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8 冰海魔影
支線世界的數量是這個世界最大的謎題,永遠也解不開,而且都在趨於崩潰。
即便被夜魔直接侵擾的支線世界,也只能用成千上萬的虛數來形容。
而於果剛剛離開後的支線世界,似乎重新又暗暗醞釀着新的危機。
隨着排山倒海的震動,一艘不遠處的破冰船似乎從沉睡已久的死亡中重新甦醒了。
破冰船上飢餓難耐,只能保持半死不活狀態的船員們,都紛紛開始醒轉,但飢餓的感覺在他們的五臟六腑內如同刀割火燎一般,疼得死去活來,甚至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喪失了大量的體力,以至於使得他們不敢動彈,甚至在說話方面都很吝嗇,一直在用眼神交流。
這艘破冰船已經趴窩了整整一個多月,一瞬間沒有任何的電力和通訊。破冰船上還有直升飛機,但也無法開出去,成了廢鐵。
本來船裡的糧食也是勉強夠吃的,可最難過的是沒有電,整艘船都陰冷得如同深海里的冰窖,任誰也扛不住這種程度的寒氣,因此大家只有不停地吃來維持體力,即便船長想要管也管不了,他發現大家的表情都有些瘋狂。
長期的航海經驗和對人才管理的精熟,令船長很清楚,在這樣一個封閉而又惡劣的特殊環境內,正常人類社會裡的權威隨時都會變成笑柄,人性中的惡毒也會被無限放大到極致。
因此,他不想引起衆怒,只能不疼不癢地說一下不注意節約會引發日後更大的災難。可事實情況是,他這種潛移默化的“諄諄教導”,更讓人覺得更加沒有安全感,便繼續大吃大嚼起來。
之後的一個星期內,有人宣揚世界末日論,說不可能電力和網絡全部毫無徵兆的失靈,至今也沒查明原因,肯定是世界到了盡頭了,人類要被全部毀滅,這才能洗滌地球上所有的罪惡。
船長、大副和二副起初以爲這是極端環境產生的神經質,也沒有去及時制止,等到他們發現有一半的人信仰了這個瘋子,才覺得不對勁,但已經晚了,瘋子的人數佔據絕對優勢,把他們全部控制住了,大吃海喝起來,迎接即將到來的末日。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不遠處,有一艘從外表有着全方位完美視覺僞裝效果的巨型飛船,裡面最少有數千外星人殭屍,而殭屍首腦投放的各個感染體,都在人口密集的大洲和海島,北極和南極則非常僥倖地避免了這場浩劫。
否則他們遲早會知道,只是餓死的話,還不算殘酷,甚至可以算是十分幸運的事。
可是,末日一天天過去,卻總是末日,哪有這樣的道理?瘋教頭大概是怕大家回過味兒來,便宣佈外面有的是水,水是取之不盡的,因爲到處是冰雪,可食物吃完了,只能吃那些沒有信仰的人了。
船長等原領導當然急了,他們知道不能用正常的思維跟神經病們辯論,便表示自己明明是教徒,怎麼會沒有信仰?瘋教頭卻冷笑着說那些都是假的,說宇宙裡唯一的真神就是嗜血之神。
接着,神經病們以此爲名,將三個領導大卸八塊,分而食之。可這也維持不了多久,他們很快又陷入了十分痛苦的嚴重飢餓中。
接下來怎麼辦?餓成這個樣子,什麼也幹不了,外面有北極熊,有人提議帶着槍去捕獵,可是沒有電,沒有交通工具,就算真打着了,誰也沒力氣將北極熊拖回來,再說,還有可能被北極熊拖走。
於是瘋教頭提議,說現在必須是有人要做出犧牲的時候了,一個忠誠的嗜血教徒必須站出來把自己奉獻給大家,讓大家活下去,讓多數人受益。正所謂個人的利益不算什麼,集體纔是至高無上的。
大家一致響應,可卻沒有一個人真正動起來,而都是在面面相覷。瘋教頭大怒,問爲什麼都這麼自私,但是這一次沒有人繼續馴服了,甚至有人質問他爲何這麼自私,既然是教頭,更應該首先奉獻自己給大家吃,才能服衆。
瘋教頭當場嚇壞了,試圖用積累了這些天的威嚴嚇唬衆人,但大家都看出他並沒有什麼特異本領,而是完全靠着忽悠人苟延殘喘。因此餘下的人一擁而上,將其吃得皮毛不剩,這次壓根就沒有力氣點火了,直接生吃,味道也還不錯。
但羣瘋無首,加上很快就把瘦骨如柴的瘋教頭吃光了,連骨頭都舔得錚亮,倖存者們仍然的危機仍在繼續,而且越來越大,那個他們崇拜的嗜血邪神,此刻卻不來保佑他們了。
可也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巨大的轟鳴聲,衆人虛弱到沒有力氣站起來,甚至睜開眼睛也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而是因爲遠處金紅色的光芒突然亮起,接着閃耀到了極致,化作一片純粹的白,甚至使得冰山看起來都不那麼純粹了。
