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季塵怒而歸總督府,留下劉坤一等人站在糧倉面前相顧無言。
“唉!這如何是好啊。”
“是啊,天子一怒,伏屍萬里,無論如何,我們的官位恐怕是保不住了。”
…
衆官員黯然神傷,議論紛紛。
劉坤一看向那位主管此事的官員,拿起賬本來,走到他面前,沉聲說道:“老夫早就警告過你們不要太過分,如今看來,你們把老夫的話都當成了兒戲,如今,老夫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陛下該怎麼處罰就怎麼處罰吧。”
“總督大人,還請您代爲求情啊。”幾名官員軟倒在地,痛哭流涕。
“唉!”劉坤一長嘆一聲,轉身而走。
劉坤一回到總督府的時候,得知魏季塵正在房中和譚嗣同談事情,當即也不管那麼多禮儀了,親自去到門外求見。
“陛下,老臣有要事稟告,還請陛下一見。”劉坤一低着頭站在房門外,高聲吆喝道。
“劉大人進來吧。”門內,傳來魏季塵不急不緩的聲音。
隨即,門吱呀一聲被一名士卒打開,劉坤一輕步走了進去,便看到魏季塵坐在主位,譚嗣同正坐在下位。
“劉大人先坐下再說吧。”魏季塵指了指了左邊的位子。
漢、元、清都是以右爲尊的,推翻大清的中華帝國也是以右爲尊,譚嗣同坐在右手位,魏季塵卻讓劉坤一去坐左面的位子,這明顯是在對劉坤一心有怒氣啊。
因爲按照資歷和官職,劉坤一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比不過譚嗣同的。
劉坤一佝僂着身子,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幾歲,由原先的健步如飛,變爲了如今的腳步沉重。
等到劉坤一坐好之後,魏季塵便說道:“劉大人,若是爲了剛纔之事來說情的,就不必了,朕已經決定把此事交給復生去辦。”
譚嗣同對着劉坤一微微見了一禮。
劉坤一雖然心中不好受,但是還是輕輕搖了搖頭,滿臉沉重的說道:“臣不是因爲那件事要求見陛下,而是另外有一件要事要向陛下啓奏。”
“哦,是何要事?”魏季塵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眼中一道精光閃過,然後不慌不忙的問道。
“陛下,這個!”劉坤一眼光在譚嗣同和門口幾名士卒身上一轉而過。
“陛下,臣有要事去辦,暫時告退。”譚嗣同見此,不等魏季塵開口,便站起身子來,朝魏季塵行了一禮,再向劉坤一拱手告辭。
“嗯,既然有要事,就先下去吧。”魏季塵本無意讓譚嗣同退下,不過他自己都起身了,魏季塵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
譚嗣同走至門口,對着兩名士卒輕聲嘀咕了幾句,幾人便隨着他一道走了出去。
看到房內空無一人,房門重新關了起來,劉坤一方伏倒在地,鄭重其事的從懷中摸出一封書信,雙手奉上,驚懼不安的說道:“陛下,有人要犯上作亂,臣昨晚收到書信一封,內有驚天之秘密,還望陛下早日查處。”
“犯上作亂?”魏季塵揚起劍眉,接過劉坤一手中的書信,抽出來一看,只見上面寫着一些人準備在招待會上行刺自己,並且擁戴劉坤一稱帝一事。
所謂的招待會,就是魏季塵要在後天與兩江各階層代表,販夫走卒、農民學生、小市民、甚至是妓女見面,魏季塵會和他們見面小談一下,並且宴請衆人。
這也算是魏季塵爲了收買兩江民心而做的一件事了。
魏季塵看完之後,並沒有如何的震怒,而是看着匍匐在地的劉坤一,不知道想些什麼。
半響,魏季塵才揚了揚手,輕聲說道:“愛卿起來吧,既然愛卿把此書信交給朕了,看來此事與愛卿是沒有任何關係了。”
劉坤一依然伏在地上,低聲說道:“臣惶恐,臣實在沒有料到兩江的一些官員會如此的大膽,臣已年邁,近來更是感覺眼花耳鳴,恐再不堪大用了,還請陛下恩准臣回家頤養天年。”
魏季塵走到他的面前,輕輕扶起劉坤一,正色說道:“愛卿那裡話,愛卿是朕的股肱之臣,之前若沒有愛卿的幫助,倭人也不會上當,如今要是沒有愛卿將此信交予朕,朕恐怕也會做個糊塗鬼了,愛卿這樣的大才,怎可不爲國出力,昔年姜子牙六十而出山爲相,愛卿怎能甘於人後。”
“陛下,臣…”劉坤一鼻子一酸,連忙用衣袖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這兩日他的日子不好過啊,他可是像個受了氣的媳婦一樣,如今聽到魏季塵這樣說,一切委屈都涌上心頭,化成了一片淚花。
