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晴倒也看得開:“是啊,難得糊塗。我們一同過去吧,大哥的事,還需找父親商議。”
“好。”
百花居,內室。
唐文忠看過唐安哲的信,問女兒:“你大哥既是問你,這件事你怎麼看?”
唐婉晴纖手輕抵下顎,稍思片刻道:“女兒認爲萬萬不可。”
唐文忠聽女兒如此堅決的回答,必是有所考慮:“哦?怎麼說?”
“昨日幻月回來過,”唐婉晴此語一處,兩人都明白是朝堂上出了什麼變故,“他說到,近日朝廷中都在議論唐家財力雄厚,考慮是否削弱我們的實力。如此緊要關頭,非但不能再次開設店鋪,連之前的店鋪恐怕都無法保住。何況,我們不知道皇帝的想法,若是他想斬草除根,永絕後患,恐怕我們就難辦了。”
唐文忠長嘆一聲:“知足方能長樂,你大哥就是無法放下,纔會形成如此局面。婉兒,這一點你考慮的很好。”稍稍停頓後,唐文忠神情堅決,道:“回信告訴你大哥,關掉在南方各州的三分之一店鋪。”
唐莫離卻是少有的眉頭緊蹙,神色凝重道:“依大哥的性子,要他放棄親手建立的家業,可不容易。”
內室一陣安靜,良久,唐婉晴開口,道:“若再無他法只能轉讓。”
唐莫離眼神一亮:“這倒是個好辦法,表面轉讓,實則受控家中。”隨後,他的神情又立刻暗淡下來:“可是,要轉讓與誰才能值得信任呢?”
唐婉晴輕嘆一聲,道:“這確是最大的問題,所以我的意見最好關閉,否則易留下把柄不說,還可能使唐家陷入更大的危機,畢竟商行中我們的敵人可不少。”
唐文忠一臉凝重:“你大哥那邊,就說是我的意思,要他照做不誤,唐家存亡關頭,不能再由他任意而爲。”
唐婉晴安慰父親道:“父親,您也別太過心憂,這件事我相信大哥會有分寸。這樣,等過些日子,我便動身親自前往雲州。剛好我也想念大哥大嫂了,聽大哥說雲兒又長高了。”
咚咚的敲門聲響起,房門應聲而開。“母親,大晚上您這是去哪了?”唐莫離疑惑的問道。
“去了城南柳府,柳夫人邀我過去坐坐,順便說說你跟柳小姐的親事。”韓凌玉顯得很高興。
“親事?母親,您可饒了兒子吧。”唐莫離一臉委屈道。
“你那是什麼表情,柳家小姐欺負你了?如此溫柔賢惠,又大方漂亮的妻子,去哪裡找,何況又如此門當戶對。”韓凌玉似是想起了什麼,神情稍稍有些異樣。
唐莫離笑道:“再漂亮能比小妹漂亮?”
唐婉晴一臉無辜的說道:“怎麼又把我扯進來了?我看柳小姐挺好的,婉兒倒覺得她比我漂亮。”唐莫離完全無語,原以爲小妹會替自己解圍,如今倒好。心中想:小妹,你啥時候謙虛不好非要現在謙虛。
“母親,依婉兒之見,二哥也該取妻了,柳小姐也合適,不如早些把親事定了吧,也了了您和父親一樁心事。”唐婉晴淡然迴避着二哥像要吃人的眼神。
“好了,這件事再議吧。婉兒,剛纔那件事就照你說的做。父親也老了,有些事該交由你們處理了。”唐文忠緩緩道。
之後唐婉晴跟唐莫離離開了百花居,會往各自住處。韓凌玉見老爺神情不對,也沒有多問,她心知,老爺想她知道時定會親自告訴她。
從百花居到唐婉晴的閣樓有一段距離,中間必然經過東邊的客房。
靑羽那丫頭真是開不得玩笑,都一下午了也不見人。唐婉晴正想着靑羽的去處,迎面卻走近一個人,白衣勝雪,不是袁暮又是何人?
