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千山,雪國活着的傳奇。
許千山曾經是正道大宗嫡傳弟子,下山歷練時無意救了一位邪道血池魔宮的女修,然後被同門污衊與那女修相戀勾結,出賣宗門機密。
女修被宗門處死,許千山也被帶回宗門廢除丹田收回修爲,貶爲雜役爲宗門種植靈田。
若是一般修煉者,經歷如此打擊還被毀了丹田成爲凡人,肯定是渾渾噩噩了結殘生,但許千山沒有,隱忍低調近三十年讓宗門遺忘他這個曾經的嫡傳弟子,一直到凡人肉身垂暮之年才找到機會逃出宗門。
之後,許千山靠着血池魔宮女修那裡得到的部分血池魔功,以垂垂老朽之態重新踏入修行之路,沒人知道之後二十年間許千山經歷了些什麼。
當許千山再次出現,他用一枚血池魔宮餘孽的人頭作爲投名狀敲開雪國大門。
那時雪國雖然開國已經百餘年,但雪城不過是放大版的小城坊市,血色大陣覆蓋十里不到,就這還是靠一衆散修擄掠凡人勉強維持。
徐達正兒八經出生邪道大宗血池魔宮,但當年還不過一嫡傳弟子,日常還是以修煉爲主,宗門經營一竅不通,後來血池魔宮一朝覆滅,徐達淪爲散修,殺人劫掠纔是主業,經營什麼的,更沒機會接觸了。
雪國越過越糟,大王徐達自然心急,許千山到底出生正道大宗,眼界底蘊遠非散修能比,看出其中機遇,寫了篇萬言書。
萬言書中,許千山建議大王徐達蓄養凡人爲主,禁止直接殺戮凡人取血修煉,改以十天取一管血液,鼓勵凡人生育,並建立一系列制度提高凡人的存活率。
徐達不會經營,但出身決定的眼光,自然看出許千山萬言書的優秀,直接簡拔許千山爲雪國丞相,全面改革雪國的制度,一應需求無所不應。
那時雪國一窮二白,爲了支持許千山的改革,包括大王徐達在內,很長一段時間雪國邪修都在按照許千山安排的路子,有計劃的劫掠資源用於建設雪國。
許千山沒有辜負徐達厚望,雪國慢慢從一個小城坊市的模樣漸漸有了一國氣象,凡人產出的血液足夠一衆邪修修煉,不再舉國劫掠,轉型種田畜人經商。
如果說大王徐達是雪國開創者和武力底蘊,那麼許千山纔是雪國真正的管理者,他以正道大宗培養出的宗門理念,硬生生開創了雪國特色的邪道發展道路,說是傳奇並不爲過。
雪白的頭髮梳理的整整齊齊,眉目與許文才八分相似,肅穆的氣質充斥在遍佈老臉的皺紋縫隙,咋見之下,彷彿正道大宗長老掌門之流,讓人一見難忘。
這就是許千山嗎?
葉謙耳中聽着王權富貴的介紹,看着拄着劍杖閒庭信步走入集賢齋的老人,以垂暮之年沖走修煉路,達到窺道境六重巔峰,還有希望晉級七重,當真是個可驚可嘆的對手。
“見過丞相大人!”一衆世家子弟見許千山進門,紛紛起身,收起臉上各色表情,齊齊拱手行了一禮。
說起來,雖然在一個地方,這羣世家子弟少有見到丞相許千山,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們,哪怕在背後,也是尊稱這位爲許家老爺子,不敢有半分逾越。
如今面見真人,更是乖寶寶一般,哪怕是與許文才爭鋒相對的餘虹,此時也是低頭行禮,一臉敬畏。
這就是雪國丞相許千山的威勢。
許千山沒有理會這些人,帶着令人窒息的沉默,一路前行,同樣沒有理會還坐着的葉謙,徑直登上集賢齋本屬於少主徐盛的首座,坐了下來。
“見過丞相大人!”少主府徐三爺見狀,眼角抽了抽,拱手行禮,沒有反對許千山喧賓奪主。即便少主徐盛在,這位爺要想坐這個位置,少主都說不定還得主動讓座,行晚輩禮,如今少主不在,他一個管家哪裡會去觸這位爺的黴頭。
“都坐下吧!”許千山微微頷首,沉吟一聲,明知故問地問徐三爺,“聽說今天有人拿權雨生的人頭投效少主府?”
“是的,正是這位葉謙葉公子!”徐三爺非常配合的將幾步外的葉謙介紹給許千山,“葉公子文武雙全,當世天驕,我少主府能得此大將,亦感榮幸!”
徐三爺終究還是有點擔當,這就是在表明少主府的態度了。
剛纔都是年輕一輩的事情,他自然不會參與,就算是橫死當場,他都不會出手幫忙。現在不同,許千山是徐達那一輩的,若要以大欺小,他作爲少主府管家自然不能答應。
“果然一表人才,小小年紀就能殺得權雨生,比我家這不成器的東西出息多了!”
