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有人提到張光沐睡前佈置的陷阱之後,化身小白團子的觀衆們就開始了爭執。
“不是吧!張光沐人這麼善良,又從小讀聖賢書,雖然年紀很小,但也是個仁人君子,怎麼可能草菅人命!
有觀衆認爲張光沐是純潔的白蓮花,根本不會做這種事情。
下面立刻就有人逐字逐句地予以反駁。
“槽點太多了,我一個個來吐吧!”
“首先你入戲太深,張光沐是潛意識演員,生活在玄龍帝國。”
“其次他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所謂君子,那玩弄人心的手段比誰都溜。”
“最後,張光沐那不是草菅人命,是正當防衛!”
以該話題爲轉折點,將鏡頭鎖定在張光沐這邊的觀衆數量越來越多了。
許多原本關注着唐凱旋和楊熾的小白團子們,也切換視角,來到了東莽鎮這邊。
有觀衆認爲張光沐是個心思深沉的傢伙,早早算準了一切。
也有觀衆覺得張光沐佈置防線,是正常人的合理舉動。
要知道,【燃魔】的死亡燃燒,僅僅只會鎖定發出聲音的目標。
張光沐自己有鎮邪佩在身,是不怕因爲說夢話發出聲音而被燃魔幹掉的。
而房間又被封鎖起來,形成了一個相對密閉的環境……
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只要沒有人突然闖進張光沐的房間,這隻用來作爲警戒的燃魔,是不可能傷害到任何人的。
張光沐倒是不管那些,甚至還輕描淡寫地收走了掉落在地面的匕首,貼身藏好。
深夜撬開別家窗戶的人,多少沾點居心叵測,涼了也就涼了。
推開房門,找店小二要了碗加了鹹菜的白粥、一根油條和一碗陽春麪。
吃完這頓被自己命名爲《碳水三重奏》的早餐之後,張光沐懶洋洋地在小鎮裡面晃悠了一圈。
經過比對,他發現,昨天夜裡想要夜襲自己被燃魔反殺的人,就是那三個對自己產生殺機的人之一。
大約是奔着鎮邪佩來的。
只可惜那人太沖動,或者是被利益矇蔽了雙眼,也沒有找人合作,就直接連夜趕過來、丟掉了小命。
在這個過程中,佑安客棧的少東家而親自送來了名爲“銀牒”的東西。
據說他家的佑安客棧,在許多鄉鎮都有開設,拿着這玩意兒,走到哪裡住店,都不需要花半錢銀子。
張光沐也不回絕,直接就收下了,權當做是開發了隱藏支線劇情的任務獎勵。
消了食之後,張光沐就打算回到佑安客棧,和護衛們繼續趕路。
可走到半路,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神仙!神仙!”
張光沐循聲望去,發現一名穿着打扮和自己有幾分類似的青年正神態緊張地看着自己。
“何事?”
這人,張光沐是有印象的。
昨天夜裡睡覺之前特地標記的三個人之一。
十有八九也是和“破窗夜襲自燃者”一樣,是奔着鎮邪佩來的。
那青年書生額頭上滿是熱汗,呼吸也明顯過於粗重,神態顯出幾分猙獰。
顯然,他很緊張。
聽到張光沐發聲,他咧開嘴角,僵硬地笑着走了過來。
“是這樣的,我進京趕考,不料遭遇妖魔襲擊,本來是必死無疑,結果被閣下救了一命。”
趕考書生越說越是流暢,逐漸走到了張光沐身邊:“我苦思冥想了一夜,覺得自己實在是無以爲報,所以只能……”
“殺掉你了!”
說到這裡,書生的面容驟然變得猙獰起來,從兜裡掏出一根被專門打磨尖銳的細長鐵針,朝着張光沐的頸脖處狠狠刺去!
他的眼神之中閃爍着兇光,面色滿是貪婪。
這一刻,穿着儒生服的趕考書生不像是一名讀書人,反倒更像是賭場裡面輸紅了眼之後拿命去繼續博出路的賭徒。
氣勢像模像樣,決心也是足夠的,可惜能力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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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度、力量、技法……
在張光沐眼中,都孱弱的可笑。
面對這破綻百出的突襲,張光沐只是輕輕側開身子,左腿一勾,就帶偏了對方的重心。
趕考書生實在是發力過猛,被這麼輕輕一帶,就偏斜了重心,狠狠摔倒在地。
噗通!
兩人的互動,吸引了街邊行人的注意。
原本還在因爲昨夜妖魔作祟而神態悲切的路人們,見狀立刻蜂擁而至,將趕考書生死死壓住。
“你是瘋了嗎?”
“他居然恩將仇報!太壞了!”
“這書生是患上失魂症了?怎的突然對神仙動手?”
“這傢伙該死啊!”
“張神仙不愧是天上仙人下凡塵,啥時候都是這幅……這幅雖然俺也不知道咋形容,但就是特別厲害的樣子!”
