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5 順從自己的內心
於果明白,等車子一開出去,就是這幫人的天下了,因爲他們天天往外跑,對外面的地形、路況和建築分佈瞭如指掌。
可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話並不適合於果。對於果來說,這也只是幾隻螞蟻自以爲是的計謀罷了,自己正好可以出去透透氣,順便也跟着他們瞭解一下工廠外的情況。
可就在此時,範韻琳匆匆跑來,大喊“許夢!”香汗淋漓,健康的膚色上綴着汗珠,顯得性感而又健康,對勾看了,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真想把她就地按倒直接辦了。
毛國興當然也覺得她充滿誘惑力,但他相對比較冷靜,見範韻琳猛然出現,就知道這女人要壞自己的事,便態度淡漠地問:“範主任還有什麼要交待的任務嗎?”
範韻琳深深地瞥了一眼於果,心想:“你到底還是年輕不成熟!會兩下功夫,就敢跟他們出去闖世界?外面多危險,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雖說她其實比這個年齡段的許夢更加年輕,卻自以爲很老成。
於果何等智力,從範韻琳這一瞥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但還是不動聲色,因爲他也有了一個將計就計再就計的計劃。
繼續在這個無所作爲的團隊內也一樣會毫無進展,只有跟隨搜索隊外出,甚至讓毛國興等人的奸計得逞,纔有可能使得他們露馬腳。那時候,自己再正大光明師出有名地剷除他們,就得到了整個團隊,之後再詢問每個人的生日,那就容易多了。
範韻琳心裡卻焦急萬分:“我好不容易發現了這麼一個人才,而且他也很願意聽我的指揮,這本來是件好事,但偏偏他受不了誘惑,要跟着搜索隊出去!你要知道,外面什麼情況,你壓根一無所知!
“如果你對毛國興他們言聽計從,那也許你也真的會被他們看作是自己人,但按照你的性格,肯定是不愛聽人擺佈的……毛國興在咱們工廠除掉你有困難,可離開這裡,去了公路上,隨便一個詭計就能把你仍在滿是殭屍的陰暗場所!
“等他們把你害死,回來只需要說你變異了沒救得活過來,大家即便是有疑問也沒有人敢說個不字!你死了,我怎麼辦?毛國興剷除異己後,必然會變本加厲地強化統治,最後逼着我就範,我不想把身子交給他,我也只能自殺!許夢,你現在走,是自殺,也是要害死我啊!”
想到這裡,範韻琳清了清嗓子,朗聲說:“毛科長,我給許夢安排了一些事要做,正要帶他去熟悉一下,卻找不到他了,到處看才發現在你們這裡。你們外出一定要小心啊!殭屍似乎也在進化,而且並不是各地同步,千萬注意安全,我們大家全指着你們這幫老爺們兒了啊!”
她說了半天,卻偏偏不說一眼就看明白的事兒,爲的就是把毛國興的話給堵回去。
可是,這對毛國興來說是小伎倆,混江湖、蹲監獄,什麼人都見過,什麼都難不住他,便嘿嘿一笑,問:“韻琳,你看不出來嗎?許夢現在是我們搜索隊的人了。他是自願參加的,我們當然也歡迎他這樣本事大又利索的成員,說不定他在外面立下的功勞,比昨天趕走一隻流浪貓要大得多呢。”
於果清楚,毛國興這段話的後半句也是在穩固自己的內心,是一種看似敦厚的欺騙。可惜,毛國興永遠不知道,自己並不是被他騙了才加入搜索隊的,真正被騙了的,是自以爲是的毛國興團伙。
範韻琳注視着於果,認真地問:“許夢,你要參加搜索隊?我勸你不要沒學會爬就學走路。我們大家都有兩個星期面對末世的經驗,而你等同於昨天才知道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你要真正適應這個新世界,得需要相當一段時間,不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
“你會功夫,而且功夫挺高,我們都沒想到,可這不是你能拿來對抗末世的資本。殭屍橫行的世道,有獨特的規矩和方式生存,你總得先了解一下殭屍的習性,在工作中學習,慢慢積累經驗,再外出作業吧?這麼幹,實在是太草率了,給我下車!”
對勾卻皮笑肉不笑地說:“看,範主任你氣急敗壞的樣子,多丟你雙博士學位的身份!咱不要這麼驚慌失措地好不好?人家許夢終究是個要幹大事的,幹大事,就得不拘小節,更不能走常人走的道路,那樣太俗,懂嗎?”
範韻琳知道這是生死關頭,許夢一旦離開,自己能依靠的一切就失去了,再也無法翻本了,便再不能給對勾面子了,而是冷冷地說:“對勾,你別對我嬉皮笑臉的,我總還是領導,就算管不着你,也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對勾先愣了一秒,隨後惱羞成怒,看了毛國興一眼,似乎就要爆發了。
在他看來,範韻琳就是個屁,這裡真正的老大而且唯一的老大是毛國興,老二是自己纔對,範韻琳要不是長得漂亮,老大又對她持有君子之禮,早就把她幹得服服帖帖不要不要的了,那裡還輪得到她這麼跟自己說話?
