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落月潭

華青山,回望峰,涵虛堂。

回望峰人數不多,因此很多事情都是從簡。平時這裡被用來會客議事,等到飯點的時侯就成了大家吃飯的地方。不過因爲今天多增添了七雙碗筷,所以堂中的圓桌被換成了更大的一個。

此時回望峰衆人都圍坐在桌旁,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顏色鮮美,香味撲鼻。虎子本來就累了一天,早已經是飢腸轆轆,何況從沒聞到過這麼香的飯菜,真想立刻就大吃一頓。奈何師傅師孃都沒來,也只能強自忍耐,把口水都嚥到肚裡去。

伍小田好像總是那麼歡樂,興沖沖地問莊大周道:“六師兄,今天他們誰爬的最高啊?爹真是討厭,我好不容易纔當上師姐,而且還可以教教小師弟了,卻讓我去玄女峰拿藥,害我第一天就缺席了。”

莊大周笑笑:“呵呵,師傅他老人家那是明顯信不過我的爲人才會讓你去,不然這種事教給我就行了。要問今天誰爬得最高嘛,其實他們都差不多,都是三千層左右。不過有兩人跟別人不一樣,別人都是站着回來的,他兩是躺着回來的哦。”

伍小田好奇道:“誰啊,爲什麼要躺着回來呢?”

“這個嘛,天機不可泄露,除非......”說完捻起下巴作思考狀。

“除非什麼?”

莊大周招招手,伍小田把耳朵湊過去,莊大周這才說道:“除非你可以介紹上次在平雲廣場和你打招呼的那個玄女峰弟子給我認識,那樣我就告訴你,怎麼樣?”

伍小田聽後衝他壞笑道:“哦,原來你還惦記着人家呢?嘿嘿,我就不告訴你。”說着把頭扭向大師兄吳常修,說道:“大師兄,你說。”

吳常修答道:“是喬虎還有展雲風,他兩好像在較勁,沒有比出一個結果來兩人就都虛脫了,所以只能躺着回來了。”

莊大周在一旁氣急道:“都是自家兄弟,大師兄你怎麼可以這樣啊?”吳常修笑道:“呵呵,老六既然都是自家兄弟,那你說你剛纔跟小師妹說什麼了?竟然還有事瞞着我們,這怎麼能說是自家兄弟呢?大家說是不是?”

“是啊,老六,有什麼不能跟大家說的,快說那個人家是誰啊?”“對,不能讓老六如願,除非他老實交代清楚。”頓時,堂中熱鬧起來。

正在這時,伍鍾平和楚慧徐步走進來,衆人都安靜下來。坐定後,楚慧問道:“什麼事情啊這麼開心,跟我說說,也讓我高興一下。”莊大周搶道:“沒什麼,我們只是在聊今天師弟們的表現。表現都不錯,所以大家都很開心。”邊說還邊給衆人使眼色。

楚慧道:“是這樣嗎?那你說說今天他們的表現都怎麼樣?”“這個嘛,他們每個人都爬到了三千以上,沒有在三千層以下的。”“那最高的爬了多少?”“最高的......最高的爬了三千五百層,雖然沒有人能爬到四千層往上,但是大家都很用功,態度是非常不錯的,甚至有兩人最後都累倒下了。”

“哦?還有這種事,我倒想知道那兩人是誰啊?”

莊大周還沒有答話,就聽到兩聲響亮的咕咕肚叫,展雲風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實在有點餓了,沒有管住肚子。”莊大周道:“那兩人就是喬虎還有展雲風。”楚慧笑道:“難怪難怪。”

坐在正位的伍鍾平見狀大手一揮,說道:“開飯吧。”衆人這纔拿起碗筷,開吃起來。虎子等人早已等候多時,這時更不客氣,敞開肚皮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這頓飯,是虎子吃過的最好吃的一頓飯。晚飯過後,舒服地躺在牀上,一會兒就美美地睡着了。夜已經深了,黑暗把這個人世,徹徹底底地包裹了起來,似無邊的惡魔,吞噬了一切。

當第二天虎子睜開雙眼的時候,太陽已經高掛於天際,溫暖的陽光照到人身上,讓人產生一絲慵懶的倦意。屋內也被照得亮堂堂的,光線透過窗戶斜射進來,形成了一道道的光柱。

虎子揉揉有些惺忪的雙眼,感到口中十分飢渴,於是想要下牀倒杯水喝。不料這一動全身上下傳來一陣痠痛,直疼得虎子咬牙才能堅持。

這時候,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莊大周手裡端着飯菜走了進來。瞧見虎子已醒,他笑笑道:“小師弟早呀,師兄我見你今早又沒去吃飯,怕你餓到於是就幫你帶過來了。怎麼樣,師兄我對你不錯吧?”說着,單掌重重地在虎子肚子上拍了一下。