被衆人按在地面的趕考書生面上浮現出一抹猙獰之色,拼命掙扎着,低聲嘶吼道:“張光沐!張大神仙,我看到你的秘密了!”
“不想讓我把秘密說出去,就讓他們放了我!”
他就是想要張光沐的鎮邪佩。
只是他沒有考慮過偷竊或者智取的方式,而是頭腦一熱,就選擇了殺人越貨。
粗暴,貪婪,癡愚,直接。
可這正是該書生的潛意識。
如果他真有屬於自己的閃光點和高於平均水準線的特質,也就不會被導演安排到這在原本劇情軌跡中應當成爲死寂小鎮的地圖裡當龍套了。
這個時候,張光沐的腦海之中彷彿有另一個自己在說話似的。
【這書生雖然恩將仇報,不是好人,但他終究是大乾之人。】
【小懲大誡一番,便放他離去好了。】
張光沐挑了挑眉。
這劇本提示……
太不符合自己的心意了。
雖然勉強能夠自圓其說,但迂腐氣太重,一點都不暢快。
所以,張光沐並不打算聽控場組的話。
他又不是什麼應聲蟲。
合乎心意就做,太違背自身三觀又沒啥好處的事情,爲什麼要老老實實地聽話呢?
“你剛纔的動作,明顯是要殺我。”
張光沐說着話,分開衆人,來到趕考書生身前,一腳踩住對方的後背:“想來,你也已經做好了被反殺的準備。”
不等趕考書生給出迴應,張光沐就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一把捅進了對方的後心,順手旋轉了一下刀柄。
噗呲!
鮮血四濺。
趕考書生就像是漏了氣的水袋子一樣,身體裡面淌出血泉。
他瘋狂地掙扎着,想要說些什麼。
可話到了嘴邊,卻又無法形成邏輯通順的語句。
所有的掙扎,都變得徒勞無力起來。
不多時,趕考書生徹底斷絕了呼吸。
張光沐彈出手,按在此人的頸脖處。
沒有脈搏心跳之類的生命活動跡象。
所以,這人應該也沒有“心臟生在右側”之類的奇葩軀體構造。
張光沐做完這些之後,默默在心中警醒自己,下次得砍脊髓,直接搗毀延髓。
乾淨利落,一擊斃命,都不需要驗屍和補刀。
見到這刺激眼球的一幕,大部分路人都被嚇得連忙和張光沐拉開了距離,生怕他大開殺戒。
可仍然有一小部分人,堅持按壓着趕考書生的屍體。
或許,他們將這件事當成了張光沐對他們的一次考驗,也當成了改變自身命運的機會。
看他們那副樣子,就像是害怕這人的遺骸詐屍復活過來一樣。
“行了。”
張光沐擺了擺手:“給這屍體丟亂葬崗去。”
語畢,他的視線掃過這幾名膽大的傢伙:“想跟我進京城的,動作麻利一點,一個時辰之後,佑安客棧門口再見。”
自以爲通過了神仙考驗的幾人面露狂喜之色,當即立刻行動起來。
街邊那些後退的行人,似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面上紛紛流露出後悔的神情。
只不過其中還有一些人,快步跟上了亂葬崗小分隊,顯然是想要渾水摸魚。
張光沐不管這個,他們愛怎麼做怎麼做。
反正,人多力量大。
哪怕是再怎麼廢柴的人,只要還活着,還能喘氣,都可以給隊伍壯壯聲勢,湊個人數。
倒是是漂浮在空中的小白團觀衆們,對此卻是一面倒的叫好聲。
“臥槽!好狠!感覺有種當初看《炎狼堡》水牢試煉的感覺了!真·說滅你就滅你!”
“沐哥是這樣的,人狠話也多。”
“殺的好!媽個逼!那恩將仇報的傢伙,真放走了才讓人噁心呢!”
“潛意識演員和心聲的博弈,這次以前者的勝利告終!”
“不愧是你,張銱!”
“導演有病?爲啥不想讓張光沐殺剛纔那人?”
“殺都殺完了,還揪着不放幹啥?人家徐淺秋是精英導演,這麼做肯定有他的想法和算計。”
“老徐一直挺善良的,他就是這樣,沒必要上綱上線吧?”
“話說……護衛小隊裡面,那個叫苗志的人,翻來覆去一夜沒睡,一直在念叨着沐子哥的名字,表情也挺猙獰的,估計要幹壞事了……期待!”
“來自身邊人的背刺,也不曉得沐崽能不能抗住,有點擔心啊……”
怎麼可能扛不住?
張光沐差點沒忍住翻白眼。
自家粉絲對自己都這麼沒信心的麼?
苗志這個人,有野心,目標明確,就是一點不好——什麼事都寫在臉上。
太容易看穿了!
