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命令的西秦官員反應迅速,第二天上午,已有人陸陸續續進入長安城,來到蜀侯府門前求見林澤。
林澤哪有心思接見他們,派人將這些人安頓在蜀侯府附近的府邸,等候吩咐。
反正長安空出來的府邸很多,安排個幾萬人不成問題。
接下來的兩天,林澤都沒看到惠施的身影,不知他躲在了哪個角落。
偶爾乍現的氣息提醒着林澤,惠施並未離開長安,在暗地保護着他。
第二天傍晚,滿身灰塵的乾元避開耳目,偷偷來到林澤書房,躬身道:“啓稟國主,祭壇建成了。”
林澤神色一動,讚賞道:“此事你做的很好,待孤忙完這陣,必有重賞。”
得到林澤誇獎的乾元,一身疲憊頓時去了七成,美滋滋告辭離去。
林澤走出書房,望着星空,面露思索之色,這一次,將會是他來到這方世界以來,遇到的最大一次危機。
……
清晨,林澤在侍女的服侍下,換上了一襲黑色龍袍。
檢查了幾樣隨身攜帶的物品,林澤推開門,大步往外走去,外面是等着他吩咐的一衆西秦文武。
望着黑壓壓一片,肅穆而立的西秦官員,林澤淡然問道:“都來齊了嗎?”
錦衣衛關中指揮使躬身應道:“回稟國主,關中五品以上,一個不落,盡數在此。”
林澤微微點頭:“很好,今日時候還早,孤尚未進食,難得與衆卿相聚一次,來人,準備宴席。”
此言一出,羣臣譁然,大費周章將人召集過來,只是爲了飲宴?您這是要學周幽王嗎?
有人按捺不住,向前一步進言道:“啓稟國主,臣竊以爲國事要緊,飲宴次之,若國主尚未進食,臣等可稍待片刻,飲宴既浪費時間,又耽誤正事,還望國主三思。”
這是直言反對的。
有人跟着說道:“稟國主,臣知國主體恤臣下,但如周大人所言,國事爲先,待議事過後,國主再宴請羣臣可好?”
這是委婉勸說的。
接着衆臣你一言我一語的,全都是反對林澤舉行早宴的。
林澤不冷不熱的聲音迴盪在整座蜀侯府:“爾等這是想抗命嗎?”
所有錦衣衛默默向前一步,伸手搭在劍柄上,大有林澤一聲令下,就撲上去將這羣抗命的人全部拿下的架勢。
羣臣的躁動瞬間平復了不少,有膽小之人直接閉嘴不言,有忠貞之人氣的渾身發抖。
雖說如今西秦威壓四方,可尚有楚漢南越三國虎視眈眈,國主如此無理取鬧,西秦焉能有未來可言?
躁動歸躁動,可冒死進諫的,半個都無。
細算一下,這些人歷經秦皇、胡亥、李斯以及西秦四代,哪還有純正悍不畏死的忠臣?
真正忠於林澤的一小撮人,也不會公然與林澤唱反調,頂多私下遞個奏摺,勸誡一番。
其他人或許會觀察風向,或是曲言奉承,或是正義勸說,反正不可能將身家性命搭上。
在林澤強勢下,羣臣蟄伏了,一張張桌子被擡了上來,擺在了羣臣面前。
接着烤肉、補湯、新鮮瓜果以及美酒,全部端了上來,香氣四溢,令人食慾大增。
看到這幕的羣臣,總算確定林澤動了真格,大多露出笑意,似乎對飲宴一事十分開心。
林澤漠然的目光在羣臣臉上掃過,淡然道:“等下還有要事,將酒撤下。”
看着一罈罈美酒被人撤下,心思活絡的官員,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暗中思考林澤此舉的深意。
幾乎白手起家,一點點啃食秦國,自立西秦的國主,怎麼會像周幽王一樣昏庸?
