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呈呈正坐在病房裡頭無聊地拿着油畫棒在畫紙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塗抹着，就聽到走廊上傳來了溫言初熟悉的聲音。
說的內容更是讓呈呈驚喜了起來，他放下了手中的油畫棒，就啪嗒啪嗒地小跑出去了。
陸曼的腳像是釘在了地板上一樣，再也走不動一步了，聽着溫言初對着那個方向叫了這麼一句，陸曼這個人過中年的女人，見過那麼多世面的女人，竟然就那麼眼巴巴地看着那個方向，手指都有些微微發抖。
只看到一個病房的門口小跑出來一個瘦瘦的小孩身影，沒有穿病號服，倒是穿上了一身帥氣的牛仔服，頭上也反戴了一頂牛仔的棒球帽，雖然瘦，但是小跑出來的姿勢倒是沒有什麼懨懨病態。
陸曼的目光停留在小傢伙的臉上，那眉眼那輪廓。
陸曼喃喃了一句，“兒子啊，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啊。說不是你的種恐怕都沒人信吶……”
她聲音小小的，語氣喃喃的，目光卻是半天都挪不開，像是黏在了呈呈身上一樣。
但小傢伙似乎是沒有認出她，直接就張開手臂衝了過來，“Colin，抱！”
程柯彎身將他抱了起來，就聽見小傢伙問道，“NaiNai在哪裡？”
呈呈甚至還朝着科室門的方向伸了伸脖子，溫言初在一旁微笑着，指了指陸曼，“這是NaiNai。”
小傢伙目光落到陸曼臉上，愣了一下，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可愛的小眉頭都輕輕皺了一下，然後眼裡露出吃驚來。
“小約翰的NaiNai是個駝背的一頭白髮的女人，臉上皺巴巴的，像是揉皺的衛生紙。”小孩子說話都是不加遮掩的直爽，也不會撒謊，眼睛定定地看着陸曼。
呈呈只覺得她看上去很年輕，也沒有衛生紙一樣皺巴巴的臉，不駝背，頭髮也是濃密的黑。
陸曼說不出話來，事實上孩子這話，是對她的讚揚，說她年輕，只是陸曼就定定看着自己的孫子，好半天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呈呈臉上都是笑容，已經摟了程柯的脖子看着他，“Colin，這是你媽媽麼？你肯定也是火車站撿來的吧？”
否則怎麼會有這麼年輕的媽媽呢？
溫言初繃住了笑，說道，“還不快叫NaiNai。”
呈呈看向陸曼，甜甜地笑了起來，Nai聲Nai氣地叫了一句，“NaiNai，你好，初次見面，我是溫禾呈，小名叫呈呈，大名叫程睿，英文名是Echo，四歲半了。我是溫言初的小男子漢，是程柯的寶貝，我會畫畫會唱詩，會英語漢語和法語，國際象棋下得很好，特別特別會背書，哪怕是洗髮水瓶子後頭的配方和條碼我看一遍就能背得清楚喔！”
陸曼聽着小傢伙自顧自地說着，她一直在默默點頭，真乖的孩子，特別會背書？看來程家這個基因倒是從嘉泱那裡延續下來了……
緊接着，呈呈就說了一句，“我會很乖，所以NaiNai，你可不可以不要不喜歡小西？小西很辛苦了……”
溫言初一下子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這個鬼靈精，平時倒是聰明，今天怎麼這麼不開竅了，誰讓他就這麼說出來了……
而陸曼依舊在點着頭，等着呈呈說完了之後，她才輕輕咬了咬嘴脣，語氣中都帶了些請求，說道，“我……能抱抱你嗎？”
陸曼的眼睛裡頭有着渴望，而呈呈眉開眼笑的，連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就朝着陸曼伸出手去。
陸曼將他抱過來，就一陣心疼，孩子太瘦了……病痛把他折磨得像是一顆瘦巴巴的豆芽菜，光是抱着他，他的體重都讓人忍不住心疼。
她將呈呈緊緊地摟着，聲音中有了些許哽咽，“乖寶寶，只要你說，NaiNai什麼都答應你。任何事都可以。”
“真的嗎？”呈呈小聲問了一句，陸曼點了點頭，“真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咱們家，我說了算！”
陸曼這話的底氣不是空Xue來風，程嘉泱聽她的，程柯對她也是順從的，就連溫言初對她也是敬畏的，的確是她說了算。
於是呈呈小心翼翼地看了溫言初一眼之後，就小聲對陸曼說道，“NaiNai，我想吃紅燒肉。”
他很饞紅燒肉，覺得特別香，而且如果加上土豆或者紅蘿蔔一起燉，那就更香了，光想想都能流出口水來，只是太油膩了，生病之後溫言初就不許他吃了，越是吃不着就越是想吃，醫院食堂供應的都是西式的食物，紅燒肉這種東西自然就別想了。
於是，提出的第一個要求，竟然就是想吃紅燒肉。
陸曼心裡頭疼的呀，多遭罪的孩子啊，竟然就紅燒肉這麼低的要求，“吃！今天就吃！買！NaiNai馬上就去買！”
溫言初一下子表情就有些爲難，委婉地表達了一下自己否定的立場，“媽，紅燒肉太油膩了，因爲化療的緣故，呈呈的腸胃其實也不太好，醫生不建議吃太油膩的東西。”
“就是因爲沒個油水才瘦成這樣的！再怎麼也可以偶爾吃一下，一個月哪怕就吃一次也好。”陸曼轉眸就看向了溫言初，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就說道，“你也一樣！就是因爲沒有油水纔會瘦成這樣的，老美這邊能有什麼好吃的！等會我就打電話給程嘉泱讓他把我們家的廚子空運過來！”
陸曼聲音激動了幾分，顯然是因爲呈呈瘦巴巴的模樣讓她太心疼了，溫言初不難理解，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麼。
只是陸曼心裡還是有分寸，自己的孫子生了病，自然也不能夠說風就是雨，於是想了想，就轉眸認真地問了溫言初，“紅燒肉好像是有點兒太油膩了，回鍋肉你覺得怎麼樣？”
溫言初忍住了脣邊的笑意，心中只覺得曼曼可愛，也難怪嘉禾的神話，程嘉泱對陸曼千依百順的，就連她，都忍不住喜歡這個婆婆。
所以溫言初點了點頭，“回鍋肉挺好的。”
呈呈見自己的提議果然得到首肯了，心裡對陸曼五體投地，NaiNai就是不一樣！以前小西從來不妥協的！
於是他趕緊在陸曼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還有白斬雞。”
陸曼看向溫言初，“白斬雞呢？怎麼樣？”
溫言初哪裡會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小伎倆，但也點了頭，“白斬雞也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