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沒有死,你聽,他沒有死,他在喊你呢爹,你聽到了麼?”
“我聽到了我聽到了,是他。”男人臉上也不知什麼表情,只是思索了一下便說:“不過你讓我怎麼救他呢?外面可是有三頭妖熊啊。”
“你不是說你能對付兩頭麼?剩下的一頭交給他不就行了?”女子急道。
“不行,先不說我能對付的僅僅是這五頭中的兩頭小的,先說現在的環境,漆黑一片的什麼也看不清楚,這樣冒然出去不僅救不到他,說不定還會暴露我們自己最終也搭上性命。”
“那就放任這樣不管了麼?”女子有點憤怒:“就這樣眼睜睜看着他被妖熊吃掉?”
“姍姍你……,”男人似乎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怎麼和你娘一個脾氣呢!”
“那當然因爲我是她的女兒,我是她的親生女兒——爹啊,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你以前不也是一副熱心腸的麼,你現在怎麼變得……。”
“又是無情麼,”男人哼了一聲打斷女子的話語:“你除了說你爹無情還能說點別的東西麼?無義?還是無情而且無義?”
“爹你……,”女子見他爹完全陷入固執己見當中,終於是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只見她使勁地咬了下自己的嘴脣,白皙的雙手捏了又鬆鬆了又緊,接着“呼”地一聲站了起來,說:“你不願意救他,那我去救!
說完,大步朝中出的樹幹走去。
而男人見她這番動作,頓時面上大急:“姍姍你這是做什麼啊!你現在出去不是去送死嘛?”
“就算是死,我也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女子清脆的聲音斷然響起,包含着濃烈的剛強和決絕。
“我們又不欠他什麼,怎麼就對不起良心了?而且還是他欺騙在先,”男人一把抓住女子的胳膊,用力將其扯了回來:“你告訴爹,如果你能說清楚,那我就出去搏上一搏!”
女子面上一愣,趁着由天窗照射而進的微薄月光她看到,看到她爹的臉上竟然流出了兩行熱淚。
“爹,你怎麼哭了?”
“我沒哭,這是老毛病了,一激動就流眼淚,擋也擋不住,”男人伸手擦掉臉上的淚水:“現在時間緊迫,它們已經要跑離這裡了,你還是趕快抓緊時間說服你這無情無義的爹吧。”
女子聽罷,側起耳朵聽了一聽,果然那沉悶的奔跑聲已經越來越模糊了,而在那雜亂的腳步聲中,偶爾還會想起一聲嘶啞的呼喊——救命!……
時間緊迫,女子也顧不上那麼許多了,直接一腔肺腑對着面前上了年紀的男人說了出來:“我們並沒有欠他什麼,甚至我們連他真實的性命的身份都不知道,但此刻我心裡卻明明白白地知道去做什麼,該怎麼做,因爲從小我就聽你和娘說過——留顆善心,遵循本心……這是你們親口說的,並且娘用生命的代價在實際中給我樹立了榜樣,可現在呢,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在眼前,難道你忘了這句話麼?難道你的本心不是告訴你去救他麼?”
一番話說的有些咄咄逼人的氣息,凌厲而且急快,顯然女子已經下定了救法心的決心
,可男人聽罷之後,卻並沒有立馬做出迴應,而是再一次仰起頭向天窗望了一眼,接着似在喃喃自語一般道:“聽說好人死了會變成天上閃爍的明星,不知道你娘變成了哪一顆……。”
女子見他沒有絲毫動作,而且一臉的嚮往思緒紛飛,便忍不住叫了一聲:“爹爹,現在不是想我孃的時候啊,現在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啊!我剛纔說的你究竟有沒有聽進去?啊?難道這樣你都沒有一絲動容的麼?”
“姍姍你看,”男人並不理會女兒的急躁,轉身拉過女兒的身體指着天窗外正中間那顆最明亮的星星說:“那顆星星在向我們眨眼睛呢!你看是麼?”
