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黎明過後,並沒有黎明。
只有魔氣,如霧氣般繚繞着,濃稠如墨,接連天地,如同沙漠之中的沙塵,整個翻涌而起,那魔氣裡面還有一些刺耳的聲音發出來。
人已經到了。
呂牧看到了釋天,他正在菩提樹下看着這棵樹,然後看着手中的地圖,人人都需要地圖,人人都有地圖,所以他手裡的地圖並沒有什麼不同。
菩提樹便是一個標記,找到菩提樹,縱深往裡走,不能偏一步,這需要超強的直覺,它要求要走成一條直線,走錯一步便是迷失。
除了釋天之外,這片荒地已經徘徊了數百少年和中年人,他們大多數修爲都不高,一些大勢力的繼承人都是由強大禁術的,所以根本不懼,但有些小道場的人就不行了,他們修爲大多不高,在道場裡也不怎麼受重視,爲了得到力量和佛藏,不惜冒險一試,富貴險中求,能保住性命走出十萬魔窟,在道場之中也能揚眉吐氣,受到重視。
這其中也有不少大道場的弟子,呂牧沒有去關注,他只看向了四個人,第一個就是一頭金髮的十八九歲的少年,東方持國天的小天王多羅。
多羅之後,便是南方增長天的小天王方化,只見他二十來歲,身穿勁裝,無袖,露出結實的古銅色雙臂,臂上帶着兩個有寶石鑲嵌的金環,一雙波紋長髮將他整個襯得很秀氣。
站在方化面前正在談話的是一個棕色短髮,有一雙烏黑大眼睛的少年,年紀跟方化差不多大,穿着和方化也差不多,這個人經旁邊的人討論,原來是西方廣目天的遮那。
遠遠離開衆人,一副世外閒人模樣的少年便是北方多聞天的小天王阿迦沙摩,火紅的捲髮,身穿寬鬆的月白色長衫,皮膚雪白,鼻樑高聳,左額上有一道淺淺的刀疤。
加上釋天,這五方天大人物的後代都到了,這自然引起所有的矚目,因爲他們的到來,標誌着所有到場弟子將有強勁的對手。
儘管他們所有的大禁術只對魔窟裡的東西有效,但這五方天的後代都是修爲可怕的少年翹楚,對他們取得成績是很大的阻力。
釋天終於看到了呂牧,他差點沒笑死。
“呦,說來我們很有緣分。”釋天緩緩走過去打了個招呼,譏笑道:“說說,你們是代表哪個嚇死人的道場來的?”
見釋天對這四個陌生人這麼重視,所有人不得不開始審視呂牧,見他們修爲並不怎麼樣,紛紛奇怪,這些人是不是被人家踩壞了腦袋,僅憑一禪天的修爲就敢往這裡來,他們哪一個不是二禪天的修爲?
不過,他們卻是對呂牧四人感到好奇,這是哪個道場的人?
看到這四人,多羅也走了過來,眸子裡雖然不是譏笑,卻也是看不起,他看着呂牧,想了想,笑道:“是你,你活下來了。”
呂牧道:“託你的福。”
不少人驚歎:“這四個少年好像和善見城少城主和持國小天王很熟悉一樣,一定來歷不凡。”
兩個最討厭的人都上來問話,楚歌真的不耐煩了:“你驕傲什麼
?上次打扁你的鼻子,這次我絕對捏爆你的蛋黃。”
“我靠!他能打到釋天的鼻子,我還真是看走眼了,人不可貌相啊。”
釋天的臉立刻紅了,是忿怒的紅,他幾乎立刻就要殺了楚歌,但等他準備出手的時候,多羅笑道:“少城主,你急什麼?人難免吃虧嘛,像你這樣的垃圾偶爾吃一次虧也屬於正常。”
“你再多嘴,我連你一起殺!”釋天冷冷看着多羅,這時候方化、遮那、阿迦沙摩也湊了過來,不可置信道:“你們能傷到釋天?怎麼傷到的?”
“這個就不需要多說了。”楚歌笑了笑,拍了拍呂牧的肩膀,大聲道:“大家做個見證,現在我們修爲不及他,他如果出手就是以大欺小,無恥的很,我相信少城主是不會跟我們一般見識的。”
這話既然說出來,釋天再動手那就是大大的不合時宜了,不過他仍有狠話放出來:“我在摩尼道場,姓何的面前說過,無論他選擇誰進來,我都殺的乾乾淨淨。”
呂牧反問道:“莊嚴道場和大威德道場的你也照殺不誤?”
“你!”釋天咬了咬牙,恨道:“果然,那兩個老傢伙來是選了你們。”
話鋒一轉,他再次譏笑道:“你們不過是要死了,至於怎麼死,那都無所謂了,死在十萬魔窟的魔氣中太便宜你們了。”
多羅擺了擺手,道:“大家也不要吵了,我倒是覺得,要想生存,必要團結,我們不如放下暫時的仇怨,合作一把,到時候人人都能拿到法器和佛藏,豈不快哉?”