從一開始和他對戲,張光沐就輕易地找到了此人的弱點在於書籍。
昨天夜裡,只是一眼掃過,張光沐又看懂了了苗志心底潛藏的殺意。
而且……
值得一提的是,三個對張光沐產生殺意的人之中,苗志可能是唯一一個不知道鎮邪佩的人。
現在,另外兩個都已經先後暴斃了。
所以張光沐其實也相當好奇。……
這人爲什麼就突然想殺自己了?
通過小白團子們提供的情報來看,苗志的確是不曉得【鎮邪佩】存在的。
也就是說……
這人並不是見利忘義,被貪婪衝昏了頭腦。
目前來看,昨天夜裡發現了【鎮邪佩】秘密的人,只有剛纔那個領便當的賭狗書生和夜襲者而已。
苗志死肯定是要死的,只不過……
直接不管不顧地動手,把苗志幹掉,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動機上很難自圓其說。
張光沐時刻牢記着,自己是一名潛意識演員,無論穿成什麼模樣,無論在什麼電影世界,自己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在無數觀衆的目光注視之下!
有一說一,苗志這人雖然是流風縣最有名氣的遊俠兒,但……
說真的,張光沐覺得這人很菜。
從徒手搏殺到兵刃廝殺,兩人打一萬次,苗志就能死一萬次!
哪怕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遭到苗志的背刺,張光沐也覺得自己最多負點輕傷,不至於當場暴斃。
現在,有了防備之後……
張光沐不可能給苗志機會的。
他打算今天就找個由頭給這人弄死!
一個時辰過去,張光沐再次上路。
這一次,經過妖魔肆虐,隊伍規模不僅沒有減少,反倒擴大到了原有基礎的三倍之多!
跟在張光沐身後的人數,達到了整整六十人!
其中有四十五人,都是看着張光沐的“神仙”身份而來。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有些人是想要再看一眼死去的親人,有些人是想要拜師學藝,也當個神仙,有些人則僅僅是想要安全,哪怕是鞍前馬後當個跑腿的人,能活着,就已經很好了!
畢竟……
這大乾天下,除了有降妖、伏魔司鎮守的京城之外,不管是走到哪裡,都得遇到一樁樁一件件的妖魔屠戮事件。
老百姓在妖魔面前,半點反抗能力都沒有!
張光沐身邊,安全性反倒要高一點。
天空之上,化身金色小光糰子的導演徐淺秋沉吟良久,忽然問了一句:“聽說中古以前的人,普遍有【雀矇眼】的症狀,也就是夜盲症。”
“因爲缺乏肉食,營養結構單一,一到晚上,人們就看不清楚東西,所以也沒辦法走夜路。”
“你們說,我在構築世界的時候,爲了夜間劇情考量,故意刪去了這些設定,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旁邊的小黑糰子們立刻蜂擁而至,各種溜鬚拍馬阿諛奉承的詞一句接一句,都不帶重複的。
徐淺秋沉吟片刻,轉過身,看向身邊的銀色光團:“你是皇家子弟,應該不至於拍我馬屁,說說看,我要聽真心話。”
化身銀白光團的李筱筱懶洋洋地迴應道:“其實這些無所謂,都是無傷大雅的地方。”
“夜盲症也值得你這位精英導演關注?”
“承認吧!你壓根就不在乎這玩意兒!”
“你擔憂的,根本不是張光沐帶人趕夜路,光速抵達京城,破壞了你的劇情佈置點。”
“你真正在乎的,是狗……嗯,是張光沐手裡的那塊鎮邪佩吧!”
聽到這話,徐淺秋嘆了口氣,幽幽說道:“的確如此。”
“我原本邀請張光沐來拍攝《天下知》這部戲,是因爲看到了他在《詭秘作業》和《裝甲時代:寒光》裡的表現。”
“博學、求知、篤行、哲思、心懷天下。”
“擁有這些特質的張光沐,非常適合演這部戲的主角。”
“現在,我突然意識到……”
“我似乎還是小瞧這個人了。”
張光沐太擅長破局了!
《無盡食物袋》的超人恢復力設定,《炎狼堡》的炎神器體系……
這些東西,從世界建成開始,就一直存在着!
爲什麼別人抓不到,張光沐就能發現呢?
【鎮邪佩】這件物品,本來是徐淺秋留給劇情主角防身用的東西。
它限制頗多,能夠用來保命就已經不錯了。
可是……
鎮邪佩落在張光沐手裡,還能安安分分當它的“保命”裝備嗎?
看着跟在張光沐身後那隻越來越龐大的隊伍,隱約間,徐淺秋感覺《天下知》的劇情發展正在逐漸脫離自己的掌控。
哪怕張光沐現在仍然在奔赴京城趕考,看似仍舊在走主線,可是……
作爲劇情主角的張光沐,他的神仙名號已經在大乾王朝中逐漸傳揚開來。
無論如何,《天下知》都不再是單純的科舉改命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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