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松林狼狽的離開高速路口,他萬萬沒想到林靜竟然會及時趕到。更沒想到,陪着方正來參加方嘯天壽宴的竟然是博文。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希望方村的事還沒有被傳出去,要不然他這個小小的所長恐怕是保不住了。所以回去的時候,他直接讓邵劍鋒帶着人回鄉鎮派出所,而他直接開着皮卡警車直奔市局。
在這個關鍵時刻,他不敢有稍微的怠慢,路上就和胡煥林打電話報告了情況。想要問問應對之法,結果胡煥林那邊只說見面再談,直接急得他像個熱鍋上的螞蟻。
好不容易捱到了市局,見着胡煥林竟然在玩電腦遊戲,好不悠哉,這一幕更是讓他驚訝不已。
胡煥林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指着一邊的沙發,意思是讓胡松林自便。都到這時候了,胡煥林竟然淡定自若,但是胡松林可是有點如坐鍼氈了。
過了好一會,胡煥林才一臉笑意的結束了遊戲之旅,而後淡淡的吹着茶,問道。“所長大人,不就是一個方正麼,瞧把你急得!”
“侄——局——局長,那小子太狡猾了,連市裡的那個交警博文都帶來了,”胡松林摸了一把汗,說道。“就是以前在咱們這挺牛的那個,後來被丁文化帶到市裡了。”
“我知道,這件事你必須把好關,方村那邊不允許再有一個人離開咱麼梟陽,否則這件事鬧大了,你可得首當其衝!”幾年的所長,副局長的歷練,胡煥林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個胡煥林了,他深知梟陽是他的一片天,只要在梟陽境內,就沒有他辦不妥的事,只是出了梟陽就不好說了。
見胡松林一個勁的點頭,胡煥林嘆了一口氣。“過去的事就算了,下次再遇上這樣的事,別等到到了高速路口再動手,出了村子就直接上人,只要到了咱們手上,還怕他嘴硬不是?”
“對,對,這次是疏忽了!”胡松林恍然大悟,不過心裡還是直咯噔,這才問道,“局長,這個方正鬧不好就是市局的紅人,我們恐怕不好對付吧!”
“說什麼市局紅人,說的好聽點就是內線,難聽點的就是一個工具而已,他翻騰不出什麼浪花來。”胡煥林點了一支中華,扔給胡松林一支,“你回去,村裡的那些人再加把火,要是誰還吵着要鬧事,殺一儆百!”
“啊!”胡松林正準備點菸,聽到這話,整個人都愣住了,手裡的煙也掉在了地上,回過味來這才急忙撿起來。“不是,局長真開殺戒啊!現在可是法治社會!”
“自己看着辦,都不屑說你,殺一儆百隻是比喻,真叫你殺人?沒事找個由頭關幾天,看誰還敢硬。”胡煥林擺了擺手,眼中滿是厲色。“好了,沒事你先回去吧,你那邊別出亂子就行。”
“知道了,知道了。”胡松林後怕的連連點頭,準備出門,在關上門的那一剎那,他突然想起什麼,便怯生生的問道,“不是,局長,那村裡人倒沒什麼,就是敬老院裡那老傢伙硬的不行,恐怕不好對付。”
“動點腦子行不行啊,一個八旬老人都對付不了,你這個所長我看乾脆別幹了。他不就是仗着自己上過戰場麼,證件什麼的在咱們這,誰也不會承認。”
“好,好!”胡松林這才鬆了一口氣,帶上門出市局,可是剛到門口就看到匆匆而來的林靜,一人眼中滿是戾氣,一人目光閃爍,兩人擦肩而過。直到到了門口上車的時候,胡松林才指着林靜的背影啐了一口。“牛氣啥,還不是一樣被架空了。看你得瑟幾天。”
林靜並沒有停留,而是回到辦公室拿着一份學習材料直接推開了胡煥林的辦公室。進屋後,將材料扔在胡煥林面前,“胡副局長,看看這個材料,別告訴我你沒有看過?”
胡煥林沒擡頭,接着玩鬥地主,過了一會才若無其事的瞄了一眼,硬聲道,“看過了,怎麼,有什麼問題?不是都學習過了嗎?”
“你也知道學習過了?胡松林帶人把市局的楷模給攔了,”林靜怒喝道,“這是你的意思吧?”
“你說這事啊,剛剛我就訓了他了,事先不說清楚,後來知道了已經晚了,他保證下次不敢了。”胡煥林輕描淡寫的來一句,整件事就這樣完了。
“最好別有下一次,否則——”林靜指着胡煥林,到嘴的話硬是給嚥了回去,直接拿起材料摔門而出。
胡煥林冷哼一聲,接着他的遊戲人生。
… …
方正開着車一路馳騁在往江洲的高速之上。這一路,所有人都沉默,沒有再說什麼話。徐俏俏爲了緩和心情,直接給自己戴上了耳機,一個人沉寂在音樂的海洋裡。
博文想了很多,這趟梟陽之旅,給了他很大的意外驚喜。
先不說郝仁嘴裡得出的林靜被架空的事實,就是方村面臨的困境就是一個嚴重的問題。自己一個被停職的交警,又有什麼能力呢?