年紀比自己爺爺還要大的人,在自己面前失聲痛哭,魏季塵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心道是否有點過了。
好在不久劉坤一便穩定好了心情,笑着擦了擦臉,說道:“老臣失態了。”
“無妨!”魏季塵轉移話題道:“沒料到有人這麼急於取朕的性命,雖然這些人在心中說得頗爲隱晦,而且都沒有署名,但是朕相信,他們在兩江一定頗有勢力,否則也不敢在朕面前耍花招。”
“陛下,招待會是否要取消?”劉坤一獻計問道。
魏季塵略一沉吟,便回道:“招待會照常舉行,否則這些人隱忍起來更爲可怕,朕正好趁此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朕倒要看看,和朕作對的都是一些什麼人。“
…
兩天之後,總督府內人來人往,當然,警戒也甚是森嚴,由魏季塵從京師帶來的禁衛軍嚴格把守。
總督府外,也聚集了不少的市民,他們都是一臉羨慕的向裡面看去。
“知道嗎?二狗子也被選爲代表了,今天可是要和皇上見面,我的娘咧,還真是走了福運啊,皇上還要請他吃飯。”
羨慕的語氣,嫉妒的口吻。
“二狗子,就他,他選爲什麼代表?選誰也不能選他啊。”
“失業人員代表!早知道失業也能當代表,我早就辭工等着皇上召見了。”
“呸,就你那倒黴樣,皇上能見你嗎?要是看到你,以爲咱江蘇的人都長你這模樣就不妙了。”
…
“你還別說,皇上這回召見的可都是咱們普通老百姓呢。”
“皇上心中裝着都是咱們普通百姓啊,看來咱們大家都有福了。”
“嗯,說得極是。”
魏季塵這回宴請的將近有三百多人,幾乎將三教九流的人都囊括了。
這三百多人,在進總督府之前,都會被搜查一遍,當然,如果是勢力極大的人,還是有能力把兇器送到其中那名刺客的手中的。
這樣,魏季塵還是有一定的危險。
站在魏季塵一側的劉坤一就處在胡思亂想中,不時會將眼光掃向前面的人,這裡面的人,他無論看到誰,都覺得別人有點像刺客,等到來人一接近魏季塵,他就一陣心驚膽顫。
魏季塵的另外一側站着的是趙秉鈞,趙秉鈞臉部僵硬,但是一雙眼睛卻警惕的在人羣中掃過來,蕩過去。
譚嗣同則拿着筆紙,稍微站在前面一點。
三人中,也只有魏季塵一人帶着淡然的笑容了,他站在最中間,他的前面排着長長的人羣隊伍,隊伍兩側肅立着威嚴的士卒,看起來很是肅穆。
人羣是興奮的、激動的,但是除了最前面那一人,其他人都緊閉着嘴脣不說話。
“老人家,身體安好?”
魏季塵微微上前,一臉微笑的看着眼前這位老農,伸出手來,輕輕握住了他的雙手。
佝僂的身子,花白的頭髮鬍子,黝黑的皮膚,歲月在他臉上刻上了滄桑,一條又一條的深深的縱紋,洗得發白的衣服,無一不說明,他的生活並非像他臉上的笑容一樣。
“皇上,真的是皇上啊,奴才,草民給皇上見禮了。”這位老農顯然還沒有從驚喜中清醒過來,當即便要跪下給魏季塵磕頭。
魏季塵連忙拉着他的手,笑着大聲問道:“老人家,不必行此大禮,朕的父母也是農民啊,朕可是農民的兒子,老人家,近來日子過得怎麼樣?”
“好,自從換了新的皇帝,小民的日子就越過越好了。”老農一臉開心的說道。
“那老人家都有什麼難處呢?”魏季塵又問道。
“難處啊,沒什麼難處,就是孫子太調皮了,經常貪玩不回家。”老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而這話到了譚嗣同筆下,除了原原本本老農的話之外,還加上了另外一句話:農村兒童教育不普及,應繼續投入農村教育經費。
“是嗎?小孩子都調皮啊,朕小時候也一樣。”魏季塵輕輕拍了拍他粗糙的手背,笑着繼續說道:“老人家,請這邊入座。”
兩名士卒及時上前,攙扶着他走向大廳的座位,那裡已經坐上了大約一半的席位。
站在後面的劉坤一不得不佩服魏季塵的毅力,要他連笑三小時,估計臉部肌肉得抽筋。
系統中有個友好度警告,魏季塵已經開啓這項功能,只要有人對他友好度爲負值的時候,便會出現警告聲,這也是魏季塵一臉淡定的原因。
不過,這次的刺客好像對他沒有多大的惡意啊,眼瞧這人都快要走完了,還一直沒有警告聲響起,這刺客也可能爲了很多原因不得不行刺他,魏季塵馬上便在心中反應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