有人道:“聖兵如何處置?”
多羅爽笑道:“我們見到聖兵之時,不如拉開一個空子,讓有能力的人打一架,勝者得聖兵,這樣既公平又安全,我們可以聯手抵禦十萬魔窟的怪物,我從父王那裡可聽說這裡還有魔沒死。”
大家想了想,的確,如果五方天的少主們能與他們合力,憑着他們家傳的高深大禁術,的確能保證自己的安全,既然這樣,何不選擇合作呢?
看到大家都贊同,多羅打了一個響指:“大家排好隊,誰來做這個帶路的人呢?”
有人起鬨道:“既然你們五位少主修爲那麼高,自當帶領我們進去,不如就有你們帶路吧。”
釋天冷道:“既然我們修爲高,那要你們這些廢物何用,你們不如在這等着,我們進去好了。”
不少人敢怒不敢言,甚至有的暗中拉幫結派,商量着要幹釋天一頓,但礙於他的修爲,很多人只有這個心,沒這個膽罷了。
多羅道:“釋天,你這樣的垃圾不如就帶個路吧。”
釋天道:“你在幹對我出口不遜,我把你扔進去。”
多羅愉快的笑着,沒有說什麼,他可不能爲了一句話就跟釋天干起來,要留着力氣進入十萬魔窟大展身手。
他已經成功利用了所有人,有何必在乎一個釋天呢?
釋天見多羅竟然不再和他鬥嘴,反而覺得有些不習慣,沒有敵人的感覺竟然讓他有些不習慣,他橫掃衆人,目光在遮那,方化,阿迦沙摩身上
都走了一圈,他當然明白,這些人不會甘願帶路的。
所以他又看向呂牧。
“你們四個老鼠,帶路吧,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我可以考慮饒你們一命。”
有人大笑:“少城主你不會是在開玩笑的吧,他們帶路?他們自己敢進去嗎?就算進去,他們能走出一條直線嗎?”
隨着這人的諷刺,其他人也附和着笑了起來,這一次楚歌竟然沒有立刻就跳起來和他們幹一架,而是看向呂牧。
呂牧嘴角一撇,笑道:“少城主找我們帶路,那是給我們面子,哪敢不遵從。”
釋天道:“很好,你們四個老鼠裡,我看你最順眼,你最識時務。”
呂牧道:“多謝少城主誇獎,我們四個願意帶路。”
多羅道:“很好,到時候我會讓你們多的一些好處的,最起碼抱住你們的小命。”
所有人利用早上清新的空氣不停的吐納,把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好,面對滔天魔氣,呂牧和薛一斗楚歌相對一笑,然後緊緊牽着陸念慈的手大膽的走在了最前面。
他們步入瞭如巨浪的魔氣之中,如同決絕的情侶在最後一刻共赴死亡,沒有一絲猶豫。
陸念慈安靜的跟着,她不如魔氣之中,握緊了手中的琥珀劍。
他們各自只能看到面前三步之內的事物,所以呂牧能看到腳下,這裡的土地更爲堅硬,不知道是終年魔氣侵擾還是本身土地就是這樣,入眼的是漆黑色的土地,上面結了一層白色的霜,空氣開始漸漸冷下來,呂牧汗毛都豎起。
他一直走着,楚歌和薛一斗就跟在後面,在他們後面,所有人小心的跟在後面,每一步都小心的走着,生怕踏錯一步就會永生迷失。
釋天和多羅幾個人在人羣的中間位置,不前不後,他們當不會真的相信呂牧的帶路,他們修爲實在太低,自己能保證不走失就很好了。
魔物深處,有人已經漸漸抵受不住耳邊忽然而來的迷惑和危險,心智不堅定的人早就哭喊着走岔了路,在極其深邃的地方發出一聲慘叫,聽得人毛骨悚然,不由得萌生退卻的想法。
前面是一座橋,呂牧忽然停下,往地上摸了摸,這橋是鐵索橋,上面的鐵是否已經鏽蝕,不能承重了?
還好不是,他放心的走出第一步,飛奔過橋。
橋自然是一條直線,在橋上是絕對不會走岔路的。
有人鬆了口氣,喘着粗氣道:“佛祖保佑,是一座橋,終於可以放鬆一下。”
有人喊道:“那四個小老鼠,橋那邊是什麼?”
沒人迴應。
有人嘆了口氣:“可能還沒有走到這裡,就已經迷失了吧。”
也有人諷刺道:“那種自不量力來爭佛藏的,本來就是找死,這裡已經這麼可怕了,死在這裡,總比在十萬魔窟被衆魔分食的好。”
釋天冷冷一笑:“死了是他們命好,否則等會落在我手裡……哼哼……啊!”
正在得意的釋天忽然痛呼一聲,大谷長橋的盡頭,令人驚魂不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