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烏雲密佈,密集的雨珠落個不停,這個季節正是一年中雨水最充沛的時候,每隔兩三天就會下一場大雨。
“這見鬼的天氣。”
吉斯罵罵咧咧地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這樣的天氣對於哨兵來說絕對是最糟糕的,雨幕連天蔽日,他根本看不清兩三百米外的東西。吉斯披着沉重的蓑衣爬上烽火臺,他看到被雨水澆透的木柴堆,只能苦笑着搖了搖頭。這些木柴已經完全點不着了,雨天過後還要把它們拆掉,重新換上新的乾柴。對於只有3個人的哨所來說,這是個不小的工作量。
吉斯是維克多麾下的一名士兵,他和另外兩個戰友奉納爾森隊長的命令,駐紮在這個哨所裡執行警戒任務。他們的主要工作就是監視大沼澤的入口。
自從在西部山脈中沒有找到食人魔的蹤跡,維克多認定食人魔部族一定在大沼澤中,因爲老食人魔不會憑空而來。所以,維克多命令納爾森在大沼澤入口處建設一座崗哨,設置烽火臺,並駐紮三名士兵。爲了保證士兵的安全,維克多特意爲他們配備了三隻鍊金烏鴉,一旦鍊金烏鴉向他們示警,他們立刻就要點燃烽火,然後騎馬撤退。
浸水的蓑衣十分沉重,披在身上非常不舒服,吉斯決定回窩棚先避一避雨。他剛進窩棚就聽到列夫對他怪叫道:“吉斯,你小子偷懶,現在應該是你執勤。”
沒有理會列夫的調侃,吉斯對一箇中年戰士賠笑道:“頭,外面雨太大,我完全看不清,反正有塵隼在監視沼澤入口,我想先進來避避雨,等雨停了我就繼續去警戒。”
“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看看。”中年戰士馬修披起一件蓑衣推門走了出去。
門外,雨水的嘩嘩聲震耳欲聾,馬修忍不住打了一哆嗦,他暗罵道:“才舒坦了半年,這點雨就把自己給嚇住了?”緊了緊身上的蓑衣,馬修義無反顧地衝進雨中,向瞭望臺而去。
馬修是戰熊傭兵的老人,他帶領兩個新兵在這裡執行警戒任務已經一個月。馬修很清楚,就算天氣再惡劣警戒哨也不能少人。因爲,如果真的有怪物來襲擊,首先要逃命的就是他們自己。
大沼澤的入口是一個巨大斜坡,警戒臺就設在離入口兩公里的一座土丘上。若是在平時,從這裡望過去,入口的動靜一覽無餘,但現在馬修運足了目力也只能看清四百米左右的景色。正如吉斯說的那樣,就算出來警戒也看不清下面的情況。
馬修猶豫着,是不是先進棚屋躲躲雨。一隻塵隼穿過雨幕,歪歪斜斜地飛了過來,落到了他的身邊,向他發出淒厲的叫聲。
“小傢伙,淋成這樣你飛不起來了吧。走我帶你去擦擦羽毛,再烤烤火。”
馬修很高興找到一個避雨的理由,抱起塵隼就想回到棚屋,但塵隼並不領情,反而叫的更兇。
塵隼的反常表現,引起了馬修的注意。他猛地撲到警戒臺邊緣,睜大了眼睛死死盯住沼澤入口,入眼是白茫茫的一片,但馬修只覺得心裡沉甸甸的。
地面微微震動,馬修面色一變,他迅速趴下將耳朵貼在警戒哨的地面上,震動的感覺頓時清晰可聞,如同萬馬奔騰。
“敵襲!”
馬修一腳踹開棚屋,裹着雨水就衝了進去,吉斯和列夫被嚇了一跳,失聲喊道:“頭!?”
“敵襲!放火燒屋!撤!”馬修拎起木桶就在棚屋內四處潑灑火油,當他看到兩個新丁傻愣愣地站着不動,怒道:“還不快引火!”
