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上,都是凡胎肉骨,都有七情六慾,雖說我們修仙之人得到上天眷顧,能活得稍長一些,雖說我們淡薄情緣,只求長生,但是,真正能擺脫世俗情感的,又有多少人呢?”
“修仙一途艱難異常,首先便要努力將情感看得淡一些,淡了,才能一心修道,參悟天機……。”
“千萬年來,無邊浩土之上,有多少驚採絕豔之輩?他們是天生的奇才,卻無一人能夠真正領悟長生之道,最終慘淡入土,爲什麼?因爲他們放不下……。”
“魔,也是人,只不過是一些極端的人,是一些被種種情感重創過的人,他們憤世嫉俗,兇殘霸道,殊不知,他們的精神,纔是最脆弱的,甚至可以說,是不堪一擊的……。”
魔,也是人,是被種種情感重創過的人……此時此刻,方素雪的腦海中莫名浮現出師傅對她說的話,情,可以改變人的一生,無論是親情、有情、還是愛情。她愣愣地看着秦楓空洞無神的雙眼,感受着那被迫殺死結拜兄弟的絕望氣息,感受着那被無情出賣的悲痛氣息,感受着那一個活生生的人即將墜入魔道的陰冷氣息,她的手抖了一下,一直緊握的長劍掉在地上,發出“咣噹”一聲脆響。
“他,要入魔了……。”
“什麼?!”
身邊四人同時一聲驚叫,怔怔地看着方素雪,彷彿聽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然而,方素雪卻沒有馬上回答,只是彎腰將自己的寶劍撿起,一雙美目再次放在那消瘦的,滿身血污的青年身上,神情複雜。
“雪兒,你,剛纔說什麼?”方山河略微詫異地看了看身後的三人,在將他們的表情收入眼底之後,方纔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我說,秦楓快要成魔了。”方素雪微微嘆了口氣,縹緲的聲音彷彿穿越了時空的束縛,“砰”的一聲撞在方山河的耳膜之上。
“成魔?怎麼可能?”方山河還是無法接受。魔,對於他們凡人來說就是那些殺人不眨眼,吸人血,吃人肉的惡魔,而且這些惡魔早在三
百年前就被正道仙人完全消滅了,而頂多二十歲的秦楓怎麼可能成魔呢?不可能,不可能,方山河自己在心中連說了幾個不可能,這才微微安下了心,可當他看到秦楓那死人般空虛的目光時,卻不由的嚇了一跳,可不是麼,除了還活着,還是個人樣,其餘怎麼看都不像個正常人了。
“雪兒,你說他成魔了,他不就是一個凡胎肉骨,怎麼……。”
方山河話還沒說完,便被方素雪清亮的聲音打斷:“魔也是人,是失掉了人性的傀儡,而你,便是那個逼他成魔的人。”
“我?”方山河驚訝一聲,不由看了眼放在不遠處一張石桌上的屍體,心中一陣惡寒……
便在這一段時間,二樓上那對峙着的雙方已然打了起來,十個手持利劍的人整齊地排成兩排,左右各五人,小心地將一動不動的秦楓包圍在中間,只聽陸明一聲令下,十把閃爍着攝人寒氣的利劍同時出動,快如蛇蠍,只一瞬便要將秦楓絞成肉末。下一刻,火石電光,人命只在悠悠之間,卻仍不見秦楓有任何動作,陸明原本懸着在此刻也放了下來,嘴角不覺浮出一絲微笑,而那方家的幾個領頭人物除了方素雪在內,也都微微張開了嘴巴,顯得驚訝十分。
偌大的怡香苑內,一時間寂靜異常,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那個即將鮮血四濺的場面上,有人在心中歡呼,有人感嘆,有人惋惜,有人毫無感覺……
“呼……。”
不知是誰,輕聲呼出一口氣,卻清晰的映到全場的所有人耳中,接着,一幕不可思議的畫面出現在人們眼中。
十把利劍,寒光閃爍,準確無誤地刺在秦楓前胸、後胸、以及兩肋之間,卻根本沒有出現人們料想中的血濺當場,縹緲的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完全靜止了下來。
劍,未刺入分毫,卻也沒有抽出,只見秦楓那猶如雕塑般的身軀緩緩張開雙臂,仰起頭,任由長髮蕩在身後,然後深深吸了口氣。
“吸……。”
十把長劍開始顫抖,幅度越來越大,甚至撞到了旁邊的劍刃,
發出“叮噹,叮噹”的脆響,而那十個持劍之人,更是面色扭曲,瞪大雙眼,張開大嘴,想喊,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怎麼回事?”陸明怒吼一聲,看着自己手下一個個驚恐的面容,呵斥道:“都是一羣飯桶!連……。”
話未說完,突然被一聲刺人耳膜的喊聲打斷,那聲音,恐怖異常,猶如地獄之下的惡鬼悲嘯,攝人心魄!
“雲煙!出來見我!”……
聲音未落,便聽“砰”的一聲巨響,周邊十人瞬間倒射而出,有的撞在青花磚石的護欄上,留下一個大坑;有的撞在木質房屋上,直接破出一個大洞,掉入屋內;還有的背向陸明,倒飛而向,被他一把抓住,卻也難以抵擋那衝擊之力,一時後退了好幾大步。
陸明愣了原地,怔怔地看了眼秦楓,又扭轉手下的頭,看着那張扭曲不成人樣的慘白的臉,心中一陣惡寒,跌在地上。
誰能解釋這件事情?陸明只覺得渾身都在顫抖着,自己親手培養的十名手下,就這樣莫名死了?這時,他突然感覺有人盯着自己,擡頭一看,正對上秦楓那赤紅的,毫無人性的雙眼。
他尖叫一聲,一手指着秦楓,一手指着方山河,聲音顫抖着說道:“方老,他,他是怎麼回事?”
而那方山河卻還沉浸在剛纔驚悚的一幕當中,凌亂的思緒都飛出了腦袋,嚇得面色蒼白,褶皺般的老臉上,一條條鬆垮的表皮微微顫抖着,他愣愣地看着秦楓,根本說不出話來。
方素雪看了看衆人,都是一副癡呆的表情,不禁皺起眉頭,遙對着陸明喊道:“陸公子,我勸你還是不要阻攔他的好!”
聽到這聲清脆的喊聲,陸明不覺扭頭看了過來,見是一名絕美的女子,亭亭玉立於方山河身旁,手中握着一把靈氣四射的寶劍,頓時心中大喜,一邊向後退着,一邊喊道:“方小姐!你是修仙之人,功德無量,快快攔住這個惡魔!他日必定重謝,陸家以後也與你方家永結秦晉之好!”
(第一章到,下一章可能會晚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