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農貿市場裡挑了些新鮮水果,大早上的正是市場進貨的時候,這個不錯,這個也新鮮,那個好看。
考慮到千里迢迢趕過來,岳母很可能會做家宴招待他,不然他下廚給岳母露兩手也行,還買了菜,蘇杭沿海多水道,很多人都喜歡吃水產品,李小白買了一條十多斤的人工放養的長江鱘魚,以及相應的佐料。
陶圓圓這女人比李小白大一些,岳母的年紀估計也比李小白的大嬸大,從農貿市場出來,路過一家藥店的時候他還買了一瓶所謂的野人蔘酒,還有目前市面上口碑最好的保健品。村子裡人口不多,加上計劃生育的政策,顯得老一輩的人比例大,獨生子女多,這人老了,加上李小白的產業給村子帶來了豐裕的收入,就會想着怎麼活久一點,看膝下兒孫滿堂,市面上的保健品往往是最簡單的選擇。
不過這野人蔘酒裡面的是不是野人蔘就有待考究了,還有保健品的功效肯定也不如李小白手裡的東西,他手裡有大量積分,以後兌換點野人蔘和a級強化藥劑出來,比市面上能買到的東西好千百倍,不過這個不能急,一步步來。
所以了,李小白來到水榭小區的時候,要不是身上的衣服還算不錯,差點就被門衛大叔當做搬貨的了。
這是個挺不錯的小區,房屋樣式比較老,基本都是三層的dú lì院落,有點像李正義家那個教職工小區,綠化很好。多且別緻。整得跟小別墅似的。想想也是。陶圓圓的父親和她自己做的都是特工,這是玩命的工作,一旦暴露被抓基本都是秘密處決,屍體都很難要回來,國家不缺那點錢,不把後顧搞好哪行。
門衛大叔好意地笑道:“小夥子,你這架勢是要做啥子哩,來。老叔這裡有輛三輪,借你用一用。”
李小白道:“謝了叔,沒事的,不重,在附近農貿市場買的就直接扛過來了,來看岳母,沒點誠意哪行啊。”
門衛大叔道:“隨你隨你,住幾號啊,老叔帶你過去。”
李小白道:“35號。”
“多少?”
“35號。”
大叔的表情有點奇怪,上下打量了李小白一番。讓李小白有點摸不着頭腦,道:“怎麼了叔。我哪裡不對嗎?還是我走錯了,這裡是水榭小區啊,沒有35號嗎?”
大叔道:“小夥子,你是第一次來見岳母?”
李小白有點不好意思道:“是啊,剛和她家女兒確立的關係……就來看望看望。”
大叔道:“打過電話了嗎?”
李小白道:“打過了,不過是空號,難道搬走了?叔,有什麼您就直說。”
大叔嘆了一口氣,道:“圓圓那孩子都沒和你說?你自己找過來的?她人呢?”
感情大叔是認識陶圓圓一家的,這就更好辦了,不過李小白的心裡卻莫名有點不安,道:“是啊是啊,叔您都猜對了,真神了,她人其實我也找不到,這不就尋思着先報告岳母再說,然後奉旨成婚什麼的。叔啊,您老就別吊我胃口了,有什麼就直接說。”
大叔沒有直接說,而是回值班室打了個電話,叫來一個年輕人幫他頂着班,拉來了一輛電動車:“來,先把東西放值班室裡,叔帶你去一個地方。”
李小白忍着好奇放下了東西上了車後座,大叔就載着李小白走了。
一路無話,兩人都在想着心事,看到街道兩旁的植物越來越多,人越來越少,李小白的心裡就越發不安,這再走下去就沒人氣了啊。
這是要去哪兒啊……
半個小時之後,兩人來到了一處偏僻、安靜而又莊嚴的地方。
蘇杭市烈士公墓。
“叔啊,您這是……”李小白吞了吞口水問道,他有點一時間接受不了。
大叔沒說話,甚至沒有看李小白一眼,下了車,把車停在門口,門口值班的戰士似乎認識他老人家,敬了個禮還打了聲招呼,叫他林叔。
林叔在前面輕車熟路地帶路,路邊的野花開得不錯,這一朵那一朵就摘了一束。
漫山遍野的墳墓和墓碑讓李小白的心沉到了谷底。
墓園,其中一座小山的半山腰上,林叔在一座合葬墓前停了下來,這墓穴有新近動過土的痕跡,墓碑也很新,邊上插有一束已經被風乾了的花。
烈士,陶安明。
其妻,柳知青。
一左一右,在這冰冷的墓穴中相伴。
林叔把採來的野花放在了右邊,女士優先,又點了一根菸,自己抽了一口,放在了左邊。
“見着了,失望嗎?”
