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歐陽留書

吳媽又將秦管家推給一個叫石榴的妖豔女子,剛要教育玉枝的失態。

“吳媽,張公子來了。”花坊一樓,不知哪個姑娘喊了一聲。

吳媽立即應道:“哎,來了來了。”說着,回頭又瞪了玉枝一眼,示意她不要多事,接着就去迎另一位貴客。

玉枝原本就料想以小妹妹那傾城美貌,怕是很難倖免,隨後便聽到門內轉來她的呼喊:“姐姐,快來救我,姐姐。”

玉枝剛欲推門而入,只見吳媽早已又迎完客趕來了:“玉枝,花坊今兒個定的胭脂到了,你去取吧。”

玉枝心知吳媽有意支開自己,等自己取了胭脂回來小姑娘一定清白不保了,於是滿面愁容掙扎着道:“可是媽媽,她才七八歲啊,看她穿着像是大戶人家千金,這樣做怕是給花坊招惹禍患啊。”

吳媽厲聲道:“什麼大戶人家千金,到了這花坊都一樣,還不快去。”吳媽本想着,就算是大戶人家千金,怎麼也不能大過秦公子一家吧,除非是城東唐家,不過人家姑娘那麼寶貝,怎麼會弄丟,於是也就不再多想。

聽着小婉晴無力的呼喊聲,玉枝眼中淚光盈盈,出了花坊。

雨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反而更加猛烈,不時伴有的陣陣雷鳴聲讓人聞之生恐。

花房屋內,柔弱的小婉晴雖已學劍兩年,卻依舊在攻於基礎,何況她還在發燒。那秦公子垂涎欲滴的表情直令人望而生厭。此刻,小婉晴雖極力閃躲,卻因瞬間的頭暈躲不過秦公子的魔掌,羅裙已經生生被他撕開了一部分,露出了肩上一寸凝脂般的肌膚。她呼喊着,卻始終沒有人進門。

撐着傘走在街上的玉枝已是淚流如注,她斷不想看到再有無辜的孩子跟她一樣受盡屈辱,何況她還那麼小,自己開始接客也是在十二歲,而她才七八歲啊,越想越覺得不忍。

遠遠地在大街上,玉枝望見一隊人正在雨中拿着一卷畫軸,彷彿在尋找什麼。幾乎是抱着嘗試的心理,她走近那隊人,一眼便看見拿着畫軸的公子,十八九歲,風度翩翩,面目俊朗。雖然年輕,卻一身霸氣,很難讓人不矚目。

那公子見她走近,上前一步道:“姑娘,你可曾見過我家小妹?哦,就是畫卷上的孩子。”

見那公子與自己說話,玉枝不禁有些呆了,如此俊朗而又氣質內斂的公子,自小在花坊長大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姑娘,你可曾見到……”那公子見她不答話又問道。

玉枝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態,忙道:“是不是看起來很柔弱,大概有七八歲的樣子?”

“對,姑娘你見過她?”那公子聽說這姑娘知道自己小妹的下落,不禁喜出望外,自己幾乎轉變了大半個蕪城,挨家挨戶詢問,因爲城中如今只差城中還沒有查。

玉枝用有些懷疑的目光注視着他,問道:“你是?”

那公子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唐突了,忙解釋道:“城東唐府,在下唐安哲。”

“唐大少爺?”

“正是。”

玉枝不禁驚訝萬分,雖然已經料想那女孩出生大戶人家,卻沒想到竟是那天下第一富商的女兒。她當下便意識到花坊有麻煩了,可如今也顧不了那麼多,救人要緊,急忙道:“快,少爺,城中花坊,晚了怕是就來不及了。”

唐安哲一向處變不驚,而今聽到小妹的遭遇,他是前所未有的憤怒,攥緊的雙手露出泛白的指節,手背青筋突兀:“花坊!”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兩個字。隨後立時對僕人下命令:“快,立刻趕去花坊!”

“是。”

唐安哲又轉身對玉枝道:“多謝姑娘如實相告,稍後請前去唐府,在下定當重金相酬。”說罷功運足下,憑藉輕功立時消失在了雨幕之中,玉枝站在原地,沉默良久,隨後也趕去了花坊。

花坊屋內,小婉晴極力憑藉比尋常孩子稍稍靈巧的身形閃躲着,那秦公子卻更是興味大濃,緊追着小婉晴的身形。

屋外電閃雷鳴,照在窗戶上格外駭人。屋內的小婉晴燒的似乎更厲害了,整張臉蒼白的嚇人,這一番下來更是抽盡了幾乎全部力氣,癱坐在地。

秦公子見狀立時大笑起來,道:“怎麼了?跑不動了?”

走到她身前用力撕扯着她身上早已破損不堪的羅裙,小婉晴極力提起一絲力氣掙扎喊道:“放開我!啊——”一聲聲驚叫,只讓人心疼。那單薄的羅裙如何經得住如此大力的撕扯,此時已是化作了碎片,露出了小婉晴完美的*,可憐的婉晴此時幾近昏厥。

秦公子見狀正欲上前,一股大力將房門劈了粉碎。那秦公子正欲發作,心中想着是誰壞了他的好事,便要回頭看,可還沒來得及,一道掌風直擊向他的後背,一向嬌生慣養的秦公子立時撲倒在地。

“畜生!”唐安哲厲聲吼道,扯下牀邊的簾幕遮住了小妹的身體,探了探小妹的額頭,那溫度讓他原本就難看的臉色變得更加駭人。又道:“來人!狠狠的打!”