許千山彷彿這時才注意到集賢殿裡還有葉謙這麼個人,不鹹不淡地稱讚了葉謙一句,捎帶不知是鞭策還是真心惱火,將許文才拐帶了進來。
“沒我出息的確實不少,不差令公子一個,這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
葉謙懶洋洋地回道,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不陰不陽的態度,本來還存有的一絲敬意蕩然無存,想自持身份壓葉謙一頭,不存在的。
“不過話說回來,老爺子,你家不成器的是哪個來着,人太多,確實記不住,要不老爺子你提醒我一下?”葉謙忽然想起什麼,眉頭一挑,樂呵呵地問了一句,裝不認識人,能有多難啊,好像誰不會一樣!
這個逼裝的我給滿分!王權富貴在葉謙旁邊強忍着笑意低下了頭,前面還打生打死,這就裝着不認識人家公子,直接說沒出息,也是清新脫俗。
牛大發了!一衆世家子弟一臉敬仰地偷偷瞄着葉謙,心裡偷偷豎了個大拇指,他們也就敢背後暗搓搓議論許文才,給添點堵而已,當着丞相許千山面這麼搞,葉謙是第一人。
這不是不給面子,是直接打臉啊,佩服佩服,能活過今晚,葉謙這個朋友交定了!
許文才全無反應,沒有因爲他爹的到來底氣十足,反而更加頹廢,自顧自地喝着酒,根本不理會自家老爹和葉謙的言語交鋒。
“老夫許千山,忝爲雪國丞相,爲討回犬子未婚妻童圓圓而來,葉公子就此放手罷!”許千山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老臉彷彿一塊風乾的木頭,刻着古板的歲月痕跡。
許千山久居高位,很久沒被這人這麼落臉皮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沉不住氣,不過略作試探就直接掀桌子。
事已至此,許千山當然不懼挑明事情,這裡是雪國,他的地盤,哪怕這個葉謙殺了窺道境七重大能權雨生,他也有把握取了葉謙性命。
“原來老爺子是許文才的老父親啊,早說嘛!”葉謙一驚一乍,裝的相當沒水平,故意嘆了一口氣,沒理會許千山的話,直接擠兌道,“既然老爺子來了,貴公子說好的奉還小圓的血奴契約和婚書,想必老爺子不會不認賬吧?”
“葉公子說笑了,犬子雖然沒什麼出息,但這等糊塗事兒還做不出來,葉公子信口開河的本事卻也不小!”許千山慢悠悠地直接否認。
“在場衆人都可爲證,你家公子親口承諾,老爺子若是想不認賬大可直言,何必這麼小氣猥瑣,平白讓人看不起!”
葉謙冷哼,撕破臉皮,言辭如刀直接搓到臉上反駁,沒留半分餘地,他根本沒指望許千山這種老鬼乖乖交出血奴契約和婚書。
葉謙之所以還在跟許千山扯淡,所求不過是立下名分,不讓許千山狗急跳牆直接毀滅血奴契約,導致小圓死亡。
“哦,你們哪個聽說了此事?”
許千山眯着眼,不動神色掃視集賢齋中一衆世家子弟,一股沉重的壓力隨着視線的交集落在衆人身上,雖然沒有明言,但許千山的意思相當明顯,誰敢跳出來,小心日後清算。
如同舊事重演,此時同樣沒有任何人出聲給葉謙作證,證明許文才答應將小圓的血奴契約和婚書交給葉謙,連少主府管家徐三爺都是閉目養神,一言不發,餘虹則是一臉糾結,欲言又止。
“葉公子,假的就是假的,杜撰的事情不要當真,你身邊這個血奴,生是我許家人,死也是我許家鬼,莫要一片好心害了別人性命,誤了自己性命!”
許千山慢條斯理警告葉謙,若被一個小輩藉着權雨生的人頭威勢壓他一頭,那他真是白瞎了這數百年閱歷經驗。
“真是大開眼界啊,貴公子信誓旦旦兩次答應交還契約婚書,全被老爺子餵了狗,怪不得貴公子沒什麼出息,有父如你,養出這麼沒出息的兒子也不難理解……”
葉謙恍然大悟,沒有半分吃驚的樣子,倒是一嘴的可惜語氣感嘆。
話音未落,許千山眼中一股殺意宛若利刃直刺葉謙,一股龐大的冰涼刺骨的殺戮氣息瀰漫整個集賢齋。
一言不合就要開打麼!一衆世家子弟聞言倒吸了一口氣,這是往許家老爺子臉上猛抽巴掌啊,當真生猛。
一宗世家子弟帶着些許期待,考慮怎麼在兩人動手之初安全離開戰鬥範圍,做做圍觀黨就好,看別人打生打死最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