學歷?學歷算個鳥?當年這娘們兒一來就拿十萬塊,自己早看她不順眼了!
毛國興卻漠然道:“範主任,你反應過激了吧?許夢是個人才,所以才更需要多鍛鍊。在亂世中,每耽擱一秒,都有可能危及生命,甚至對整個團隊產生不利影響。是刀子,就要多砍刺,是駿馬,就得多馳騁,人盡其才物盡其用,這纔是王道。
“就像你說的,許夢這小子有本事,卻還沒有適應這個世道,那就更應該儘快讓他適應啊!每天都有可能死,如果他這一身本領在廠內得不到用武之地,成長緩慢,那不是屈才嗎?也不能更好地發揮潛力,充分爲團隊出力。
“在外面就不一樣了。韻琳,我不是在鄙夷你做的工作。大家雖然分工不同,可我們搜索隊的工作更加殘酷,這你沒異議吧?許夢他跟我們外出一天,說句不中聽的話,最少也頂得上跟着你在這小小的廠區裡幹一個星期。外面的世界多廣闊?廣闊天地,大有作爲!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嘛!”
範韻琳十分生氣,心想:“任你說破大天,我也不能允許你帶他走。就算你們並不打算害死許夢,可許夢跟了你們,我這邊就真的再無頂樑柱了。哪一天你如果突然宣佈要實行集權統治,我們哪裡還有反抗的資本?許夢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決不允許,決不允許你們搶走他!”
想到這裡,範韻琳決定不跟毛國興辯論了,因爲她口才再好,知識再豐富,也不可能對抗得了毛國興的流氓嘴臉,便轉過來對於果肅然道:“許夢,你自己說,你大膽說,不需要屈從於誰,只順從於你的內心。你問問你自己的內心,真要跟他們走嗎?
“你會開車嗎?你剛畢業,還沒拿到駕照吧?你能打,但你舉重行嗎?能連續搬貨嗎?你乘車,能對去過一次的地方瞭如指掌嗎?我這裡還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呢!你要是想當領導,不一定非要出去才能當!外面很危險的!”
於果知道她是好意,可自己好不容易獲得的機會,卻不能讓範韻琳的好意給弄砸了,便微笑着問:“範主任,你外出過嗎?”
範韻琳冷不丁被他將了一軍,竟然好幾秒沒緩過來,怔了半天,才無奈地說:“我……我的確是沒出去過,但……”
於果柔和地打斷她:“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並不是有當領導的野心,但也請你理解一下我。我在小小的冷藏室呆了整整兩個星期,感覺空間太小,透不過氣來。昨晚在大廳裡擁擠着睡覺,因此對呂察彪組長的突然觸摸,反應過激了,這是這個原因。
“在這個面積不大的小工廠裡,白天也只能在廠區內活動,晚上就更不用說了,三四十號人,擠在一個小小的兩層破舊實驗樓裡,連上廁所都要排隊,我感覺快要窒息了。我想要去呼吸更新鮮的空氣,請你理解一下。我現在的選擇,就是順從自己的內心。”
毛國興等人沒想到於果會說出這麼一番聽上去很誠懇的心裡話,都有些發愣。但旋即對勾和黃琛等人就不懷好意地啪啪啪啪鼓起掌來,甚至還吹口哨,彷彿在參加演唱會時近距離接觸了大明星似的。
黃琛笑道:“範主任,你看,許夢多有覺悟!他這一番話讓我越發相信,我們請他加入搜索隊,那是明智的選擇!”
範韻琳瞠目結舌地呆滯了半晌,感覺心灰意冷,自己原本苦心經營的一棟希望的聖殿,最終卻因爲最重要的頂樑柱被抽走,而如同積木一般脆弱之極地坍塌殆盡。既然如此,那自己的命運,可以說也已經註定了。
而且,看搜索隊這幾個痞子彼此之間非常類似的怪笑,就能看得出他們是有詭計的。不然,按照他們的性子,肯定會對於果頗有微詞,甚至沒事找事,冷眼相待。
在範韻琳看來,於果這次選擇,是最後的選擇,肯定是有去無回了。
範韻琳低首垂眉,緩緩地說:“你……你太任性了。如果你今天能平安歸來,那我會再給你一次機會,讓你重新再做選擇。”
她是個性情決絕堅強的女性,也不會拖泥帶水,便不再駐足停留,一個轉身,便步履穩健地離開了。
於果目送着她的背影,暗暗地想:“這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她被屈就在這麼一個小工廠裡,纔是真的可惜了,大材小用。將來她也許能成爲更大規模倖存者羣體的領袖,甚至說不定能在這個支線世界的歷史長廊裡,留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