棚屋外溼內幹,灑上火油很快就燃燒了起來,濃煙滾滾和烽火臺也沒有區別,只是第二個傳遞烽火的哨所卻完全看不見這邊的情況。
三人將棚屋點着,提起長矛短劍衝出火屋,剛到外面就倒吸一口冷氣,無數的黑褐色怪物已經把他們團團包圍。這些怪物1.7米高,如同半人馬一樣有六肢,其中四肢着地,它們有着黑褐色的甲殼,頭部就像放大的螞蟻腦袋,這些怪物就像一隻只放大的人型螞蟻。
陷入絕境每個人的表現都不一樣,有人懦弱,有人勇猛,馬修就是勇猛的那一種。馬修是一個傭兵,也是一名戰士,在無路可退的情況下,他選擇擁抱戰士的宿命。
“殺!”
坐胯,擰腰,長矛抖地筆直,鋒利的矛尖劃破雨幕向最近的怪物疾刺。馬修的刺殺動作稱得上千錘百鍊,他曾經用長矛刺穿過身披鎖甲的撒桑士兵,雖然他已經不再年輕,但這一刺依然銳不可擋。
綠色的液體飛濺,長矛刺穿了怪物的脖子,蟻人軟軟地倒在了地上。馬修一陣興奮,這些可怖的怪物並非不可戰勝!
然而,其他的怪物比馬修更加興奮,同伴的死讓它們發出歡快的嘶鳴,嘶鳴聲此起彼伏,一直傳遞到大沼澤裡,更大的聲浪從大沼澤中響起,無窮無盡地蟻人正在迴應自己的同類。馬修臉上露出絕望之色,蟻人們一擁而上,瞬間就將這名老練的戰士淹沒。
目睹馬修被蟻人撕的粉碎,吉斯和列夫面色雪白,手中的武器怎麼也提不起來,只能跪在豪雨中瑟瑟發抖。
當蟲羣分開後,地面上除了血跡,皮甲碎片,和一把長矛外,什麼也沒有了。一隻格外高大的蟻人走了過來,撿起馬修的長矛熟練地揮舞了幾下,精鐵長矛在它的手中越舞越快,變成一團銀光,發出駭人嗡鳴聲。
蟻人將手一收,銀光瞬間消散,精鐵長矛指在吉斯的額頭上,見吉斯沒有任何反應,蟻人腦袋湊到吉斯面前,鉗子一樣的巨大口器猛地張開,向他發出一聲嘶吼。吉斯在蟻人的一對複眼中看到無數個自己,面色倉皇地跪在泥水裡。吉斯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幾個月前他還只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夫,面對可怖的怪物,他完全沒有反抗的勇氣。
蟻人的腦袋緩緩遠離了吉斯的視線,它扛着長矛邁開四肢向前走去,其他的蟻人跟隨着它,從癱在泥水裡的吉斯和列夫的身邊走過。直到最後一個蟻人消失在雨幕裡,兩人才明白過來,這些怪物竟然沒有殺他們。
吉斯和列夫相互攙扶着從地上爬了起來,大口地喘着氣,淚水混合着雨水在臉上肆意流淌,他們慶幸自己活了下來。
然而大地在震顫,兩個農夫絕望地發現,黑色的洪流正從大沼澤入口的方向噴涌而出,那是無窮無盡地蟻人大軍。一隻,兩隻,十隻,百隻蟻人從吉斯和列夫的身邊走過,它們對兩人視而不見,可還沒等他們再次慶幸地時候,一個蟻人徑直將他們撞倒在地上,無數節肢從他們的身上踏過,直到把他們踩成一堆肉泥。
無邊無沿的蟻人就像黑色的潮水在人馬丘陵中蔓延,這是它們不從踏足過的土地,今天它們來了。它們在戰鬥中成長,在殺戮中掠奪,在死亡中反饋,這就是蟻人的使命。
棚屋冒着濃煙,即便是頂着雨水,火油依然在頑強地燒灼着木料。成羣的蟻人從棚屋邊踏過,它們不知道,一隻黑色的烏鴉正躲在一個角落裡,它溼漉漉的羽毛在木炭的烘烤下漸漸變得乾爽。
十個小時過去,蟻人大軍開始變得稀疏。此時雨水漸小,鍊金烏鴉跳出藏身的縫隙,趁着蟻人不注意,它迅速叼起一隻也不知道是誰的眼珠,囫圇着吞下去,這個血淋淋的眼球會讓它有足夠的體力飛回山丘營地。
呱的一聲,鍊金烏鴉箭一般地射向了天空,它要趕在蟻人大軍之前向維克多發出警報。這也是鍊金烏鴉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