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雄於1985年任《讀辯新聞》主筆,1991年開始任報社總裁。渡邊在政界、商界和媒介交遊甚廣,在菊國各界擁有着相當大的影響力。20世紀七八十年代後《讀辯新聞》右傾化的進程中,留有深刻的渡邊印記。渡邊還以“霸道”的作風出名,他曾把幾位與他觀點不同的社論委員全部排擠出報社,且《讀辯新聞》的許多規則與制度也是他一手創立,因此新聞界給他起了一個“讀辯新聞獨裁者”的稱號。
然而,推動《讀辯新聞》在戰爭責任問題上巨大轉變的也同樣是他。當初第一份引起各界震動的關於首相參拜靖國神社問題的社論正是出自他之手。
自鬆泉第一次參拜靖國神社之後,渡邊就把家搬到神社旁邊,通過不斷觀察,他發現靖國神社裡的“遊就館”是個讚揚軍國主義的地方。渡邊認爲,鬆泉雖然在國會承認甲級戰犯是戰爭罪人,但首相參拜的結果會令與“遊就館”思想相同的人欣喜若狂。華、韓等國自然會產生“菊國是個危險國家”的想法,而菊國則會因此與其相牴觸,導致惡性循環。
自第一篇“轉向社論”之後渡邊繼續明確態度,多次表示“反對首相參拜靖國神社”,並認爲“靖國神社的態度是一個大問題”。鑑於《讀辯新聞》在菊國社會的影響力,摩國《紐約時報》於去年初對渡邊進行了採訪,這篇題爲《影子將軍現身,意圖改變菊國》的特寫這樣開頭——“在人生的黃昏,神秘的菊國媒體大佬渡邊雄決定走出暗影。”該文中,渡邊批評鬆泉“不懂歷史”,而他自己則被形容爲“意圖改變菊國”的“影子將軍”。
同年初,渡邊還與20多年來不僅在市場競爭方面,而且在政治主張方面的“死對頭”《朝日新聞》的社論主筆宮野文榮坐到一起,就兩報長期對立的靖國神社等問題進行了一次對談。
在這次對談中,兩位菊國媒介的大佬共同認爲“只要日美關係好,亞洲外交就會順利”是一個愚蠢的短見,下任首相假如還是選擇參拜靖國神社,菊國的亞洲外交就會徹底失策。這次對談的內容一經發表立刻就被搶購一空。
也是在這次對談中,渡邊提議,切斷菊國與鄰國之間惡性循環的最好辦法是認真檢討歷史罪行,努力讓大多數菊國國民認識到:“事實上,那就是侵略戰爭。”
渡邊將此動議付諸實踐。在他的親自主持下,《讀辯新聞》建立了由編輯、記者組成的“戰爭責任檢證委員會”,決定就菊國的戰爭責任進行調查和分析,將調查的結果形成報告,以連載的形式在報紙上陸續發表。
渡邊先生提出了五個調查的主題,要求以年輕人爲主的委員會成員到各地、各國進行調查研究,這五個題目是:菊國侵略華夏東北的“九•一八事變”爲何發展到了兩國全面戰爭;菊國爲何在根本沒有取勝把握的情況下與摩國開戰;是什麼人“發明”了所謂全部戰死的“玉碎”及自殺式的“特攻”戰鬥方式;摩國投放原子彈是否不可避免;戰後大審判所遺留下的問題是什麼。
“戰爭責任檢證委員會”的調查結果在《讀辯新聞》上連載一年之後,又經過進一步的整合和修改,《檢證戰爭責任》
一書最終出爐。不久後,該書即出版了英文版。
不過雖然渡邊雄的態度有了很大的轉變,但他對於菊國的國家利益和民族利益依然十分看重,其檢討戰爭責任的過程中在立場上還是比較偏向於保守和右傾的。其主要目的還是和周邊國家修好,讓菊國能夠在一個和平穩定的環境中發展經濟,提升國家實力盡快走上覆興之路。
對於渡邊雄提出的所謂“採訪”,雷濤很清楚,這應該是衝着《決戰黃海》這部影片作爲華夏影視公司拍攝的電影,在立場上相對顯得比較溫和,和他所主張的反戰立場比較相近。
當然,這只是雷濤自己的猜測,對方的真實目的是什麼現在還很難說。雷濤隨即問了一聲:“渡邊先生準備採訪誰呢?地點又在什麼地方?”