立時,一衆人上前一頓拳打腳踢。剛從溫柔鄉里趕過來的秦管家立時看傻了眼,他認出了屋內之人乃是唐大少爺,也不敢發作,只得看着自家公子捱打。屋內一時亂作一團,吳媽更是不自量力的走進來道:“誰敢砸這花坊的牌子?”她自然是不認識唐大少爺,“是你?”

唐安哲立時回頭,眼神凌厲看向吳媽,似是要她碎屍萬段才甘心。吳媽也是一怔,她從沒見過如此凌厲的眼神,從來都是隻有她對別人厲害的份,如今吃了啞巴虧她又怎麼能忍的下,立刻叫了五六個彪形大漢,唐安哲再次背過身去,一掌向後用力,都鼻青臉腫的在地上滾起來。吳媽一看立時傻了眼,再不敢吱聲。

唐安哲輕輕抱起小妹,小婉晴看見大哥來了,柔聲叫到:“大——哥——”繼而昏了過去。唐安哲懷抱小妹,一臉陰沉的走出門去,臨走前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正在捱打的秦公子,丟下一句話:“留下一口氣。”隨後離開,一衆隨從立刻住手,隨少爺一同離開。

之後整整五天她高燒不退,唐老爺和唐夫人爲此多方求醫,最終巧遇當時的醫仙天璣子,也就是柳清風的師傅,如此才慢慢痊癒。身體的病痛可以好,但心中的傷痛呢,她裝作什麼都忘記了,但其實再沒有人比她記的更深刻。

10年前的這件事成爲了唐府的禁忌,所有參與過此事和知曉內情的外人,都很有默契的閉口不提,不清楚是自覺還是唐安哲做了工作,估計是後者,好在知道的人不算很多。

那以後聽說吳媽被蕪城知州以逼良爲娼之罪,判處杖責五十,服獄十年。入獄第二天,吳媽因不耐皮肉之苦吞金自殺。秦家因財力週轉不濟家道中落,舉家南遷。玉枝則成爲了婉晴的大嫂。花坊就此解散,房屋被唐家重金收買後一把火焚盡,就似從未出現過一樣。

慢慢地似乎所有人都將這件事情忘記了,但唐婉晴自己呢?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否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只是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哭過。

夕陽的殘紅盡數隱沒,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碧波池中的她身心疲憊,起身穿好衣服,徑直向北苑走去,去閣樓的路必然路過北苑客房,歐陽鴻就在那裡,她稍稍猶豫走了進去。單純的想:或許歐陽能令她感到一絲溫暖吧。

她輕敲房門,門卻被推開了,她心下疑惑,莫非歐陽沒在?走了進去。房間整齊,似乎從沒有人住過一樣,唯有圓桌上的信提醒她,歐陽曾經住在這裡。她走近圓桌,拆開寫有“婉晴親啓”字樣的信封:婉晴: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或許已經在回往京都的路上,皇上交代有些棘手的事情要處理。這次回去,我會順便跟爹提一提向唐伯父求親的事,沒有跟你商量有些唐突,希望不要生氣。或許你已經感覺到了,我一直都喜歡你,我也感覺到你一直在抗拒被我喜歡,但我不會輕易放棄,我相信,真心能夠打動你。

又要花燈節了,以前每到花燈節的時候你總會獨自一個人呆在家裡。我不知道10年前的花燈節究竟發生了什麼,令你如此懼怕,但以後的花燈節,你不會再孤獨,我希望一直陪着你驅逐傷痛,給你溫暖。

歐陽親筆

看完後,她眼中淚水止不住滴在了信紙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這麼愛哭了。輕輕拭去淚水,她自嘲的一笑,隨後是滿臉抱歉,“歐陽,對不起。”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放不下那段記憶,歐陽是個好人,若不是她一直封閉着內心,逼迫自己不去愛任何人,她或許真的會喜歡上歐陽,但是,她明白自己的身體和內心無法在承受打擊,如若嫁給歐陽,便是害了他,因爲她再不願甚是早已牴觸了房中之事。

回到閣樓,靑羽急忙道:“小姐,你去哪了,老爺正找你呢。”

唐婉晴神情遊離,似是沒有聽到一般,坐在書案前提筆,似是在寫信,新的內容不算很長。她寫好後收入信封,寫下歐陽親啓,交給靑羽,道:“靑羽,去一趟蕪城驛站,最快的速度送往相府,交到歐陽手上。”

靑羽稍稍愣了片刻,又看到小姐催促的目光便不再遲疑,應聲而去。

唐婉晴輕輕理了理有些凌亂的發,對着鏡子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連她自己都覺得很牽強。深呼一口氣,出了閣樓,直往百花居。

她的身影漸漸隱沒在夜幕中,顯得那麼柔弱,心中卻是有了決定,只有她的背影留下一片動人的孤獨。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

青州城外黑龍山山道上,一人一騎在夜色中疾馳。周圍安靜的可怕,只有馬蹄聲有節奏的響着。

此時剛剛進入被稱爲“盜林”的密林之中,從四周涌上來十幾個黑衣蒙面人。“盜林”顧名思義就是盜賊衆多的地方,周圍盡是高大的林木,是極好的屏障,且這林中只有一條路,直走才能穿出密林,否則極容易在這萬千樹林中迷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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