李小白跪了下來,對着墓碑重重地磕了六個響頭,岳父三個,岳母三個,磕得砰砰響,可是該死的額頭卻紅印子都沒留下半點。
林叔坐在地上,給自己點了一根菸,自顧自地抽了起來:“小夥子身體素質不錯,練過的,人也實誠,圓圓這孩子眼光不差。”
李小白笑了笑,沒說什麼,也坐在了一邊。
林叔開口道:“我是看着圓圓這孩子長大的,或者說,當年我和老陶是一個大隊的,只不過上面來人甑選特工的時候,我慫了,怕死,這才讓哪裡都不如我的老陶做英雄去了,現在想想都有些後悔,英雄啊,付出的代價可真大,生命和良心的譴責。”
“老陶去了r國之後我就接到了組織的命令,找機會犯了個錯誤被開除了,當起了保安,一方面保護她們母女兩,一方面照顧她們。可是看着圓圓誤會了她的父親,一天天學壞下去,她的母親身體又不好,最該死的是我又知道一切的真相……那種良心上的煎熬啊,還真不如當初我去r國算了,讓老陶去頭疼我家那個混小子,呵呵。”
“後來老陶犧牲了,在r國被亂槍打死,屍體都找不回來,沒辦法,我們這些老友只能想了個折中的辦法,燒了一頭豬的骨架子來冒充骨灰……誰想圓圓這孩子在知道了一切之後毅然走了老陶的老路,就是可憐了她的母親,好不容易盼回來一個,雖然是死的,又送走了一個。”
“好在我家老伴經常過來看她,還把我家混小子讓她認了乾兒子,這麼多年也算勉強對付了過來。這兩個女人一直想撮合我家混小子和圓圓,可惜圓圓回來過幾次,都沒有怎麼看得上我家混小子,其實我家混小子也挺爭氣的,幹jǐng察那麼多年了竟然給他幹到了特jǐng隊大隊長的位置,不過緣分這種事情,勉強不來。”
“大概是一年前,圓圓她母親突然發病,救是救過來了,不過醫生說了,以她的情況撐不了多久,最多幾個月,讓子女多陪她點時間,去了好幾個醫院,中醫西醫都看過了都是這樣。圓圓知道之後就辭職回來了,專心地照顧起她母親來,陪伴她最後的時光。就在上個月這樣,她母親終於還是去了,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見着圓圓結婚生孩子。圓圓辦完了葬禮,把兩人合葬之後,我就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一番話斷斷續續地說完了,李小白也終於明白了他爲什麼會在xa的酒遇到陶圓圓。
這個經歷坎坷的女人先是失去了父親,如今又失去了母親,這個世界對她而言已經沒有太大意義了。
當初李小白把r國鬧了個天翻地覆,這算是替她父親報了仇,而有一個孩子,就是爲了完成她母親的遺願,也算是對自己人生的一個交代。
畢竟是一個女人,就算不想結婚,也多少要有個孩子來做寄託。
就是不知道她是特意在xa等待李小白的出現,還真的是……巧合。
李小白更願意相信前者,畢竟陶圓圓的準備太充分了,一切都表明了她是早有預謀。
一般的男人,陶圓圓是看不上的。
多年不見,一見即離,誰知道下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
難道要像墳墓中安眠的二老一樣嗎?
山風徐徐吹過,帶着花香和泥土的氣息,此情此景,李小白突然間想起了蘇軾的一首詞。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