這次要不是靠着林靜和郝仁的關係,恐怕還得進趟局子,再出來恐怕少不了掉層皮什麼的。不過從這件事來看,一個派出所所長竟然敢明目張膽的驅車幾十公里越權攔車,這足以說明問題。
想想幾年前,胡松林被下放到鄉派出所當副所長的時候,那真是狼狽的不行,想不到就幾年功夫,因禍得福,還混得風生水起。直接就成了橫行鄉里的土霸王了。
博文猶豫了,要按着他的性子,這件事不能不管。可是他一個交警,憑什麼管這件事?不過不管手機裡的那些照片又確確實實的擺在那,方村的問題很嚴重,民意沒人聽取,恐怕長此下去,真會弄出亂子來。
思慮再三,博文還是決定將這件事告訴方正,畢竟這是關係到他的切身利益的,或許他以後不回村裡生活,但是落葉歸根那天還是有的,況且還有那麼多對他寄予希望的村民們。即便是方嘯天再三交代,這件事暫時別和方正說。但他還是過不了自己這道關。
“方正,你們村——”博文翻開手機,準備和方正和盤托出。
“誒,博隊長,你聽這首歌!”明明在聽歌的徐俏俏扒着座椅向後面伸過來耳機,直接打斷了博文的話,還一個勁的使眼色。
博文很鬱悶,不過還是看了方正一眼,這才假意的將耳機塞到耳邊很陶醉的聽了聽。奶茶劉若英的情歌,不過博文不喜歡這種溫馨中帶着淡淡的憂傷的憂鬱的調子。
“怎麼了?”方正看着後視鏡,問道。
“沒,沒事,這首歌聽好聽的,”博文回了句,而後將耳塞還給徐俏俏。
“你們不會吧,發展這麼快?要不要靠邊停車,讓你們近距離接觸啊?”方正瞥了徐俏俏一眼,卻發現這丫頭現在愣是跟沒聽見一樣。反倒是博文衝着他吹鼻子瞪眼的。
很快,就下了高速,駛進了江洲郊區範圍。
這時候,方正的手機再次響了,方正沒法接聽,直接給了博文。
“啥事啊,”博文問道。
“正方體,在哪呢,大美都快死了,你到底什麼意思啊,還是不是兄弟?”吳小胖急切不堪,說話的聲音都顫抖着。
“怎麼回事,我們剛下高速,別急啊,慢慢說!”博文心下一驚,不是說陳大美的手術很順利麼,怎麼又要死要活的?
“你誰啊,正方體呢?”吳小胖聽出來接電話的並不是方正。“告訴他,大美在等他,要不然早就跳下去了!”
“喂?”博文對着電話說了一通,可是那邊已經掛機了。不過信息很簡單明瞭,博文不敢耽擱,直接和方正簡單說了下。
方正聽了更是詫異,怎麼也想不到陳大美怎麼會想不開。這‘跳下去’三個字可不簡單,有點跳樓的意思。他只能僥倖的以爲這是吳小胖故意激將之法,可能是埋怨他沒有對陳大美的傷病放心上吧!
不過即便是如此,方正還是加快了車速,直接開車趕往江洲人民醫院。
這剛到醫院停車場,就看着醫院住院樓前擠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就連消防和公安也到場了。
樓頂上這會正好有兩個人站在邊緣地帶,一個穿着病號服,一個長髮飄飄的。不過似乎在和人爭執着,情緒很激動。
樓下的救生墊被人變換着方位,來回移動着,可是卻總是無法準確定位。
“這小子到底要幹什麼?”方正直接奔着住院樓而去,他憤怒不已,更多的還是對陳大美的擔心,不用說樓上的就是陳大美了,另一個不是梅婷就是陳小玉。
博文和徐俏俏緊隨其後。到了樓下,警方已經拉起了警戒線,派出所的民警正在維持秩序,龍叔和趙曉波在一邊詢問情況,看樣子準備上去和當事人進行交談,見着方正衝了過,龍叔立馬擠出人羣,簡單明瞭的和民警們說了一下,給方正打開通道,一行幾人急忙衝上住院樓樓頂。
這件事來的太突然,龍叔也是剛剛到場,問了不少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好像是兩人鬧情緒還是怎麼的,總之情況很危急。
方正來不及多想,一口氣衝上樓頂,當他推開最後一道門的那一刻,陳小玉的哭聲直接衝擊着他的耳廓,直到每一根神經!
“雲美哥,我不該告訴你,是我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