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驚醒夢中人,不說起流民還好,一說到流民,李準和傅恆的臉色就嚴肅了起來,兩人坐在涼亭裡低頭不語。
“自古以來,兵禍強加於民,使之顛沛流離,乃是常理!”蕭莫唸了幾句,然後就受不了,換成白話說道:“本朝自太祖以來,大舉善政,讓百姓們安居樂業了數百年,百姓們心中都感激得很,除了少數被白蓮教蠱惑的民衆之外,多數百姓都是無辜的,對於他們,若是不處置好了,只怕會引起軒然大波!”
確實,安朝治國實行仁政,以士大夫爲本,講究兼懷天下,這樣的朝代,在歷史上是很難見到的,對百姓好,百姓自然就會擁戴。
但是如果這一次山東的難民南遷,進入兩淮以後,沒有處理,導致百姓怨聲載道,從而揭竿而起的話,那問題就嚴重了!
李準膛目結舌地看着蕭莫,難以想象,蕭莫的思維是怎樣形成的,別人想不到的,他卻是先人一步想到!
“那依子衡看,該如何處理此事呢?”畢竟山東那邊的戰事還處於膠着的狀態,雖然廂軍已經露出了敗像,但是再堅持一兩個月,甚至更久,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但是軍事上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所謂兵敗如山倒,真要是潰敗起來,一日之間廂軍被白蓮教沖垮,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所以要先做準備!有了蕭莫的提醒,李準當然也知道要提前準備好迎接兵敗之後,從山東流入兩淮的難民和倖存的軍士了!
只是,這個難民的數字,會有多大?只怕能有數十萬之巨,數十萬百姓,就算是放到江寧和揚州,也能幾天時間就把兩淮這兩座最繁榮的城市給吃空了!
想到這裡,李準的臉色有些發白,只好問向了蕭莫。
“此事可以從長計議,大人可以將淮安,淮南,廬州,揚州,還有江寧的知府!將他們集合起來,一起商議一下!”蕭莫當然知道李準是在向自己問策,但是不能說,現在說了,自己的想法,李準能消化掉多少蕭莫的心裡沒有低,當然,李準現在被罷官了,能不能在兩淮做出決定蕭莫也拿不準,所以就試探性地給李準提了個建議!
“這……”李準爲難了起來,說道:“老夫現在這個身份,只怕這樣做不太好吧!”
“這樣啊……”蕭莫一臉遺憾,說道:“原來我們不過是在杞人憂天罷了……”
蕭莫不相信以李準的資歷和名望,還搞不定兩淮的這些官員,但是李準不說,他也沒有辦法!
“大人!”聽到蕭莫的話,傅恆忍不住了,說道:“不是有詔……”
李準白了傅恆一眼,傅恆趕緊打住了。
一時間,涼亭內的氣氛有些尷尬。
李府門口,謝家的馬車緩緩停下,然後謝芸靜攙扶着謝嚴慢慢地走了下來。
“呵呵……出來走走,心情就是不一樣!”謝嚴笑了起來。
謝芸靜在旁邊嘟着嘴,心裡有些後悔。
早知道是來李園,自己不吵着要跟來了,李園有什麼好玩的,那些花草自己在家裡都看膩了……
李府內院,短暫的尷尬之後,蕭莫就笑了起來。“呵呵……大人,打擾已久,蕭莫該告辭了!”
話談到這個份上,蕭莫也沒有心情和李準繼續談下去了!
“子衡請便,日常多來走動走動!”李準點點頭,並沒有挽留蕭莫,因爲李準現在打不定主意,自己到底要不要和蕭莫坦誠一些事情,蕭莫看起來,好像沒有想要來自己的手下幫忙的樣子!
對於蕭莫,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是耳濡目染之下,李準也瞭解了一些蕭莫的性子。
和李季說的一樣,蕭莫確實是率性之人,但是骨子裡又有一副傲氣,當然,和那些窮酸書生的傲氣不同,蕭莫的傲氣,是在骨子裡的,這從他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就可以看出來!
目送蕭莫離開之後,傅恆忍不住問了一句:“大人,爲什麼不將皇上給大人密詔的事情說出來?”
搖搖頭,李準瞪了傅恆一眼,說道:“密詔之事,關乎到皇上的臉面,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剛纔,差一點就壞了大事!”
“但是……”傅恆不解地看着李準。“這個蕭莫不是大郎的人麼?”
