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山氣若游絲,身體很虛。
他看了一眼,想要知道事情真相的林凡,但倔強的性格,使他還是嚥下了想說的話,閉着嘴,任憑血絲順着嘴角流下。
林凡眉頭深鎖,沒想到都到了這個關頭了,這個趙一山還是硬撐着不肯告訴自己事情到底真相如何,一股真氣又輸到了他的體內,冷冷地道:
“別人都把你當作擋箭牌了,還這樣硬撐,有意義嗎?”
趙一山沒回話,林凡繼續道:“我佩服你守口如瓶的品質,但也要看看對象吧,人家明明就沒有把你放在心上,只不過把你當作一枚棋子而已,這樣死去,你覺得對得起你的父母嗎?”
林凡緊緊地盯着趙一山,
見趙一山神色黯淡了下來。
在林凡提到父母的時候,趙一山的神色閃過悔恨,也流露出遺憾。
他的腦海裡浮現老母親的身影,躺在牀上無法行動的苦楚,沒人能夠照顧,將會是多麼的悽慘,而身爲她的兒子的趙一山,又很不慶幸地要與這個世界訣別了。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人或者物的話,那也只有母親了,母親是趙一山永遠放不下的牽掛,只是他沒有想到,苦苦地打拼,就是爲了爭一線生機,可結果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能答應我一個要求嗎?”趙一山開了口。
林凡沒有料到垂死的趙一山,竟然還有要求,神色不定,但最後學是點了點頭。
趙一山將韓立、王林與他談的條件告訴了林凡,事情的始末,在林凡的猜測與考證之下,也就明白了個大概。
趙一山在把所有的事情都說過之後,照顧老母親的願望得到林凡的同意之後,心裡沒了遺憾,也就一命嗚呼上了西天了。
“一世英才,奈何誤入歧途啊!”
林凡嘆了口氣,長劍一揮,亂墳堆中就多出了一個大坑。
趙一山年輕的身體就埋進了那個深坑之中,而之前抱來準備砸林凡的那塊石碑,此時反倒成了趙一山的墓碑。
林凡沒有在上面刻什麼字,只長劍筆走龍蛇,胡亂地勾畫了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圖案,象徵着趙一山瘋狂而又錯誤的一生。
“如果有來世,千萬不要再鋌而走險!”
看着這塊墓碑,林凡的心情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複雜。
他是一個冷血無情的僱傭兵,執行任務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喪命在他的手下,不曾迷惘過,也不曾同情過,更不曾落過淚。
但趙一山這個根本談不上是對手的對手,結束生命的時候,他流淚了,也傷心了,尤其是聽到趙一山照顧母親的要求的時候,他只覺得造化弄人,一股無力的感覺涌上心頭。
“如果…”
林凡轉身走了,沒有那麼多如果。
如果這世間有如果的話,趙一山的母親就不會生病,而趙一山也不會有那麼大的壓力,更不會因爲想要醫治母親而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人世就是這麼殘酷,沒有如果,只有現實。
林凡想到了造成這次悲劇的真正罪魁禍首,韓立與王林。
“韓立、王林…”
林凡喃喃自語,想起答應師父執行任務時,要對付的三個情敵。
已經解決掉的李沐風之外,另外兩個就是韓立與王林,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還沒有找他們的麻煩,這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找到了他。
經過一夜的休整,林凡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差不多不了,只是疤還沒有掉,一道道被鋼棍抽出來的傷,有些觸目驚心而已。
他來到了南海市警察局,見到了局長斐學安。
斐學安看到林凡突兀地出現在他們警局,鑽桌子逃跑的心都有了,整個小心肝都顫了一顫,心想最近也沒有招惹林凡啊,怎麼就突然神兵天降了呢?
“林小弟,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啊?”斐學安心裡雖然怕,但說起話來,還是極爲敞亮,一點兒也感覺不到他的害怕。
“我記得斐局長還欠我一個要求,對吧?”林凡開門見山。
斐學安鬆了一口氣,招了招手,吩咐下屬奉上上好的碧羅春,整個人也放鬆了下來,熱情地招待着林凡,道:
“當然記得,林小弟請說!”
“幫我查倆人!”
“就這麼簡單,只是查倆人?”
