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屋外,涼風嗖嗖。
整個青衣鎮的人,此刻都圍在了外面。
不過……
圍觀的人當中,沒有任何年輕人。
只有老人與小孩。
但這絲毫不影響這些人的情緒……
“爺爺,爺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這些草好奇怪呀,他們長得也太快了吧。”一名小女孩,看着眼前的情況,並沒有驚恐,恰恰相反,因爲知道得少,這女孩更多的是驚喜,彷彿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說話時,臉上還帶着濃濃的笑容,非常開心。
“跟電視裡面的一樣呢!”
“會不會是齊天大聖孫悟空的七十二變啊?”
“我覺得這裡面,肯定住着一位神仙,說不定是土地公。”
不得不說,這些小孩子們的想象力是非常強大的。
他們聲音清脆,無比活躍。
可那些老者們卻是不同……
他們一個個緊鎖着眉頭。
他們眼睛瞪大。
他們的目光中,全部都是驚歎與震撼。
“一切都復原了,神力……真的是神力啊。”有老人聲音發顫。
“我剛纔以爲自己聽錯了,現在來看,這土屋的主人,還真的是回來了。”
“有誰見過他的模樣?”
“到底是誰啊……”
這些老人們更多的是想要弄清楚裡面人的身份。
並且也是奇怪。
他們這些人,站在這裡的時候……竟然沒有任何人想到,之前在青衣鎮中,有一位身穿白衫的少年,步伐悠然的走過。
更沒人將那少年與這土屋聯繫起來。
唯有人羣之中,拉着王贏的那位老者,知曉這些答案。
但是他沒有久留。
當人羣出現後……
他便是快速的擠了進去,準備離開。
只是……
就在這老者擠到人羣之外時,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淡然的聲音:“把那個男孩送走之後,明日,你在獨自一個人過來吧!”
聲音很淡。
縱然這周圍的人非常多,但能夠聽到的只有他一個。
不過這聲音並未讓老者有任何的意外。
相反……
他也是平淡得很。
“是,先生!”
張了張嘴,他輕聲回答着。
“老爺爺……您在和誰說話啊?”旁邊的王贏聽到,擡頭,聲音不解。
老者咧嘴,露出滄桑的笑容:“老咯,年紀大了後,總喜歡自言自語,小贏啊……今天就先回去,人太多了,等明天的時候,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是剛纔那位叔叔嗎?”王贏歪側腦袋。
老者點頭:“對,是他。”
“好啊,好啊……之前我不知道那房子是他住的,和大夥兒一起把那邊弄壞了,剛纔也沒有來得及給他道歉,明天的時候,我會好好和那叔叔道歉的。”
“你有這個想法,就已經夠了,那位先生,並不在乎。”老者輕輕搖頭。
兩人的聲音不大。
可週圍的聲音實在是太雜。
他們說的這些話,幾乎瞬間就被周圍的聲音給淹沒,沒有第三人聽見。
……
土屋之中,一切全部都變得嶄新。
空氣中那種腐朽的味道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木頭香味。
“看來,今日這裡發生的事情,驚動了不少人啊。”
葉北簡單的打量了一下大堂內的佈局,覺得和以前一樣,隨後輕輕點頭……嘴裡輕聲自語。
說完這話之後。
他輕拂衣衫。
直徑朝着大堂中那架嶄新的古箏方向走去。
坐下。
擡手……
伸指。
輕輕撥弄音鉉。
頓時一陣悅耳的聲音,從那古箏中發出。
這回的聲音,與剛纔葉北進門的時候,完全不同。
土屋門外。
那羣議論紛紛的居民們,在葉北彈奏起第一個音符時,聲音頓時就小了起來。
門前。
距離最近的是一名婦人。
她頭髮花白,滿臉的溝壑,年紀看起來,至少在九十歲以上。
她乾枯的手,撐着一根柺杖。
隨着音符響起,她那瞪大的眼睛,逐漸閉起……原本那驚詫的神態,也逐漸的恢復自然,甚至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想到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歲月。
想起了年少時,追逐陽光,追逐自由,追逐着自己愛慕的少年。
音符還在繼續。
如同歲月的長河在洗滌。
短短數秒,那婦人,彷彿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土屋門前,還有一名上了年紀的老人。
這老人滿嘴白鬚。
他皮膚黝黑。
身體看起來瘦弱不堪。
但是那乾枯的皮膚中,卻有隱藏着幾分生機。
聽到那音符時,他眯起了眼睛,嘴巴微張。
這一瞬間,他想起了年少時,赤着腳,在河邊玩耍……不時的拿起石子,朝着湖中丟着。
他想起了年少時,自己總喜歡去欺負一些女孩,以把她們得到哭而感到關榮。
他想起年少時,自己爲了追求自己所喜歡的女生,跨越好幾個城市,坐上數十個小時的火車,只爲見上一面。
記憶中有苦有甜。
那些記憶,真實無比……
隨着記憶不斷的飄蕩,這老人臉上的表情也隨之不斷的變化着。
而除了他們兩人之外。
圍在這土屋前面的數百人,同樣也是如此。
甚至連那些孩童,都陷入了回憶之中。
有老人癡迷。
有孩童在傻笑。
有老人神情呆滯。
有孩童在蹲在地上眉宇間帶着歡笑。
有老人陷入痛苦的會議,眼角婆娑。
有孩童想到了被揍的經歷,也擠出了眼淚。
不過……
不管這些人的表現如何。
那音符,卻是始終不變,甚至帶着一股魔力的。
彷彿清澈的和絃從耳邊流過,時而柔情,時而如火一般的在跳動。
僅僅只是簡單的音符……
卻瞬間將所有人都帶入了那豐富的,細膩的,迷人的自然世界。
似愛情帶來的惆悵。
似落葉帶來的憂傷。
這種感覺,奇妙無比……
不知不覺中,便是將現場的所有人引入了進去。
並且……
音符不變,但每一個人聽到這聲音時,內心的感悟,卻全部都是不同的。
只是……
隨着時間的流逝。
隨着音符的不斷躍動。
隨着那如泣,如訴,委婉,如醉的音節加快。
現場的這些人,在沉迷進去之後,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的記憶,也在悄然之間,被清洗着,關於葉北的記憶,關於這土房子的傳說,正在逐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