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2 知道你惹的是誰嗎?
於果就簡單地把所見所聞說了一遍,再偶爾諮詢一下樑永和,讓他補充。
杜陽轉過臉,揪着史帥的衣領,陰冷地說:“在你的停車場,車被劃了,你不理賠,還要收停車費,你還要臉嗎?”
史帥臉上掛不住,有些狼狽地說:“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提供停車位,車子如果被偷了,那算我們的,可要是受了什麼傷,那我們不管!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陽哥,你是膠東的老江湖了,你應該知道,讓你這位朋友問問膠東市的露天停車場,是不是都是這規矩?你讓派出所來看,他們肯定也這麼說。”
杜陽一時有些啞然,於果一瞧,心下也明白了,看來這種惡劣的一邊倒風氣的確是本地約定俗成的規矩,現場停車場少,車子越來越多,話語權都在停車場內,車主只能吃啞巴虧。
而派出所也特別不喜歡管這些亂七八糟的小事,浪費警力,因爲這不是八十年代丟一輛自行車,就能天塌地陷,現如今,一輛車的劃痕也就是幾百塊錢噴漆搞定,不算是重大財產損失。當然,樑永和這車被劃到了裡面的金屬部分,確實太惡劣了。
史帥見杜陽暫時無言以對,又有了些精神頭:“再說了,誰還知道這車之前有沒有被劃?要是車子本來就被劃了,卻訛上了我們停車場,要我們負責任,這就是流氓行爲!這樣的例子不是沒有,以前經常有!”
樑永和嘴笨,這一焦急,結結巴巴地喊道:“你……你……你亂說!我之前沒被劃……就是,就是在你們這裡劃、劃的!”
於果平靜地說:“咱們看看監控視頻吧?我想,車主車子被劃,到底是誰的責任先撇開不談,看看監控視頻的權利總是有的吧?”
史帥有些爲難:“你是陽哥的朋友,那咱們也不打不相識了,我也不怕實話跟你說,這視頻很不清楚,人臉都看不清楚,何況是白色的車身上一道劃痕了,那得多高的分辨率呀?咱這兒做不到。”
杜陽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於果,看樣子確實是實情。
史帥又趁機說:“其實,這附近有一些聾啞少年,成天在公交站臺上偷雞摸狗的,偷人家的錢包,但偷了卡也得不到裡面的錢,也不打算還給失主,就拿着卡到處劃車,這事兒確實常有,這附近的停車場都發生過。扭送過一回去派出所,但還能殺了他們?再放出來,還這麼幹,真讓人頭疼……”
於果卻不聽他這一套,依然說:“那我們看看視頻吧,只要看到了這幾個聾啞少年小偷,以後就是我跟他們的事兒了,不會再來找你。當然,我同學也再不會在你這個停車場停車了,停不起還躲不起麼?”
史帥一陣心悸,驀然態度卻變了,搖搖頭說:“這個恕不提供,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就是那幾個聾啞小偷乾的……”
於果呵呵兩聲,走上前去:“你既然不給,我就去你們監控室看看吧。”
史帥大驚,可他也知道玩拳頭是玩不過眼前這個有可能是健身或者拳擊教練的小子,便愈發態度強硬了:“不行!不給看!這是我們的私人空間,你有什麼權利進來?”
杜陽火了,再次揪住他:“姓史的,剛纔打得你不夠舒服是不是?你膽兒還真肥啊!敢你媽逼這麼說話?”
史帥的底氣漸漸足了,森然說:“杜瘸子,你比我玩兒得早點兒,別以爲就真牛逼多少了,咱倆是一輩兒上的,我剛纔不還手是給你面子!”
杜陽怒極反笑:“什麼?你這是做好死的準備了是吧?”他雖然一條腿不靈便,可不耽誤他拳腳兇悍,畢竟是混了三十多年社會的老江湖了。
史帥一把甩開杜陽的手,厲聲道:“我表哥是鄭榮!你跟過鄧長髮,應該聽說過鄭榮吧!我表哥是仲四哥的左右手!你再動我一個試試?信不信我找我表哥玩兒死你?”
杜陽沒想到這個外號屎殼郎的傢伙居然還有這麼硬的後臺,說到底還是忌憚鄭榮,當然更擔心惹怒了仲老四,略顯膽怯,手僵在半空。
史帥整了整衣領,冷笑道:“裝什麼逼?才單飛了幾天,就幫人出頭?”
杜陽帶着歉意看了看於果,於果寬容地笑了笑,沒說什麼。樑永和看在眼裡,也大致知道大概老同學爲了自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大人物,很是愧疚,忙對於果說:“要不,咱們就先回去吧……”
史帥冷笑道:“趕緊滾,我看在杜瘸子的面兒上,不要你那塊兒八毛的停車費了,馬上給我滾蛋!再別讓我看見你那逼臉!你……哎?哎?你幹什麼?這是我的手機!”