這一下換作是平時也就是無關痛癢的一掌,但是此時虎子只要輕輕一動,痠痛的感覺就會侵襲而來。莊大周這一掌下去,虎子立即嗷叫一聲騰地從牀上坐起,這叫聲也自然又驚飛了窗外樹梢上的鳥兒們。

莊大周故作驚訝道:“小師弟你這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麼?讓師兄幫你仔細瞧瞧。”說着就要動手,虎子連忙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師兄你別再碰我就好了。可能是因爲昨天活動太多吧,我感到全身上下都很痛。”

莊大周擺出一副恍然的樣子,說道:“呵呵,我道是什麼事情,原來是這樣。這件事很簡單,你趕緊起來吃飯吧,吃完飯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保你大飽眼福,還能去除了這一身的痠痛,今天的功課就不用再做了。”

早飯過後,莊大周帶着步履蹣跚的虎子往後山走去。被六師兄一掌拍起來後,活動了一番,身體反而感覺好了許多,只是行走之間,仍有一些不便。

越往後山走,樹木也越發地繁茂,山林間鳥鳴陣陣,夾雜在風兒穿林打葉聲中,像一首悠揚的樂曲,迴盪在林間。走了一段路後,虎子聽到前方隱隱有水聲傳來。隨着腳步的不斷前進,聲音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只是不知這深山老林間,哪裡來的流水呢?

莊大周對旁邊的虎子說道:“小師弟,等會兒你可要睜大了眼睛,好好欣賞一番纔是!”

話音未落,山路轉了一個彎,繞過一面石壁,震耳欲聾的隆隆水聲迎面撲來,像疊疊的浪涌向岸攤,又像陣陣的風吹過鬆林。只見千丈青山襯着一道白銀,水流由上奔騰而下,疑是九天外的銀河傾瀉而出,景象波瀾壯闊,氣勢雄渾。

瀑布的下方,是一個巨大的水潭,甚至說是一個小小的湖泊也不爲過。水流從高空砸下,激起萬千水珠,飄散在空氣中,如煙、如霧、如塵。虎子心神被攝,震驚於眼前磅礴的景色,怔怔地愣在原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莊大周擡頭望着瀑布,幽幽地說道:“難以置信是吧,我第一次來到這裡時,反應和你差不多。唉,也只有此時此刻,我們纔會感覺到自身的渺小和平凡,和神奇的大自然比起來,簡直太微不足道了。枉我們平時如何驕狂,其實也不過是井底之蛙,大江水泡罷了。”

虎子定了定神,點頭說道:“六師兄你說的真好,我也是這個感覺,只是說不出來而已。”莊大周笑笑說道:“你只是不善於表達自己罷了。好了,我們別在這裡感慨了,你知道我爲什麼帶你來這裡嗎?”

虎子搖搖頭表示不知,莊大周繼續道:“這九天瀑布可以說是我們回望峰一大勝景,但我們來這裡的真正目的,卻是在下面的水潭。你可以下水試試,潭水邊上很淺,沒不過你的,你可以放心。”

虎子依言脫去外衣,只是邁步之前心裡仍在打鼓,這時節春寒還有些料峭,潭水恐怕也是非常冰冷吧。但是甫一入水,這些疑慮就全部煙消雲散了。原來這潭水不知爲何竟然有些溫熱,身子浸在其中,感到通泰無比。

虎子驚訝道:“六師兄,這水怎麼是暖和的啊?”莊大周答道:“這潭名叫落月潭,在潭水下方,有一股溫暖的山泉,泉水上涌,所以潭水的溫度纔會這麼高。

更加神奇的是,這泉水還有治病療傷的功效,你只要在這潭水裡泡上一天,別說是肌肉痠痛,就算是輕微的內傷,也會好個七七八八的。看來,今天我們又是最晚的一個了。”說完用手指了指前方,虎子方纔就注意到,在潭水中央有人游水嬉戲,這下定睛看去,果然是幾位早來的師兄弟。

虎子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啊師兄,又怪我起來晚了。”莊大周擺擺手說道:“無妨,反正今天也沒有功課,只是帶你來學游水而已。”說着後退幾許,然後一個健步從岸上飛來,撲通一聲落在虎子身側,濺起的水花全打在虎子身上。

虎子情急之下,只能閉上雙眼。水花落下,虎子噗噗幾聲,把濺到口中的水全都吐了出來。莊大周瞧見小師弟可愛的模樣,玩心大起,單臂把虎子抱住,任憑他如何掙扎,兀自向潭水中央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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