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樓是一個異常寬闊的大廳。
而且,大廳之中,乍一看起來竟然是極爲普通的模樣,並無任何華麗的裝飾,有的只是平平常常的幾把椅子,和隨隨便便擺在中間的一張紫檀方桌。
相比之下,這個傳聞中極爲高端、乃至於號稱齊國最高級交易場所的聚星樓‘神仙閣’,看起來竟然還是頗爲寒酸的。
尤其是經過了一樓和二樓的對比之後,更讓人覺得此地簡直就是令人詫異的地方。
但是,這個地方雖然看起來普普通通,並無任何可取之處,但是此刻在此房間之中的幾個人,卻均是來頭極爲不小的存在!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高高踞坐於主座之上的一名銀袍青年。
此人年齡大約二十許,雙眉如劍一般直插入鬢,高懸鼻樑,細薄嘴脣,模樣頗顯英氣。
並且,看此人的着裝打扮,亦是貴氣逼人,見之令人心驚。
首先,便是他那一身華貴之極的銀袍,上面不僅刻印着極爲繁複的花紋,並且隱約還有一道道銀色流芒閃爍其上,顯然這並不是一件普通的衣服,而是一件極爲珍貴的、具有相當防禦效果的靈器法袍!
其次,便是此人右手腕之上的一個碧綠玉環。
此環看似通體碧綠,實則環中碧綠之色,乃是時時刻刻都在流動不停的一股幽暗綠芒。偶爾這些綠芒之中,還會浮現出一個極小的鬼臉般存在。但是,此鬼臉的模樣還沒有讓人看清楚,便已經從中一閃而逝的消失了,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詭異之感。
最後一個值得在意的,恐怕便是這名銀袍青年脖子中懸掛的一把金鎖了。
這把金鎖的款式,乃是最常見的‘長命鎖’,並且似乎有些年頭的樣子,金鎖表面上的光澤也顯得頗爲暗淡。
看起來,這把金鎖也的確沒什麼值得注意之處。彷彿就只是一把極爲普通的金鎖。
只不過此物既然是佩戴在這名銀袍青年的脖子裡,恐怕就算是普通的金鎖,也絕對不會有人認爲此鎖便真的就是普通的凡品。
因爲這名銀袍青年,便是在聚星商盟之中,位高權重、身份尊貴之極的‘魏少爺’!
但是,魏少爺的模樣雖然頗顯英氣,他此刻的模樣卻頗令人不敢恭維。
只見他翹着二郎腿,斜倚在座位之上,左手託着下巴,一雙眼睛頗有些無聊的打量着右手之中的一副丹方。
看他的模樣,似乎是在等人的樣子。
並且,他不說話,四樓之中便沒人敢擅自開口,端的是一片安靜。
此刻,在他的左手旁,卻規規矩矩的坐着另外兩人。
其中一人身穿淡綠長裙,三十歲上下,頭盤雲鬢,膚白如雪,面上不施粉黛卻顯得極爲精緻,並且雙目之中還帶着一絲奇異的褐色,讓她意外的具有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異域風情。
而從她一身清晰可辨的金丹後期靈壓來看,顯然,此女便是這座聚星樓的掌櫃‘舒柔’。
坐在舒柔下手的,則是一名中年修士,只見此人方臉大口、燕頜虯鬚,頭戴道冠、身披紫袍。一身靈壓波動,亦是清晰可辨的金丹後期修爲。
此人,卻是在谷口處,跟青木子和李森有過一面之緣的紫陽真人!