“誰說他是大郎的人?”李準搖搖頭,說道:“你沒看出來麼,此人根本無心官場,而且知政也說了,此人雖然善政多謀,但是性子淡薄,無心名利,只怕想要拉攏他,有些困難!”
“原來是這樣……”傅恆終於明白了李準的意思!
出了門,蕭莫的臉色就變了,沒有想到,自己興致勃勃地來拜訪李準,原以爲有李季在中間前線,自己在李準面前應該可以說上幾句話的,但結果卻讓蕭莫興奮不起來了。
果然兒子是兒子,老子是老子啊!
蕭莫嘆了一聲,然後和趙冠纓出了李府。
一路上,蕭莫低着頭,在思考着傅恆那句只說了一半,卻沒有主意,在李府門口,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帶着一副不可思議的眼神,在盯着他。
“他這麼會在這裡?”謝芸靜驚訝了起來,隨即就明白了,蕭莫可能是來拜訪李準的,原因嘛,謝芸靜當然也知道,蕭莫以前是李季的下官嘛!
一看到蕭莫,謝芸靜的心思就動了起來,正好自己無聊呢,便放開謝嚴的手臂,跑到蕭莫身前,把蕭莫嚇了一跳。“謝小姐,是你?”
蕭莫本來是想爆粗口的,畢竟被人無緣無故嚇了一跳,換成誰也埋怨一句的,何況蕭莫的心裡,正在生着悶氣呢!
“當然是我!”謝芸靜幽怨地看了蕭莫一眼,從上次在府衙門口分開以後,這傢伙就連個信都沒有了,被自己好不容易‘買通’了的孫御醫,也被蕭莫的一個夜光杯給拉到蕭家去了,使得她的計劃落空了,從小到大,謝小姐哪裡這樣吃癟過?
不行,今天逮到他了,就要讓他連本帶利還回來!謝芸靜想着想着,然後就對着蕭莫笑了起來。
呃……笑得這麼奸?蕭莫的心裡,突然閃過一絲不好的感覺,趕緊對趙冠纓使了個眼色,便打算開溜了!
這時候,謝嚴反應過來了,湊上前,對謝芸靜道“靜兒,這是誰呀?”
謝嚴的語氣有些酸酸的,看着蕭莫的眼神也有些不滿,似乎在說,這人是誰呀?居然能讓自己這個孫女連爺爺都不管了,小丫頭從小到大,可還沒有這樣過呢。
“爺爺,這位是……是蕭二!”謝芸靜說罷,朝蕭莫做了個鬼臉。
這個少年就是蕭二?想起孫御醫的話,謝嚴打量了一番蕭莫,然後笑了起來。
蕭莫趕緊行禮,想謝嚴問好。“學生見過謝公!”
“呵呵……多禮了!”謝嚴笑着回了一句話,然後說道:“都是鄉鄰,不必多禮!”說完了,謝嚴看了謝芸靜一眼,然後謝嚴就笑不出來了!
這丫頭,從這個蕭二出來,眼神就沒離開過他的身上……
搖搖頭,謝嚴朝謝芸靜喊了一句:“靜兒,愣着幹什麼?不跟爺爺進去了麼?”
“啊?”謝芸靜慌亂地應了一聲,然後看着謝嚴說道:“爺爺,孫女突然想去參加詩會了……”
“嗯?”謝嚴疑問地看着謝芸靜,見她的臉色紅了起來,便猜到了一些,暗道孫御醫說得不錯,靜兒這次可能是真對這個蕭二動心思了。
這樣也好,如果能把謝芸靜的事情定下來,也省得他們父女兩個一天到晚鬥嘴了,只是,不知道這個蕭二的家境怎麼樣!
一瞬間,謝嚴想到了很多,那邊謝芸靜等不到謝嚴的回答,便嘟着嘴道:“爺爺!”
“好!好,你要去詩會就去吧!我讓他們送你一程!”謝嚴答應了一句,然後自顧地往李園門內走去。
以謝嚴的身份,當然不用侍衛稟報了,侍衛們當然也不敢攔他,很快謝嚴就沒了人影,這時候謝芸靜回過頭來,看着蕭莫笑道:“蕭二,走,我們去鳳凰臺玩去!”
蕭二……我?蕭莫指了指自己,然後說道:“大小姐,我什麼時候說過和你去鳳凰臺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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