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雙?”
陸淵捷眉頭皺了一下,看着好友搭在自己肩膀上溼淋淋的手,不悅地伸手撥開了,他現在可不是什麼能夠由着他的情緒,“你怎麼來了?”
這麼問了一句之後,就轉頭看向了客廳沙發上坐着的男人,目光冷冷的。
還沒來得及說話,吳雙在一旁就已經笑了,“我想你更想問的是,他怎麼來了吧?”
吳雙在陸淵捷耳邊低聲說道,語氣中帶着促狹的笑意,但是很快看到了陸淵捷臉上越發陰沉的不悅,所以趕緊噤聲了。
莫晚成也已經看到他回來了,目光有些不敢對視他。
在看了那些東西時候,她就已經明白了陸莫離讓蘇俊賢帶的那些話……
自己知道了真相之後,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償還陸淵捷這三年承受的所有。
就算沒有陸莫離那邊的壓力,沒有陸家的壓力,莫晚成也已經覺得自己逃不了了,無路可逃。
不是說當初他那些決絕狠戾的手段,就完全沒有錯,但是當初他那些決絕狠戾,都是有理由的,起碼……沒有那麼罪無可恕,沒有她所以爲的那麼罪無可恕。
那麼,自己這些年來,做了什麼?
一味地怪罪於他,一味地折磨他也折磨自己,把自己逼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活該,莫晚成,你真的是活該。
莫晚成今天已經不止一次在心裡這樣嘲笑過自己了。
而看着就站在廳門口的男人,她覺得有些不敢對視他,像是無法面對,像是……愧疚。
說不出來的感覺,就這麼在心裡翻涌着。
奇怪的是,心緒倒算是平靜,也沒有絲毫疼痛。
另外兩個人格,倒像是格外安靜了幾分。
莫晚成不說話,許圳也沒有說話,並且臉上的表情控制得很好,看不出悲喜也讀不出情緒來。
陸淵捷緊緊抿着脣,面色鐵青,也是一語不發。
於是,場面僵硬到讓吳雙覺得氣壓低到不行,他眉頭皺了皺,覺得自己有必要說句什麼。
“哎……我說,剛纔莫小姐打電話叫我過來,想和我商量一下關於她病症治療的事情,正好我前輩也已經到國內了,所以我就call他叫他一起過來了。”
吳雙像是想要緩和氣氛,這麼說了一句,就看到陸淵捷已經轉頭過來看着他,臉色似乎和緩了不少。
他淡淡的眸子就這麼垂眸下去,看着吳雙的腳,“我警告你,下次來我家裡,記得給我脫鞋!”
吳雙腳上依舊穿着鞋子沒有換上拖鞋,所以在門口,只看到了許圳的鞋子,並沒有看到吳雙的鞋子,纔會讓他這麼失態。
吳雙嘿嘿笑了笑,“你家裡的拖鞋不夠嘛。”
“我家裡的馬桶都比你家裡的碗要乾淨!”陸淵捷皺眉低聲一句,絕對不是誇張,吳雙這傢伙雖然是醫生,但是似乎是有些強迫症,對於某一些細節,愛整齊到強迫症的程度,對於某一些細節,又馬虎得可以。
吳雙齜了齜牙,沒再說話了。
陸淵捷已經走進客廳去,垂眸定定地看着這女人,明明今天是莫成方的忌日,她怎麼忽然有心思把醫生叫到家裡來了?
還是這個‘醫生’。
陸淵捷的目光朝着許圳掃了一眼,眼神依舊沒有多友善。
許圳垂着眸子,沒有看他。
心中早已經一片漠然,就在剛纔,就在他剛來的時候,就已經聽到了莫晚成的答案。
她給的答案那麼直接,那麼簡單,‘許圳,對不起,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真的不可能了,我錯怪了一個很重要的人,欠了很大一個難以彌補的債,真的對不起了,我也知道自己很過分,但……我還是想請求你,幫我治病,我想治癒,我想治癒我的病,我知道這很艱難,甚至根本就沒有先例,但是,我想試試。’
在你愛的人面前,若是她不愛你,你從來就沒有任何對抗的資本。
他許圳,沒有那麼幸運,所以,也無法例外。
“不是說,今天要出去麼?”陸淵捷就這麼冷冷問了一句。
莫晚成擡起眸子看他,就看到了他眼睛裡頭融不掉的冰雪。
他的在乎,從來都是那樣毫不掩飾的。
“嗯,那我們……現在走嗎?”
莫晚成就這麼回了一句。
讓陸淵捷奇怪的是,她這回答,竟是讓他覺得很滿意。
見鬼了……她怎麼這麼乖?是換了人格?還是因爲,太想要知道那些所謂的真相,才這個樣子?
陸淵捷眉頭輕輕皺了皺,看了許圳一眼,“你不是叫了醫生過來看病麼?診斷呢?治療方法呢?”
“我的病情複雜,許圳應該不能那麼快做出治療方案來吧。所以,我們可以先去。”
莫晚成這話,讓陸淵捷的心情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喔,許圳不能那麼快做出治療方案,所以他們才先去。
如果這許圳要是能做出治療方案來呢?她就連父親的忌日都不顧了麼?
好,好樣的!
陸淵捷心中冷冷笑了笑,“隨便吧,我在外頭等你。”
語畢,就直接轉身,懶得再看任何人一眼,甚至連吳雙,他都沒再看一眼或是說上句什麼,就直接走了過去。
心中像是點了一把火,火燒火燎地疼。
看着男人已經轉身走了出去,莫晚成有些急了,眉頭緊緊地皺着,手指也攥了起來,轉頭就看向了許圳。
“許圳,你一定要幫我,拜託你了,我真的,要治癒才行,我還想……”她說道這裡,輕輕抿了抿脣,才緩緩吐出了完整的話,“我還想有未來。”
許圳的脣角淺淺勾了勾,笑容看上去有些慘然,究竟是還想有未來,還是……還想和那個男人有未來呢?
明明認識她快三年了,卻是一天都未曾看清楚過她的心,虧得自己還是精神科和心理科的專家……這何嘗不是一種嘲諷?
莫晚成說完這句,就已經按捺不住了,直接就站起身來,匆匆地走了出去,甚至不顧及,兩個外人,還在屋裡。
吳雙看着她也走了出去,聽着大門闔上的聲音,他臉上的淺淺笑容才漸漸落下,看向了許圳,“學長,你爲什麼不告訴她,事實上她已經在慢慢的自我暗示病情已經在慢慢緩解了?”
許圳淡淡笑了一下,笑容中卻看不出任何喜,就這麼看着吳雙,“她說,她還想有未來,其實,是想和那個男人有未來。而我……也還想有未來,卻是想和她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