不過,此時此刻,這兩名金丹後期的老祖,卻都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只是,舒柔精緻的俏臉上,此刻滿是恭謹之色。而那名紫陽真人,神色卻頗有些不耐煩的樣子。但是當他看向銀袍青年的時候,卻不得不露出一副慎重的表情。
當然,場中除了這三人之外,此刻卻是還有一人的。
只見此人一身白袍,面容清癯,頜下白鬚微微顫動不已,此刻正露出一副極爲恭謹的神色,站在場中。
細細看去,此人卻正是青木子。
相比於那兩名坐在銀袍青年下手的金丹期老祖,青木子這名築基後期的修士,顯然是頗有些不自在的。
甚至於來到此地之後,青木子就心中頗有些惶恐之意。
他一雙老眼不敢隨處打量,只是面色恭謹的盯着身前三尺左右的地方,然後頜下白鬍子也是顫巍巍的,顯然心中波動極大。
顯然,青木子是十分清楚這個聚星樓的四樓,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而且也十分清楚,坐在自己面前的那名銀袍青年,到底是怎樣的身份地位。
所以青木子此時此刻,雖然心中極爲疑惑,自己只是打算出售一副‘闢毒丹丹方’,卻爲什麼會被叫來這個‘神仙閣’裡。但是表面上,卻不敢露出絲毫的不敬,甚至於連疑惑之色,都不敢表露出來。
因爲對於青木子而言,場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既然自己被叫來,那麼就只能暫時將自己當做一名修真界的晚輩,老老實實的跟來就是。
畢竟這個修真界,是一個‘實力至上’的殘酷世界,而並不是以年齡大小,而決定身份尊卑的地方。青木子就算是活了一百多歲,且身爲一宗之主,但是在這個地方,根本就沒有絲毫的用處。
銀袍中年不說話,舒柔不說話,青木子也戰戰兢兢的不敢說話。
場中安安靜靜,甚至於顯得有些尷尬。
紫陽真人沉默了許久之後,卻終於難以忍受了。
只見他先是掃了青木子一眼,微微皺眉的開口道:“青木子,沒想到谷口一別,方纔不久,你我就又見面了。”
青木子聞言,連忙露出一副笑臉的拱手道:“紫陽前輩在谷口的援手之恩,晚輩不敢或忘。”
紫陽真人卻輕哼了一聲,有些不滿的道:“不過我卻不知道,你來這裡竟然是兜售‘闢毒丹’丹方的。而且,魏少爺似乎對你的丹方,也頗爲在意的樣子。你小子,可真是走了狗屎運,要知道魏少爺這般尊貴的人物,能看進法眼的東西,可是着實不多的。”
“是、是、是。前輩說的是。”青木子連連點頭,然後又笑眯眯的擡起頭來,對着銀袍青年魏少爺拱了拱手,然後開口道:“魏少爺,您能另眼看中老朽的這個丹方,可真是令老朽誠惶誠恐的!卻不知過了這麼久,魏少爺心中可有定奪?”
魏少爺掃了青木子一眼,聲音中透露着一絲慵懶的道:“定奪?你是問這個丹方,本少爺到底是要,還是不要是吧?”
“老朽不敢。”青木子連忙躬身拱手,額頭冷汗直冒的道;“若是魏少爺喜歡,儘管拿去便是,就當是老朽的孝敬也未爲不可。”
“呵呵。”魏少爺卻嘴角微微一勾,然後輕哼一聲的道:“本少爺是何等的身份,豈會貪圖你這個區區價值三千靈石的丹方?你也不必心中惶恐,我方纔沉默許久,只是爲了等一個人罷了。此人若是到了,三千靈石即刻就會給你結算掉!”
此言一出,青木子心中登時大定,老臉上的笑容,登時陽光燦爛。
“既然如此,老朽就暫等片刻。想必魏少爺要親自等待的人物,定然不是什麼尋常修士纔對。”
聽到這話,一旁的紫陽真人卻大笑道:“我說魏公子怎麼許久不說話,原來場中還有一人未到。不過,此人竟然敢如此擺譜,讓魏少爺都在這裡屈尊等待,莫非是齊國的哪位元嬰期前輩,要來此地了?”
魏少爺聞言,嘴角卻忽的露出了一絲玩味之色。
他看了一眼紫陽真人,然後呵呵的笑道:“元嬰期大修士?呵呵,昨日裡本少爺剛來此地,倒是有三名元嬰期大修士連抉到訪。不過今天,卻並不是這幾人。”
“既然不是元嬰期的前輩,難道便是齊國境內,四大修真世家的那幾位金丹期道友?”紫陽真人疑惑的問道。
魏少爺聞言,卻輕哼一聲的道:“區區幾名金丹期修士,還沒資格讓本少爺等待。”
此言一出,紫陽真人的面色登時有些不好看了:“如果這樣的話,張某恐怕就猜不出來了,還請魏公子直言相告。”
魏少爺卻也不隱瞞,直接神色淡淡的說道:“告訴你也沒什麼,反正你馬上就能見到。”
說到這裡,魏少爺忽然掃了青木子一眼,這才似笑非笑的接口道:“此人雖然頗爲有趣,卻也只不過是個煉氣期五層的小輩而已。說起來,這個小子應該還是你青木子的徒弟,對吧?”
