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俠骨

向山下走了十多丈遠,前面的葉之庭突然停住。

“小心,有機關!”葉之庭傳音道。

路峻仔細看去,果然見到草叢有一根黑色的線,即便是在白天,都不容易發現,卻沒有逃過葉之庭的眼睛。

他向葉之庭比了比大拇指,後者得意地笑了笑,傳音道:“除去機關,肯定還有暗哨,多加小心。”

路峻點了點頭,暗中開啓了靈耳,百丈之內所有聲音清晰可聞。

果然如葉之庭所說,就在七十餘丈遠之處,有一個細微的呼吸聲。

路峻馬上拉住葉之庭,伸手向暗哨方位指了指,在地上寫下:“七十丈外,暗哨。”

未到如意境,不能真氣傳音,路峻只有這個辦法來示警。

“你怎麼知道的?”葉之庭大惑不解。

路峻也不解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你小子屬狗的嗎,耳朵這麼好使,快趕上開耳竅了。”葉之庭嘟囔道。

既然發現暗哨,當然要順手除去,葉之庭悄悄潛過去,摸到暗哨身後,一指點去。

那暗哨還在四下張望,突然只覺後背一麻,便再也無法動彈,軟軟癱倒在地。

葉之庭衝着路峻招了招手,路峻這才走過去。

“還哪裡有暗哨?”葉之庭問道。

“戌時方向,六十丈外。”路峻寫道。

他用的是夢中世界的術語,不過將十點鐘換成了戌時。

葉之庭微微一楞,隨即反應過來,路峻說的是日晷上的刻度方位,不由得向他豎起了拇指:“這個方法好,值得推廣。”

兩個人相互配合,很快便將沿途暗哨清理乾淨,進入山谷中。

無量教的晚禱還未結束,葉之庭帶着路峻來到一間房舍後窗前。

“裡面有人嗎?”葉之庭問道。

路峻搖了搖頭。

葉之庭將血寒刀插入窗縫,輕輕一劃,窗栓像豆腐一樣被切成兩段。

他將窗戶打開,衝路峻一擺手,兩人先後跳了進去。

裡面是一間臥室,卻有四張牀,每張牀頭都懸掛着放着兵刃,旁邊還有一個小衣櫃。

“看來這是教徒的住所,你先在這裡等着,我出去看看。”葉之庭說道。

“葉捕,不如換上他們的衣服。”路峻說道。

“好主意,希望能有合身的。”

葉之庭翻找起來,還真讓他找到一套,三下五除二換上,然後說道:“路峻,你就留在這裡。住在外面的,都不是什麼高手,要是有人回來的話,下手快點,別客氣。”

“我知道了,葉捕小心些。”

路峻嘴上答應着,等葉之庭剛離開不久,他便換上一身教徒衣服,將一切恢復原貌,偷偷溜了出去。

無量教的晚禱還未結束,但是村中卻有人在來回巡邏。

路峻將靈耳開啓,每每都搶在巡邏人到來之前,隱蔽好身形,待他們走遠才繼續向祠堂摸去。

眼看還有十餘丈,便走到祠堂,突然禱告聲停止了下來,接着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

“時辰已到,軍師與四大護法至今未歸,全教即刻警戒,風部速去察看!”

路峻馬上明白,那四大護法便是那個劍客,過了約定時間,他們仍未返回,已經引起了無量教的疑心。

他迅速找了個角落,剛剛隱藏好,便見無量教衆從祠堂中涌出,向着各自房間跑去。

其中一隊短衣勁裝,大約有十四五人,向谷外飛奔而去,想來便是所謂的風部。

路峻藏身的地方很隱密,那些教衆匆匆回房,也沒有人注意到他。

他本想等那些教衆出來巡邏,再混入其中,可是不想那些教衆出了房門,便馬上集合一處,還有專人清點人數。

“還好沒留在那裡,否則就要提前暴露了。不過躲在這裡也不是長久之計,一個不小心,便要被發現了。”路峻心中暗道。

就在他進退兩難之際,突然一聲暴喝傳來:“無量魔教,還不束手就擒!”

那聲音正是葉之庭,路峻擡頭看去,正好看到葉之庭的身影飛入祠堂之中。

祠堂中傳來一聲長笑:“葉之庭,你單槍匹馬也敢來闖我無量教,今日本教主便殺了你爲軍師與四大護法報仇!”

很明顯,那個所謂的教主,已經猜到四大護法和李神醫的下場。

祠堂中立刻響起打鬥之聲,無量教衆迅速涌了過去,很快將祠堂裡三層外三層包圍起來,一張張強弓勁弩張開,對向祠堂之內。

路峻心中不由一緊,他能猜得出來,葉之庭定然是發現無量教清點人數,擔心路峻暴露,才主動現身把他們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給他逃脫的機會。

一種莫名的感覺涌上路峻的心頭,他的眼中閃起了點點淚光,一首古老的詩在耳邊響起。

豈曰無衣?

與子同袍。

王於興師,

修我戈矛。

與子同仇……

這便是袍澤之情,雖然葉之庭與他真正相識不過一日,但是葉之庭卻寧願用自己,還換取路峻的平安。

祠堂內刀劍相交之聲不斷,很明顯與個無量教主,用的也是一把利刃,而且從打鬥聲聽來,兩個人武功不相上下。

“無量教主,你還不束手就擒,我天策府大軍馬上便到,屆時你們一個人都別想——跑!”

葉之庭最後一個“跑”字,用盡全力喊出,震得山谷迴音不斷。

無量教衆只當他在勸降,只有路峻知道,葉之庭是在提醒自己,馬上逃離這裡。

眼下無量教衆如此之多,若是不逃,自己很可能也要身陷囹圄,但若是不顧葉之庭死活獨自逃亡,路峻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俠者,其行雖不軌於正義,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困厄……”

太史公述論俠者之言,再次迴響在路峻耳邊,這是他父親路不平,在他幼時便讓他稟記下來的話。

他也是這麼做的,也正因爲此,纔得到了狄神捕與李元芳的讚賞,稱其有古俠之風。

“雖然我是天策府捕快,永遠也無法成爲俠者,但我俠骨永在!”

路峻握緊手中鋼刀,心中自語道:“拋棄同袍,孤身而逃,還算什麼俠者!葉捕頭,對你失信,我唯有說一聲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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