聽到林凡的要求,斐學安愣了下來,萬沒有想到要求是這麼簡單。
自從答應了林凡之後,這個斐學安,就一直擔心着林凡提出什麼不合理,而又讓他難堪的要求來,整日間神思恍惚,甚至有一次正在組織局內打黑會議的時候,都走了神
,幾乎鬧了個笑話。
然而,林凡只讓他查兩個人,斐學安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暗暗地掐了自己的大腿,疼得直咧咧嘴,才相信這並不是一場夢。
“當然!”林凡笑着說,但見斐學安不以爲意,又道:“如果斐局長覺得太過簡單的話,那再提一個小小的請求,不知斐局長意下如何?”
“呃…”
斐局長當場就僵住了。
他端着茶杯的手,懸在了那裡,嘴巴張着,彷彿時間凝滯了。
這真的是一憂一喜啊,先是一個小小的要求令斐局長分外放鬆,可是沒有想到,林凡竟然又提出一個請求。
“林…林小弟,有…有…什麼事,您直說!”
反映過來的斐學安,還是硬着頭皮看向林凡,但說出去的話,連他自己都覺得結結巴巴,完全不像一個大領導的樣子。
他看着林凡,一副熱心幫忙的樣子,但整個人卻如墜冰窟,冷汗順着額頭向下流,身體更是不住地打着顫。
林凡正要開口,猛然看到斐局長抖了起來,急忙關切道:“斐局長,你這是怎麼了,不如我來看看吧,對於你這種情況,我還有一些心得。”
林凡說着就要走過去幫忙,斐學安卻是連連擺手。
他一雙手緊抓着真皮椅子,穩了穩心神,長出一口氣,才露出一個歉意的笑道:“老毛病了,林小弟請不要見怪!”
“真的沒事兒?”
“沒事兒,林小弟還是說說你的要求,我也好做一番準備!”斐學安很生硬地說。
“我還想請您照顧一個人,這是她的資料!”
說着林凡把趙一山母親的資料遞給了斐學安局長,斐學安局長愣了一針兒,看到遞過來的資料才大鬆一口氣,無比熱情地保證道:
“林小弟早說嘛,這種小事,哪裡還用得着林小弟親自送來,就是一個電話,老哥我也給你辦得妥妥當當!”
斐學安今天的心情就像過山車似的,時高時低,整個人都快嚇出毛病來了。
不過,萬幸的是林凡並沒有提出什麼無理的請求,也沒有爲難他,僅僅是照顧資料的女子而已。
“這樣吧。”看過趙一山母親的資料後,斐學安道,“這個病呢,我會請該領域最知名的主治醫生親自問診,如果能夠醫治好,那麼後續的工作也一道解決,如果不能完全康復,那就送到附近的療養院,我負責她一輩子的療養費用!”
林凡一聽,騰地站了起來,道:“這就多謝斐局長操心了!”
斐學安給出的答覆,已經遠超林凡的預期了,在他想來,斐學安這種老奸巨滑的政客,充其量也就是做做樣子,能夠醫治就是不錯的事情了,沒想到斐學安還負責照顧以後的生活。
如此安排對於仍不知喪子的趙一山的母親來說,已經算是天大的福音了,至於接受治療後,知道趙一山的消息,晚景如何,林凡卻是沒辦法考慮了。
“不知林小弟想要調查哪兩位?”解決了一件事,斐學安信心倍增,他滿臉笑意地看着林凡。
完成林凡的要求,堵在心裡的那塊大石也算放下了,以後可以大展拳腳,好好地搏一搏了,斐學安內心無比地愉悅。
但當他聽到林凡說出那兩人的名字以後,屁股一個沒坐穩,啪地一聲摔倒在地上,桌子上的杯子也打翻在地,濺了一身的茶水。
“林小弟,我沒有聽錯吧?”斐學安慢慢地爬了起來,十分狼狽。
“就是韓立、王林,我想要準確無誤的信息!”林凡很平靜地說。
“他們跟你有仇?”
“這不是斐局長應該知道的吧?”
林凡的神色冷了下來,看向斐學安的眼神多有不善。
斐學安心裡打了個冷顫,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一邊是可怕的林凡,而另一邊卻是自己的前程。
韓立,20歲,南海市委書記長子;王林,21歲,南海市政法委書記獨生子。
這兩個名字,在南海市這一畝三分地,幾乎就代表了當地的最大背景與最大權勢,任何勢力,想要動他們的時候,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是不是夠強。
然而,眼前這個名叫林凡的年輕人,卻雲淡風輕地說要查他們兩位,雖沒有說因爲什麼查,但以斐學安多年的閱歷可以看出,林凡與韓立、王林之間不會那麼簡單。
“斐局長,只是查個資料而已!”林凡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