聽到這話,青木子登時渾身一顫,老眼圓瞪,露出一副被嚇了一大跳的模樣!
“魏少爺,您……您等了半天的人,竟然是老朽的徒兒李森?”青木子萬分不敢確定的看着魏少爺,結結巴巴的開口道。
“不錯,正是此人。怎麼,你有意見?”魏少爺皺起了眉毛。
青木子大驚失色,連忙搖頭,嘴皮一陣抖動的就要說些什麼。
可是,他口中還沒真的說出話來,一旁的紫陽真人卻豁然站起!
“哼!我還以爲魏公子在此地沉默許久,所謂何事。原來竟然是在刻意的消遣張某!”
紫陽真人一股子怒氣迸發而出,似乎再難抑制的怒聲說道:“我此次前來,要跟你們聚星樓進行的交易,價值何止三萬靈石!?你們卻爲了區區一個價值三千靈石的‘闢毒丹’丹方,還有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區區煉氣期小輩,故意冷落張某許久!看來,今日張某誠心準備的交易之事,是再難完成了!告辭!”
言畢,他便直接一拱手,便面色陰沉的就要離開此地。
可是魏少爺卻忽的雙目一眯,左手朝着座椅上的扶手,一拍而下!
“放肆!我聚星樓的‘神仙閣’,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之地?”
話音未落,一股子令人難以想象的恐怖靈壓,登時從房間的四個角落之中,一卷而出,轟然壓在了紫陽真人的雙肩之上!
“哼!”
可也就在此時,紫陽真人忽然冷哼一聲,身上也忽然爆發出了一股刺目之極的紫芒,霎時間,一股龐大之極的靈壓便從他的體內一卷而起,竟然毫不客氣的直接頂住了房間四周角落,席捲而來的恐怖壓力!
見到此幕,魏少爺登時發出了一聲冷笑。
“呵呵,沒想到,你倒是個頗有骨氣的人!只不過,你真的以爲自己,能夠對抗這座‘一氣混元陣’?”
話音未落,魏少爺便已經面露一絲嘲諷之色的伸出一隻手來,旋即一掐咒訣,口中低喝一聲:“迫!”
“轟!”
霎時間,整個聚星樓的四樓,都是微微一顫,發出了清晰可辨的一聲轟鳴!
剎那間,一股子更加蠻橫,竟然比之前氣息足足恐怖了十倍以上的靈壓波動,驟然間從房間四周轟然噴出,並且毫不客氣的直接砸在了紫陽真人的雙肩之上!
“咕!”
紫陽真人面色忽然血色一閃,‘咕’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雙膝亦是猛然一軟的,轟然跪倒在地面之上。
“噗通!”
他這一跪,整個聚星閣的四樓又是微微一顫,顯然是一股難以置信的力道,從他雙膝貫穿到了地面上。
而且,也不知道他膝蓋之下,那幾片灰不溜秋的地板到底是何物組成,承受了如此強大的力量,竟然連絲毫裂痕都沒有。
不過,此刻顯然不是擔心這幾塊地板磚的時候,因爲那股蠻橫之極的恐怖靈壓波動,將紫陽真人壓迫的跪倒在了地面上之後,不光沒有絲毫消失的跡象,並且還有一種越來越強的感覺!
顯然,若是這麼繼續下去,恐怕紫陽真人這名金丹後期的老祖,真有可能在這裡,被這個‘一氣混元陣’當場斬殺掉的!
而此刻,原本滿是憤怒之色的紫陽真人,他那一張青筋亂跳的方臉上,終於首次露出了驚懼之色。
見到此幕,青木子和舒柔均是面色大變。
不同的是,青木子看着眼前這詭異的一幕,面色驚恐交加,根本不敢說出任何話語來。
而舒柔則是俏臉上露出一絲不忍的,似要開口勸說一句什麼。
可是恰巧就在此刻,四樓原本緊閉而起的木門,忽然吱呀一聲的,被一隻手一把推開了。
旋即,一個青袍少年,便神色淡然的走了進來。
只不過,這名青袍少年剛進四樓大廳,就赫然看到了自己面前,正結結實實地跪着一名面色通紅,額頭上青筋亂跳的金丹後期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