這下糟了,她還裝着病呢。算了,反正他也知道,她便乾脆迎上去向袁暮行禮,道:“袁公子。”
袁暮見她一直低着頭,便猜到幾分,有意打趣道:“三小姐爲何一直低着頭,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被袁某撞見了?”
唐婉晴心知他是說自己下午裝病一事,便也不遮掩:“袁公子,婉晴的那點小伎倆,騙騙一般人也還好,若是遇到如公子這樣的聰明人,可就不上臺面了。”
袁暮此刻笑面如花,唐婉晴緩緩擡起頭。燈光溫軟,荷香輕柔,此刻都靜靜包圍着這個絕代佳人,她美得清麗而不招搖,奪目而不妖豔。果然燈下看美人更是別具風味,袁暮竟看的稍稍有些癡了。瞬間,袁暮笑意更勝,果不出他所料,是個十分美麗的女人:“三小姐纔是真正地聰明人。”
“公子過譽了。”
雨後的夜繁星滿天,皓月如盤。夜色映襯下,兩人本應似一對神仙眷侶,羨煞旁人,可身處其中之人卻並不這麼想,氣氛開始變得有些古怪。
唐婉晴心下擔心着靑羽,實在沒有心思與他多做周旋,開口道:“公子,婉晴現下有些事,這便不奉陪了,就此告辭。”
說罷正欲離開,袁暮叫住她:“小姐當真如此討厭在下?”她是他見過的唯一一個見了自己只想逃走的女人。
唐婉晴輕笑着說:“公子多慮了,婉晴不過是個愛偷懶的人,告辭。”
說完後唐婉晴淡然與袁暮擦身而過,一抹淡紫映上雪白的衣襟,似乎久久不曾散去。袁暮望着唐婉晴遠去的背影,直至消失,才自語道:“在說我很麻煩嗎?不過這個麻煩,你得違心接受了、”轉身,回了房間。
今天怎麼這麼多煩心事呢,早知去了百花居會引出這麼多事端,她當初就應該裝病到臥牀不起的地步。唐婉晴安坐在閣樓的軟榻上,暗自後悔。
靑羽突然從一旁跳出來,嚇了她一跳。:“靑羽,這一下午你去哪了?這都夜深了,你若再不回來,唐家的家丁可要爲你受累了。”
靑羽心理愧疚,忙說:“小姐,靑羽錯了。不過,靑羽可沒亂跑,靑羽是去了雅居。”
雅居是蕪城一處有名的歌舞樓,與一般妓樓有着根本不同。雅居里的女子,個個貌美如花,卻是隻賣藝不賣身。她們大都是身懷絕技的女子,或能個善舞,也時常吟詩作對,以此謀生。
唐婉晴與雅居主人梅雨交情甚篤。梅雨不僅貌若仙子,更是才氣出衆。聲明雖不及唐婉晴,卻也差不到哪裡。唐婉晴常扮作男裝化身出門查看商鋪,因機緣巧合,路過雅居,對上了梅雨所出絕對,兩人就此相識,更是交談甚歡,相見恨晚。梅雨是聰明人,從不問她的家世出身,觀她舉止也猜出了她是女子。
此後兩人交往深了,唐婉晴也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梅雨也言明,自己是蕪城的臨州,安城前任知州的女兒,母親過世很早,父親梅風卓因朝廷政事被牽連入獄。當時正值嚴冬,梅風卓因不抵獄中酷寒,重病不治而死。其女梅雨悲痛不已,流落蕪城謀生。她深知父親爲人,多方瞭解到此事乃另有冤情。立誓靜待時機,爲父伸冤。此女看似柔弱,實則剛強,她想方設法,用家中留有的積蓄設立雅居,暫且安定下來。
“雅居?深夜雅居是極忙的,你不是跑出去給小雨添麻煩了吧?”唐婉晴打趣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