原來,於果在他說話間,已經鬼使神差地拿到了他的手機,史帥半晌才認出是自己的手機,而於果已經在他面前摁了老半天了,並且撥通了一個電話。
“你幹什麼?還給我!操!”史帥本來就是個張揚跋扈欺軟怕硬的混混,要不是忌憚於果的身手,早就上去暴打了。在他看來,能打又怎麼樣?敢惹自己的表哥鄭榮嗎?鄭榮在膠東黑道上威名赫赫,是二線大哥里的明星,還收拾不了這小子?
於果看了一眼正在撥打的手機號:“哦……原來你還真認識鄭榮,那就好辦了。我不喜歡麻煩,但也真懶得動手,讓他直接教教你吧,就省事兒多了。”
電話接通了,於果把通話方式改爲免提,聲音調到最大,誰都能聽清楚,裡面傳來鄭榮不耐煩的聲音:“史帥你個**養的,有什麼幾把事?我正忙呢!”
於果說:“鄭總你好。”
裡面先是愣了一下,但因爲很高的智商和很強的記憶力,立即聽出了這是誰的聲音,導致“哇”地一聲大叫,於果今天連續被手機裡的叫聲吵得厲害,不由得將手機挪遠一點兒,說:“鄭總,你切菜切到手了麼?這麼大聲,嚇我一跳。”
裡面忽然傳來了驚魂不定的聲音:“於……於……於大哥,我……我……我最近沒得罪你呀?”
史帥聽到這句話的確是表哥鄭榮說的,可他從未聽過鄭榮用這樣畏懼的口氣說話,一時間徹底驚呆了。
於果笑了:“鄭總,你這話說的,我沒說你得罪我了呀。”
鄭榮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近乎哀求地說:“不是,於大哥,要是李闖那王八蛋恩將仇報又惹你了,他是他我是我,你千萬別折騰我呀,我表弟是個傻逼,什麼都不知道,你別拿他開刀……”
史帥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於果收斂了笑容:“好了,鄭總,你別亂猜了,我和仲老四現在相安無事,他只要再別幹出格的事兒,我也懶得和他計較。至於李闖,我確實好久沒見到他了,也跟他沒關係。”
鄭榮的情緒這才從幾近崩潰恢復了一點兒正常,帶着不敢相信的語氣試探道:“那……那於大哥你……你怎麼拿着我表弟的手機?他……他是不是得罪你了?哎呀,他……他現在沒事兒吧?於大哥你大人有大量,我表弟仗着我瞎咋呼,他不認識你呀,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假如你肯給我一點點薄面的話,放了他吧……”
史帥的情緒已經趨於崩潰,壓根沒有閒心爲表哥對自己的仗義和親情感動,他不知道眼前這個二十來歲的小夥,怎麼就能讓叱吒風雲的表哥如此膽寒?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表哥不傻,表哥是黑道上的大人物,見多識廣,完全知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能讓表哥這麼卑躬屈膝低三下四的,那絕對不是一般人!
想到這裡,史帥的雙腿也開始了劇烈的篩糠。
於果說:“鄭總你誤會了。我的一個同學,在你表弟的停車場停車,被劃了,想要賠償,你表弟不同意,還打了我同學。我想看視頻,他不同意,搬出你的名字恐嚇我。我一聽是你,咱們是老朋友了,也就打了你的電話,還請你和你表弟說說,就都解決了。這叫做……莫謂言之不預也。”
最後這句話是中國在暴揍越南之前說的,鄭榮聽了心跳立即如同跑車加速,瞬間破百,大驚失色,也開始結巴起來:“這……這個小畜生,狗眼不識泰山……於大哥,你千萬別和小孩兒計較,我跟他說,我跟他說!”其實,史帥四十多歲,比杜陽小几歲,於果才二十來歲,史帥無論如何也算不上是“小孩兒”,幾乎差了一代人。
於果把手機遞給史帥,並且關掉了免提,算是給足了他面子。史帥在錯愕萬分的神情中接過:“喂……?”
杜陽雖然知道仲老四和於果曾經有矛盾,可以爲最多是戰平,於果以單槍匹馬一人之力戰平西沙臺黑幫,已經算是了不起的成績了,但杜陽萬萬沒想到,鄭榮害怕於果,而且能害怕到這種地步。
這更讓杜陽倍添信心,知道自己沒跟錯人。而小螃蟹、常猴子等也都信心百倍,知道這一把賭對了,這幾個少數在杜陽單飛時堅定不移地跟着杜陽的小混混們,看到他們未來光明的前途。
手機裡傳來鄭榮的怒罵:“我操你個狗乾逼的!你怎麼不馬上吃屎?你知道你惹的是誰嗎?”
史帥雖然確實還是不知道自己惹誰了,但隱約明白闖大禍了不假,戰戰兢兢地說:“是……是……”
鄭榮的唾沫星子噴濺的樣子都可以想象了:“是你媽個卵巢!你馬上給我道歉!你先給你自己來十來個耳光!你把你現在的現錢都掏出來,給人家賠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