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幽靈森林外圍,好幾只野兔在撲騰着尋找食物。其中有一隻個頭特別小的灰毛兔子,看起來應該是出生沒多久跟着兔子媽媽出來覓食。小兔子對世界充滿了好奇,左竄竄右晃晃,忽然,它見到了一朵白色的蘑菇。
蘑菇幼弱,隨風搖晃。小兔子心裡好奇,便湊了過去,想要嘗一嚐鮮。怎料,徒然一叢灌木砰的一下炸裂開來,無數的碎屑和汁液亂飛,驚得它發出了一聲怪叫,兩條長腿一蹬,立即往側面彈開。
下一秒,一隻巨大的血紅色的身影出現,它是一隻巨大的怪犬,全身都是血紅色的堅硬肌肉,健步如飛,肌肉律動,散發着令小兔子靈魂都顫抖的氣息。這頭怪犬背上還扛着一個昏迷人,用繩索打了個結實蝴蝶結,即便在怪犬極速狂奔的時候,依然安安穩穩地趴伏着。
小兔子幾乎嚇尿了,瑟瑟發抖地躲在一旁,全力趴在地上,只露出一雙依然好奇的眸子仔細打量。
怪犬大步跨越,那根柔弱的蘑菇被帶起的風吹得晃動不止,小兔子的心膽都顫了一下,好害怕它被踩碎。
過了好一會兒,這隻小兔子探頭探腦,發現怪犬已經離開了,趕緊走到蘑菇旁,所謂花開堪折直須折,要將它摘下來。
就在這時,又是忽然砰的一下,灌木之中衝出來一道人影。小兔子驚嚇過度,嗖的一下如箭飛射到一旁,趴在地上看。那是一個少女,揹負一把造型誇張的巨劍。少女之後,乃是一個神情冷硬如鐵的青年,這個青年的身上,有流血的傷口。
青年之後,又有人出現,乃是一位相貌普通,偏偏眼眸如夜空點點寒星一般的少年。少年身上的傷勢較之更重,有的傷口血淋淋,行走的時候會有鮮血滴落。
而少年之後,一個驚慌失措,遍體鱗傷的傢伙也隨即飛奔而出,看他的表情,好似恨不得老母生給他四條腿。
一連四人在蘑菇上跨越,每人途徑帶起的風,都吹得蘑菇瘋狂搖曳。小兔子的心也隨之而上下浮沉。今次它學乖了,整整等候有半小時,才從藏身處竄出來,第一時間將蘑菇叼在嘴裡,這才真正有種得到的幸福。
卻在此時,一個陰影投射下來,小兔子驚覺,猛地擡頭,只見滿眼的黑色,猙獰的鱗甲,還有那壓迫靈魂的恐怖氣息!
小兔子痛苦得閉上眼睛,我就吃一朵蘑菇,我容易麼我!
這一犬四人,正是從幽靈森林內圈一直被追殺奔跑的許東一行。這一路上,許東真是竭盡全力,通過層層佈置,或遊擊或逃跑,纔好不容易逃到外圍,距離血盔城也不過區區半天路程。
儘管時間緊迫,佈置也是倉促得緊,但是荊棘尾腿部受傷卻成爲一個弱點,也被許東趁勢抓住機會,並且把能夠利用的一切都利用上,才堪堪做到這一點,也是極其不易。
奔走在最後的楊少星突然被一根橫插出來的樹根給絆了個狗吃屎,臉部着地,一路翻滾。按道理,以他的實力,別說一條橫插出來的樹根,就是一棵攔路的大樹,都不可能將他絆倒。
實在是因爲在逃亡的過程裡,楊少星被許東以高明手腕威迫利誘各種設計玩弄於股掌之間,不得不竭盡全力鞍前馬後。整整兩天時間,楊少星都過着起得比雞早,吃得比豬差,幹得比牛多,睡得比小姐晚的苦逼生活。
可憐他本是血盔城楊家二少爺,含着金鑰匙出生,從小到大遭的罪加起來都沒有這三天多,還被許東吃得死死的,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在這樣的狀態下,就是塊鋼鐵,都被玩成螺絲釘,更別說他也只是個人,精氣神都跌到崩潰邊緣,這才被一根區區樹根給絆成了狗吃屎。
只見他擡起頭來,臉面上盡是污穢,滿眼怨毒絕望地尖叫,“阿東,荊棘尾要追來了,你不救我,楊家不會放過你的!”
實際上,許東幾乎連腳步都沒有遲緩,更別說扭頭看他一眼。倒是城護佑,轉過臉來一瞥。那眼中的含義,各種情緒透露,最後化爲口中輕輕一嘆。
見到城護佑扭頭,楊少星好像抓到了最後一根稻草,瘋狂尖叫:“城護佑救我,只要你救我一命,楊家的強血丸,無償供奉,直到你成爲滿貫覺醒者!快救我!”
城護佑苦笑,如果連命都沒有了,還要強血丸何用?他只是輕輕一瞥,便立即跟上許東的步伐。
見城護佑都沒有出手,楊少星滿目絕望,發出惡毒的尖叫:“城護佑,你等着吧,楊家會爲我報仇的!”
