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了球，彷彿連空氣都變得香甜了。
這就是週日早晨，阿賈克斯首席球探託尼·布朗斯·斯洛茨的心情寫照。
昨晚，在阿姆斯特丹競技球場裡，阿賈克斯面對來訪的格拉夫夏普，表現得相當出色。
在開場僅僅三分鐘就被對方漢斯·範德哈爾率先攻入一球后，阿賈克斯的球員很快就調整了過來，並且迅速在第十六分鐘由中場雅庫布助攻範德法特扳平比分。
如果說，上半場比賽還算是勢均力敵的話，那麼下半場就徹底被阿賈克斯所主宰，範德法特、斯內德、加拉塞克、皮納爾、馬克斯韋爾和博卡里先後入球，最終幫助阿賈克斯主場七比一血洗格拉夫夏普，完成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這一場勝利大大緩解了阿賈克斯身上的壓力，關鍵時刻範德法特和斯內德這兩名本土新秀也都展現出了核心氣質，讓球隊上下都倍感欣慰。
在瑞典中鋒伊布拉希莫維奇缺陣的這四場比賽裡，範德法特表現得極爲搶眼，四場比賽攻入六個進球，風頭再一次壓下了本賽季大放異彩的荷蘭頭號邊鋒範德梅德。
範德梅德是本賽季阿賈克斯表現最好的球星，這名右邊鋒在歐冠賽場上受到了諸多豪門球隊的垂青，一直都在盛傳將在今年夏季離隊。
這也是球隊上下，包括主教練科曼在內的心結。
防守是阿賈克斯最大的問題所在，海廷加和齊伍等年輕球員都還不夠成熟，但進攻卻相當犀利，是本賽季荷甲聯賽進攻最出色的球隊，範德法特和伊布拉希莫維奇等多名球員的進球數都達到了兩位數，可謂是遍地開花。
其中，右路的範德梅德更是球隊至關重要的右路突擊手，如果他的真的轉會離隊，那勢必將給球隊的進攻帶來難以估量的損失，但如果真有豪門球隊出價，阿賈克斯也很難留得住範德梅德。
早在九十年代中期，範加爾那一代歐冠冠軍分崩離析之後，阿賈克斯就已經無力留住球星，徹底淪爲歐洲豪門球隊的球星加工廠了。
但也恰恰是因爲如此，所以阿賈克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重視球探。
挖掘半成品，加以雕琢後，再高價出售套利，這已經成爲了阿賈克斯管理層的共識，也是阿賈克斯在競爭慘烈的歐洲足壇的生存之道。
阿賈克斯七比一大勝，埃因霍溫卻在客場一比三輸給了費耶諾德，凱日曼進了一球，範霍伊頓克卻上演了帽子戲法，其中有兩個點球，這引起了極大的爭議。
可不管怎麼說，阿賈克斯成功把聯賽積分差距追到了三分。
在聯賽還剩下兩輪的情況下，一切都還有可能。
斯洛茨就是帶着這樣愉快的心情，走進了阿賈克斯訓練基地德托克莫斯特的球探辦公室。
阿賈克斯的球探網絡遍佈世界各地，荷蘭本土就不用說了，北歐和非洲也是阿賈克斯球探資源最重視的區域，每天都會有遍佈在世界各地的球探，或者是跟阿賈克斯有聯繫的合作伙伴送來球員信息和跟蹤報告。
助手會把這些報告收集成冊，每天早晨準時送到斯洛茨的辦公桌前。
跟以往一樣，斯洛茨上班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閱覽這份報告。
阿賈克斯雖說早已沒有九十年代初期的輝煌，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依舊還是歐洲足壇響噹噹的強隊，又是以青訓著稱，自然是讓全世界的年輕球員都趨之若鶩。
每天送到球隊的球員資料也是數不勝數，斯洛茨早已見慣不怪，大致瀏覽了一遍，挑出幾個比較感興趣的球員稍加了解，哪怕是看到最後壓軸的，關於阿姆斯特丹周邊青少年足球比賽消息時，有業餘球探推薦了一名號稱是羅納爾多二世的邊路球員，都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羅納爾多二世？
這年頭，被扣上這個頭銜的球員簡直不要太多，但有幾個是真材實料？
會鐘擺過人就是羅納爾多二世了？
而且竟然還是個只踢了兩場比賽的右邊後衛……
斯洛茨搖頭合上了手中的報告，隨手放在了桌角，心中不無苦笑，“這年頭的球探素質也是越來越低了，看來應該再好好地整頓一番了。”
技術總監萊奧·本哈克跟俱樂部的那個小秘書鬧出了桃色緋聞，對外宣稱是今年夏季離隊，好聚好散，可實際上他現在已經離職，人也早已不在阿姆斯特丹。
管理層目前正在物色合適的技術總監，據說主席也已經有了人選，而目前暫代技術總監部分職權的斯洛茨覺得，自己很應該趁機整頓一番球探網絡，以便能有拿得出手的成績。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
新的技術總監上任，又不知道會怎麼搞了。
…………
…………
