在白蓮教聚事的文書上呢?
蕭莫想了許久,也只想到兩個可能,一是周尚可能是白蓮教的一個秘密聯絡人,白蓮教這十幾個教徒可能是剛得到這個聯絡人的名字,正要開展什麼行動;二是周尚是白蓮教下一步行動的目標,白蓮教可能處於什麼原因,要去刺殺周尚!
但是,這個周尚到底是誰?慎縣根本就沒有此人,至於那個屠戶家的孩子,五歲的周尚,蕭莫自然地忽略了。
一個五歲的孩子,白蓮教怎麼可能動用這麼多人來刺殺?
如果說是李季的話,蕭莫還有可能相信,等等……李季?
蕭莫想到這裡,雙眼一亮,想到了李季,那麼自然地蕭莫也想到了周常。
找來紙筆,蕭莫在紙上寫了周常兩個字,然後用紙張將常字下面的一半遮了起來。
果然是周常!
蕭莫這才恍然大悟,看來昨晚在白蓮教據點被燒燬的紙張,應該就是白蓮教給這些教衆的指令,一份刺殺周常的指令!只是因爲被燒燬了,蕭莫纔看成了是周尚。
原本蕭莫以爲,白蓮教這一次是想燒燬豐平倉,再散步謠言,讓慎縣陷入恐慌之中,但是沒有想到,白蓮教的心居然如此之大,他們要的,不止是慎縣,而是整個廬州!
如果想讓整個廬州恐慌的話,有什麼,能比殺了他們的知府更讓人們驚慌無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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