“渡邊先生準備在他的私宅請您和鍾、寇兩位導演喝茶……”辻政信隨即在電話裡給了雷濤一個非常明確的回答。
雷濤聽的出來辻政信的身邊應該還有人,他想了想答應了邀約。
採訪的日子就定在明天。而後天將是池上映畫在其旗下的十家電影院小範圍公映《決戰黃海》的日子,到時候還會有一個小型的首映式。
渡邊的家就在京都千代田區九段阪,在他家的附近有個華夏人人皆知的地方——靖國神社。
雷濤他們的車經過的時候,老遠就看到了那高大的鳥居和立在道路一邊的那塊寫着“靖國神社”四個大字的石碑。
今天是工作日,往靖國神社去的人不多,門口只有些稀稀拉拉地人在那裡轉悠。雷濤老遠就看到在一些關鍵的位置,除了身穿制服的警察之外還有一些身穿黑色西服戴着墨鏡的人。
這寧靜平和的場景,在外人看來就和遍佈在菊國各地的神社沒什麼兩樣。
神道教簡稱神道,原本是菊國的傳統民族宗教,最初以自然崇拜爲主,屬於泛靈多神信仰,視自然界各種動植物爲神祇。
在公元五至八世紀吸收華夏儒家與佛教學說後,神道教漸漸形成較爲完整的體系。明治維新前因佛教盛行,神道教只處於依附地位。
明治維新後菊國政府爲了鞏固王權,將神道教繼續尊爲國教,是爲國家神道,成爲明治政府教導百姓忠貞愛國﹑誓死效忠天皇的工具。
二次大戰菊國戰敗後,朝鶴天皇發表宣言否認自己的神格地位,盟軍總司令也要求菊國廢除國家神道,神道教遂成爲民間宗教,雖然如此,神道教至今仍是菊國人民最崇信的宗教,占人口的80%。
縱觀一般菊國人的一生﹐在他們的生活中﹐亦參與許多的神道教及佛教的慶典活動﹐混合着神道教及佛教的色彩﹐從男孩出生後第32天﹐女孩第33天﹐就會被帶往神社參拜出生地的守護神﹐男童在三歲和五歲﹐女童在三歲和七歲時﹐也會被帶往神社參拜﹑祝賀及祈願孩童的成長。每年新年時大多會到神社參拜。成年後近90%的婚禮是採用神道教儀式的﹐但許多年輕人則喜好基督教的結婚儀式。到最後一生的盡頭則是佛教喪禮。但如果你問他們什麼是神道教及佛教時﹐大多數的人卻答不出來。
神道教起初沒有正式的名稱
,一直到公元5至8世紀,佛教經朝鮮傳入菊國,漸漸被菊國人接受,爲了與“佛法”區別,便有了“神道”這種說法。
“神道”二字雖然在漢字中也有,但實際上華夏與菊國對此詞的概念不同。菊國人稱一切神明爲“迦微”,漢字傳入菊國後,“神”字被用來表示“迦微”。菊國人稱皇室﹑氏族的祖先與已逝的偉人英雄之靈魂爲“迦微”,亦將認爲值得敬拜的山嶽﹑樹木﹑狐狸等動植物與大自然的靈稱爲“迦微”。
《古事傳記》一書對“迦微”作了註釋:“凡稱迦微者,從古典中所見的諸神爲始,鳥獸草木山海等等,凡不平凡者均稱爲迦微。不僅單稱優秀者﹑善良者﹑有功者。凡兇惡者﹑奇怪者﹑極可怕者亦都稱爲神。”
也就是說神道教所祭拜的“神”不僅是華夏人所謂的神祇,亦包括一些令人駭聞的凶神惡煞。在這個教派中沒有善神和惡神的區別。人只要做了特別詭異,並且其它人幹不出來的事,就可以成神。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靖國神社這個軍國主義的精神支柱將那些在戰爭中犧牲的軍人奉祀成神也就並不奇怪了。
1869年建立之初,這地方叫“京都招魂社”,是爲了紀念在明治維新時期的內戰戊辰戰爭中爲恢復明治天皇權力而犧牲的軍人。
1874年,明治天皇初次參拜京都招魂社,吟唱了“爲我國戰鬥和犧牲人們,你們的名字將在武藏野的這座神社中永存”的詩歌,隨後就將這個神社改名爲靖國神社。“靖國”由明治天皇命名,出自《左傳僖公二十三年》的“吾以靖國也”,意爲使國家安定。
可惜從1978年10月,靖國神社宮司鬆平永芳將14名甲級戰犯的名字列入靖國神社合祭之後。靖國神社的性質發生了重大變化,不斷地引起糾紛,名爲“靖國”的神社卻成了國家不安定的重要因素。
雷濤他們乘坐的汽車在經過靖國神社之後沒多久就到了渡邊雄的私宅。
渡邊雄的身材在普遍個子矮小的菊國人中算是高大的一類了。一張國字臉,臉上的肌膚有些鬆弛,但皺紋卻不多,臉型微胖,有些雙下巴。一雙眼睛在鬆弛的眼袋的掩飾下看起來有些渾濁,不過雷濤很清楚地能從他隱藏在鏡片後不經意間透出的一股狡黠地神光看出來……這個老頭不簡單。
果然,當他們寒暄了一番之後,坐下等待着奉茶的時候,渡邊雄看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你們來的時候,應該看到靖國神社了吧?”
雷濤和鍾宜豐對視了一眼之後朝他點了點頭:“看到了!”
他的回答非常簡單,雖說渡邊雄的問題實質上顯然並不是問他們看沒看到,但他這樣的回答卻也沒錯。
渡邊雄朝雷濤的臉上看了一眼,呵呵笑了一聲:“雷先生對靖國神社有什麼看法呢?”
“靖國之本意是使國家安定,可現在這座神社恐怕纔是這個國家無法安定的根源之一吧!”雷濤並沒有爲了所謂的兩國友好而掩飾自己的觀點,不過他的回答同樣沒有太過激烈地表達自己的不滿。
兩人之間這看似簡單的對答,一下子將今天的採訪引入了正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