當斯洛茨在阿姆斯特丹南郊憂心忡忡的同時，楊陽卻在阿爾梅勒的滑板公園裡，結束了早晨的基礎訓練，渾身大汗淋漓，簡直像是從水桶裡撈出來的一般。
進入五月以來，天氣逐漸變熱了。
攻入了登陸荷蘭後的第一粒入球，這給楊陽帶來了強烈的自信，但真正刺激到他，讓他昨晚和今天都訓練得更加刻苦的，卻是阿姆斯特丹競技球場。
哪怕只是想想，他都覺得無比震撼，同時也深刻感受到自己跟阿賈克斯那羣年輕球員們之間的懸殊差距。
昨晚回到阿爾梅勒後，他特地觀看了比賽直播，範德梅德在右路的表現，讓他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而範德法特的技術和才華，更是讓他想要頂禮膜拜。
可這兩名球員並不比他大多少。
差距是如此之大，隊友又有那麼好的鍛鍊平臺，不努力追趕，只會被越拉越遠。
“喝水。”
那個經常跑來看楊陽訓練的荷蘭中年又來了，依舊還是帶着兩瓶水，依舊還是坐在那個位置，一句話都不說，等到楊陽完成了特訓項目後，他才遞過來一瓶水。
“謝謝。”楊陽接過水，一邊道謝，一邊用毛巾擦着汗。
“昨天才剛剛踢了全場，今天早上不僅加倍訓練，還額外提升了強度，你吃得消嗎？”
感受到語氣裡的些許關心，楊陽呵呵一笑，“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瞭解，沒問題的。”
他的訓練量都是經過超級訓練場的老冰把關的，如果承受不住，老冰不會允許他這麼幹的。
“你有心事。”荷蘭中年很肯定地說道。
楊陽有些奇怪，“你怎麼知道？”
“就寫在你臉上。”荷蘭中年戲謔道。
明明知道對方是在開玩笑，但楊陽卻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把臉，這動作讓向來嚴肅的荷蘭中年不禁莞爾失笑。
“我聽說，你昨天表現得很好，兩次助攻一個進球，而且一對一突破的成功率很高，看起來你最近一段時間的特訓收穫豐富，基本功也進步很大，還有什麼心事？”
對於這個陌生得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中年人，楊陽一開始是心存戒備的，可時間久了，接觸多了，他發現對方並無惡意，每次都只是看他訓練，陪他閒聊幾句，慢慢也就放下了戒心，此時聽對方問起，他猶豫了一下，也就說出了心中的鬱結。
“這很正常，他們這些人從小就開始接受最正規最專業的足球訓練，你現在所進行的這些基礎訓練，他們在八九歲的時候就已經玩得駕輕就熟了，你跟他們有差距，那是理所當然的。”
“我也明白。”楊陽點頭，臉上閃過一絲不甘，“可就是無法接受。”
“那你想怎麼樣？”
楊陽沉吟了一下，關心問道：“你覺得，我還有沒有可能追上他們？”
“我還是那句話，難如登天，但既然你能夠看得到差距，卻還有這種想法，那不妨試一試。”
“你的意思是……”
“咱們第一次見面時你說的，凡事要試過才知道。”
楊陽聽後，心中好受了許多，再看向那名荷蘭中年，很是好奇。
“你當年在阿賈克斯的時候，踢什麼位置？有沒有像範德法特、範德梅德、斯內德，或者是利特馬寧他們這般厲害？在阿姆斯特丹競技球場踢球是什麼感覺？”
“我踢球的時候，阿賈克斯的主場還在奧林匹克球場，他們是在九六年才搬到阿姆斯特丹競技球場的，所以，我也不知道在那裡踢球是什麼滋味，不過……”
荷蘭中年的雙眼中的苦澀一閃而過，很快就繼續回道：“我從來沒爲阿賈克斯一線隊出場過，作爲對手，卻是有來過，但感覺也沒什麼不一樣的。”
“原來是這樣啊。”楊陽點點頭，但很快又生出了一個新的疑問，“爲什麼我經常在這裡遇到你？”
“因爲我喜歡來這裡看你訓練。”荷蘭中年倒是很坦白。
“爲什麼？”
“我跟特魯斯，也就是我的女朋友，我們打了一個賭。”
“什麼？”
“我賭你無法在這種枯燥乏味的基礎訓練中堅持一個月，而她卻認爲你可以。”
“然後呢？”楊陽覺得好笑，自己竟然成爲了這老兩口的賭局了。
“我們約好了，誰輸了，就必須得答應對方去做一件事情。”
“那你現在……”
“我希望你能做到。”荷蘭中年十分誠懇地說道。
他這麼坦白，反倒讓楊陽有些無言以對了，雖然他很想問清楚輸了要做什麼事，但又覺得冒昧，畢竟這是人家老兩口之間的事情。
“時間差不多了，我約了人打高爾夫，該走了。”
荷蘭中年從長條椅上站了起來，還沒挪開步就看向了身旁的楊陽。
“以你目前的進步速度，最多再一週，就應該適當減少顛球的訓練，注意保持那份球感就好，不要盲目地爲了顛球而顛球，只會顛球可踢不好比賽。”
剛邁出一步，他又好像突然間想起了什麼，回過頭來，“哦，對了，還有，多練練你的左腳。”
說完，他才毫無留戀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