大家連忙閉上眼睛,甚至捂住眼睛,卻也都擋不住這強光的傷害,紛紛慘叫起來,但慘叫都沒什麼力氣,聲音都羸弱不堪。
緊接着,他們看到了格外恐怖的景象,明明遠處是一個廣袤的巨型冰塊,從頭望不到尾,可此刻卻驟然變爲黑色,片片碎裂,分解得極爲徹底,在廣袤無垠的蒼穹裡下着怎麼也躲不過的黑雨,密集而又充滿冷酷的金屬氣味,彷彿想要用黑暗完全覆蓋極地。
當然,他們永遠也不可能猜想到,這藍黑色纔是這座僞裝成冰山的飛船本色,而這場爆炸的原因,就更不是他們這個級別的人類可以想象出來的了。
這場光芒足夠使得很多人失去了視覺,有些是暫時的,有些則是永遠的。飢寒交迫,又看不見東西,只能慢慢地等待死亡了。
其實,嗜血之神這個並不存在的神靈,正是之前被分吃的那個病教頭在餓得神情恍惚時出現的瘋狂臆想,然後企圖用其作爲理論基礎而實行罪惡之事。
可是,病教頭已經死掉了,都在大家的胃裡了,大家可沒有理論基礎,但此刻都無法進行正常思維了,所以許多人還真認爲有這麼一個神靈。他們其實深知自己接下來的死亡是必然的,只盼望死後能被嗜血之神收走,全部獲得永生。
但也就在這時,他們聽到外面的寒風呼嘯聲突然變了味兒,就像真有嗜血之神在控制寒風,只不過從一個腮幫子換到了另一個腮幫子裡,咕嚕咕嚕的。難道嗜血之神在刷牙?刷完牙是不是要吃飯了?大家的腦子都是一片混亂,出現了這輩子都很難出現的各種奇思妙想。
也就正在此時,船艙轟然被砸破了,他們聽到外面清晰真實的低沉喘息聲,似乎是一種垂死掙扎的巨大野獸在狂怒地咆哮,但又受了傷,因此其中充滿的危險,也是不言而喻的。
不過,此刻的人們最害怕的反而是無休無止的等待,一直在死亡的大門前不斷迷路式地徘徊,永遠達不到終點。他們反而希望出現一種不一樣的聲音,驟然之間降臨,給他們一個完整的解脫。
因此,竟然有人愣了一下便顫聲問:“是……是嗜血之神?”
因爲實在太餓了,這人的聲音極其微弱,但其他人也都同樣處在難以形容的安靜環境下,因而也都陸陸續續挺清楚了,便都掙扎地朝這邊豎着耳朵聽。
他們只盼望能成爲嗜血之神收納的第一批真正虔誠的信徒,就算這個問話者當了大徒弟,爭不上大徒弟的位置了,可最起碼只要是第一批,那總還是苗正根紅的。
那東西粗暴的喘息聲陡然停頓了片刻,隨後用一種很怪異的腔調用英語問道:“不錯,你們是我的信徒?一直在等待我嗎?”
也許是臨死前如此幸運地聽到了這個聲音,大家都異常激動,甚至在油盡燈枯之時,竟然產生了迴光返照,全都重新產生了力量,支撐着他們全部動起來,朝這邊爬過來。
當然,這股力量都是從他們的下輩子裡借來的,必須一氣呵成,只要稍微有些猶豫,就會前功盡棄。可是,他們都認爲自己無比虔誠,就算之前還有人懷疑這是不是假借神明之名出來誘惑自身的魔鬼,但現在誰也顧不得了。
嗜血之神,本來就肯定是比較野獸派一點兒的凶神了,因此聽上去像受傷野獸一般恐怖,那也是情理之中。
甚至這些人現在都感到失去視覺是一種十分幸運的事情了,也許嗜血之神長得很醜,要是親眼看見了,心生畏懼,感到特別恐怖,那麼虔誠之心也就會大打折扣了。
他們快速接近心目中的嗜血之神,雖然聽上去就像是接近了一隻巨大的食人鱷,可他們還是儘量不想猶豫。
那怪物的聲音近在咫尺,說話的腔調也很古怪。也許嗜血之神就是這樣說話?也未可知。
這些人永遠不知道的是,他們心目中的嗜血之神今天才剛剛誕生於這個世上,而且因爲其親生母親一直在學習各種語言,胎教非常成功,並且還有一個因爲爆炸正巧落到地面上的翻譯器作爲輔助。要不是翻譯器有所損毀,那嗜血之神說英語會更加流利的。
這個嗜血之神,自然就是麗齒獸人小夜帝。它因爲長期跟太陽只隔了一層母親的皮肉,因此慢慢適應了太陽光,只是夜魔自身的本能,誤以爲在飛艇儲存的太陽能引發整艘飛船母艦爆炸時,自己也會被太陽光所吞噬,但顯然,自己竟然如此幸運地適應了太陽光!
而且,儘管原本只剩下腦袋,卻還是依然頑強地冒出一些蟲子一般的螯足以便於快速奔跑,從炸裂的飛船殘骸那邊爬向這邊,因爲這裡有食物。
路上它已經成功捕捉並生吃了一頭倒黴的北極熊,豐盈的血氣使得它恢復迅速,整個身體又生長出雙肩和小半個上身軀幹再加一隻手。因爲夜魔細胞神奇而又詭譎的超級模仿秀,因此手變成了北極熊的手,但這也無所謂,用起來同樣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