這三天,城護佑的感覺最深刻,望向許東的背影,充滿着各種複雜的情緒,心頭有時會涌現透徹的冰寒。
楊少星的遭遇,其實從他被許東擊敗那一刻已經料定,只是時間先後,價值是否被徹底壓榨的問題。
實際上,若不是有楊少星這位四星覺醒者拼命糾纏,城護佑自問絕無可能將荊棘尾拖延到此時此刻。這也是他爲什麼,只是旁觀而沒有插手的原因。另一方面,卻是許東手中掌握星光草,正是他所必需的物品。要挾被把持,城護佑不敢亂動。
他不是沒有想過搶奪,可是,許東也不是庸手,而荊棘尾如鯁在喉,他實在不敢妄動。於是半推半就地成爲了幫兇。此時突然聽到楊少星的尖叫,他忍不住渾身打了一個冷顫,目光如一口利劍,刺入許東的背脊,臉上怒意一閃,沉聲喝道:“你……陷害我?!”
到了現在,城護佑如何還不明白,原來連自己都陷入對方的算計之中!
許東頭也不回:“我不僅沒有陷害你,反而救你一命。如果只有你一個人,你能夠逃脫得了荊棘尾的追捕?”
城護佑死死咬着牙關,聲音從牙縫中擠出,“即便如此,你陷害就是陷害,這是不容反駁的!”
許東能夠分明地感受到他的殺意,暗暗嘆一口氣,這個耿直的傢伙,看來是鑽入牛角尖了。不過他心裡也是有點歉意,畢竟這種手段不光彩。
“沒話說了吧?”城護佑冷冷道,“把星光草給我!”
就在這時候,身後響起了楊少星淒厲的慘叫,以及荊棘尾瘋狂的嘶吼,看來楊少星在生死關頭,無可避免地進行了垂死掙扎,而且還對荊棘尾造成傷害。
也不知道是不是荊棘尾被這羣人耍得一肚子怒氣,楊少星的慘叫足足持續了十來二十秒才真正戛然而止。
聽着那毛骨悚然的慘叫,許東等人便是閉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出來,楊少星死前必然遭受了一番悽慘的折磨。
楊少星死了,這個從一開始便不打算放過許東的楊家二少,不僅折戟沉沙羽翼被斬,而且自己都隕落,最諷刺的是,即便在死之前,都不能自已地爲許東爭取到了一絲時間。
預料到楊少星死亡和他真正死亡是兩碼事,城護佑自認爲已經做好一切心理準備,到頭來,楊少星之死以及隨之而來的後果,依然給他帶來沉甸甸的壓力。一旦楊家認爲自己也參與其中……
城護佑直接厲聲呼喝:“夠了!給我星光草!”話音落罷,徒然猛步一射,手握成拳,魔體刀貫徹手臂,從拳頭前端倏然冒出,兇狠地刺向許東的頸脖!這一下攻擊又快又準又狠辣,一旦成功命中,只怕許東立即死亡!
許東好像後腦勺長了一雙眼睛,身影一晃,抖出層層顫影,明明向左閃躲,卻一下往右避開,有種神乎其技的意味。
一道精芒在城護佑眼中爆發,“哼!”
只見城護佑同樣手腕一抖,勁力吞吐,神奇地手臂一折,好像跗骨之俎,始終刺向頸脖。轉折之間利落精妙,全無一絲拖泥帶水,展現出對勁力對身體的超凡控制力。
眼見就要刺入頸脖,許東猛地一聲厲喝,雙腳一錯,竟是霍然轉身,同時一爪幻影崩出。
虎踞裂擊,五重疊加之明勁!
魔體刀與虎踞裂擊猛烈碰撞,勁力四濺,一場小龍捲呼嘯翻滾。
兩人同時發出一聲悶哼,齊齊連退三步,都吃了一個暗虧,表面上看,竟是平分秋色。
但事實上,城護佑的臉色陰沉下來,心中簡直驚濤駭浪。自己有備而來,又是偷襲發動,本身便佔了三分先機,而對方乃是倉促應招,最後隨時平分秋色,實際上卻是許東技高一籌!
這纔多少時日?!
城護佑真正感到震撼的是對方對四星力量的控制,居然有一種一日千里的意味。
聽到了背後打鬥之聲,祈禱小妞立即停下腳步,瞬間瞭然,動怒道:“城護佑,你要幹什麼?!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內訌?”
內訌?!城護佑面露冰冷之色,“祈禱,難道你還不明白麼,你的阿東,一直以星光草暗暗要挾,把我當作棋子!天知道下一個死亡的,會不會是我?我只不過是拿回屬於我的那一部分,我不覺得這也算是內訌。”
祈禱小妞怒極反笑,“如果不是阿東出謀劃策,你認爲你可以逃得掉荊棘尾的追殺?別忘記了,荊棘尾對血肉鎧甲有貪婪的天性,落單的你就是最好的獵物。你不僅不感激,反而因爲本就該死的楊少星臨陣倒戈,引發內訌,你不就是害怕遭到楊家報復麼?
“想你堂堂血盔城最具天分的天才,心比天高的人物,連區區楊家都不敢面對,還精進什麼,回家生孩子去吧!更何況,楊家報復可怕,荊棘尾就不可怕了。你熬不過荊棘尾這關,楊家報復不報復的,又與你何干?”
說到最後,她直接喝道:“你想死就死得遠遠的,別把我們也拖下水!”
城護佑好像被踩到了尾巴的野貓,雙目一瞪,爆發出兩點寒光,臉容冷厲,聲音森寒道:“我不與你分辨,星光草拿來,否則,別怪我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