女子面上一怒,用力扯開男人的手說:“你真的是變了,完全變了!”說完,一步跨到樹幹邊也不等男人反應過來便直接跳了下去。
下一刻,“砰”的一聲落地聲響傳入男人耳中,很冰冷,很陌生……接着,沙沙急促的奔跑聲鳴遍了耳際……
穆家父女因是否救法心而產生了分歧,並在法心的幾聲呼救中演變成深遠的隔膜,最終,穆珊珊毅然決然地離開安全的房屋朝即將遠去的三頭妖獸和法心跑了過去……
秋夜,肅殺幽深,尤其是在連月光都無法完全照亮的山林中,更是添加了幾分駭人的氣息。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雜亂沉悶的奔跑聲響遍整個山林,連帶着那持續的喘息和斷斷續續的憤怒咆哮,終於是將肅殺幽深的山林從沉綿中喚醒過來,那一棵棵被吵醒的枯樹幹忍不住怒聲“呼嘯”,張牙舞爪間將原本已經陰冷的氛圍渲染地更加恐怖。
……
穆田,出生在烏江河畔的一個小村莊內,幼年時期便顯露出過人的聰慧,而且脾氣好心地善良,從小就被三裡八莊的村民誇讚是有大作爲之人。
事實這些淳樸的村民眼光真的不錯,十三歲那年,第一次跟隨父親進城賣藥草,便幸運地被一名路過的修仙人士相中,於此,便正式踏入了修仙界。
收他爲徒的修仙人士是名散修,平日裡很懶散但一有要緊的事便顯得炯炯有神,而且對穆田也很不錯,那時在他門下還有兩名男弟子,都是被這個老道相中後收爲徒弟的,年齡也都不大,一個十八一個十五,穆田從此便稱呼他們爲大師兄二師兄。
說來這名散修無門無派但修爲卻驚人的高,雖然日常從不顯露,但是偶然間的一些小動作便將穆田羨慕的一愣一愣的,於此,穆田便是下定決心跟着他修行了,那時他想——等修道有成之後,將功力傳授給家裡的老父老母,也讓他們延年益壽安享天福。
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因爲這名散修從不在一個地方多留,幾乎一天換一個地方,所以自從和家裡人道別以後,穆田三年之內就再也沒有見過父母一面,只是一味的跟着散修隨風漂泊苦修仙術,而在這三年之內,他也是踩遍了整個北域和東域的大地,對每一處地方都有了不淺的認識。
這時,他十六歲,剛剛成年。
青年一到這個時候,也就是這個剛剛擺脫男孩外套的時候,便都會忍不住產生在異性身上的想法,散修師傅說這叫——小屁孩情竇初開。
情竇初開啊……
穆田還是掉在了這個情竇之中,在十七歲那一年,他喜歡上了一名凡間女子,很清秀可愛的女子,比他小一歲,也是心地善良情竇初開。
花季的少女是最爲吸引男性思想的動物。
當穆田第一眼看到這個女子,他便再也移不開半點步伐了。
但是散修說——她命相不好,如果你一定要和她再一起,那便只能脫離我這個師傅了。
散修脾氣很好,似乎料到穆田的決心似的,還沒等到他那一句——我離開或是我要和她在一起便領着另外兩名徒弟走了。
散修和他三個弟子的緣分似乎也在穆田的離開而告終。不久,在路過修仙大派霸天門凡間收人的場館時,他的最後兩名弟子報名而去了。
散修也不阻攔,只是笑笑——我帶你們一程,也只是帶你們一程……
離開師門之時,穆田修爲剛剛跨入人階,這在整個修仙界中也算中上游了,不過既然他選擇了離開,選擇了在凡間成親那便失去了進一步修行的道路,因爲他沒有下一階的修煉功法,但他並不覺得遺憾,帶着女子奔向老家,安詳天福去了。
十年轉眼即逝,穆田的孩子七歲了,是個女孩,起名穆珊珊。
沒有人能料到,便在這一年,他十年前的大師兄下山來了,目標便是帶走他的妻子,因爲在他情竇初開的那一年,他的大師兄也喜歡上了那名少女,但是他目標遠大,不可能爲了一個凡間的女子失去修仙長生的機會,所以,他忍了下去。
現在,大師兄修爲高了,地位高了,有能力得到他喜歡的女子了,所以他來了。說來,大師兄也是一個癡情的人,不過是一個自私而且心機沉重的人。
他來到穆田的老家,換了面容,化妝成一個重傷瀕死之人,並迫不及待地臨近了他的房門,接着開始——痛苦的呻吟。
果然,從小心地善良淳樸的女子救下了他,並將其安置在了家中,同樣心地善良的穆田也同意了這個做法,他沒能發現大師兄的身份。
於是,大師兄安然地住在了穆田的家中,安然地看着在心中徘徊十年的女子爲自己看茶倒水,安然的,舒舒服服的。
穆田爲了生計,每天都要種些從散修那裡得來的藥草,並拿到城裡去賣,這樣一來他陪妻子孩子的時間就少了很多,但他樂意這樣,安詳平靜的生活。
大師兄更是樂意這樣,他的計劃便是這樣——在他們無法長時間磨合的感情中無情劃開一道裂縫,並將其逐漸扒開,直到感情破裂。最後,女子心甘情願地倒在自己懷中。
但是穆田和妻子的感情沒有破裂,他的計劃卻很快破裂了。大師兄在他們家裡已經住了一個多月了,再也無法因傷在身而賴着不走,可他的目地卻根本沒有達成,就這樣離開豈能對得起自己白白浪費的一個多月時光?
答案是肯定的——不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