可林澤反常毫無徵兆,以至於羣臣根本猜不透。
宴會足足持續了一個半時辰,一直不動如山的林澤,忽然起身,朗聲道:“差不多都吃飽了,來人,將東西撤下,孤要處理正事了。”
如坐鍼氈的羣臣,暗地鬆了口氣,這場不自在的飲宴總算是結束了。
殘羹冷炙以及桌椅雖被撤下,可空中的味道卻遲遲無法散去,林澤看着時不時掩鼻的羣臣,很貼心說道:“此地不宜議事,隨孤換個地方把。”
說完當先一步朝蜀侯府外面走去。
羣臣愣了一下,看着四周凝神戒備的錦衣衛,快速跟了上去。
林澤帶着羣臣穿過幾條街道,來到一座祭壇面前,待看到祭壇後的場景,羣臣爲之色變。
昔日咸陽宮,今日秦皇墓。
某些懷有迫害妄想症的官員,更是微微發抖,難道國主認爲有些人依然心懷秦國,想將他們坑殺?
林澤在祭壇之前停下,擡頭看了一眼太陽所在的位置,時辰未到,轉身看向羣臣,淡然道:“衆卿可知,孤爲何要讓你們拋下手中政務,趕來長安?”
方纔第一個勸諫的周姓官員向前一步,躬身一禮道:“還請國主明示。”
林澤輕笑一聲:“孤得到密報,楚漢南越三國正在密謀聯手對付西秦,孤認爲不能坐以待斃,得提前部署,故而召集衆卿,商議對策。”
周姓官員朗聲道:“啓稟國主,於臣看來,三國不過土雞瓦狗,翻手可滅,若非西秦初立,根基不穩,這天下早就是西秦的了。”
“如今三國密謀西秦,對西秦來說反而是好事,如此一來,西秦就能名正言順出兵,行滅國之事,一統天下,千秋萬代不滅。”
林澤微微一笑:“周卿此言甚合孤意,衆卿可還有其他良策?”
周姓官員此舉無疑給羣臣開了一個好頭,一時間許多人都跳了出來,阿諛奉承之言紛紛道來,饒是林澤作爲天人,都難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文臣歌功頌德,武將亦不含糊,紛紛請戰,一個說要砍下漢王的頭顱,爲林澤祝壽,一個說要開疆萬里,東至日出,西至日落,皆爲西秦之土。
林澤臉上掛着一絲微笑,似乎覺得這種場面極爲有趣。
羣臣見狀,哪怕說的口乾舌燥,亦不敢停下。
過了許久,小進的聲音在林澤腦海裡響起:“時辰到了。”
林澤臉上笑意一掃而空,神色極爲嚴肅,淡漠道:“孤欲祭天自稱人皇,衆卿可有人反對?”
人皇?這不是上古天子的稱呼嗎?
羣臣臉上浮現一抹疑惑,可經歷飲宴和歌功頌德兩件事後,無人再敢提反對意見。
誰都知道國主今日有些反常,這會撞上去,不是自掘墳墓嗎?
林澤輕笑一聲:“孤準備要祭天了,誰若反對,大可現在提出,等下若不知好歹,就別怪孤滅他九族了。”
此言一出,羣臣更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林澤一步步走上祭壇,正在舉行儀式時,惠施突然出現,大聲問道:“師弟這是在幹嘛?”
林澤詭秘一笑:“師兄不是會讀心術嗎?不如猜一猜?”
惠施臉色一黑,沉聲道:“莊周讓我將師弟安全帶回道宮,師弟居然圖謀上古人皇之位,若是失敗,後果將難以預料。”
林澤一臉平靜說道:“三師兄你也說了,二師兄只是讓你帶我回道宮,我也答應了你回去,三師兄似乎沒有正當的理由阻攔我。”
惠施神色微變,剛想說話,卻見天色大變,天空中烏雲密佈,電閃雷鳴,宛若末日。
惠施見狀失聲道:“你開始了?”
林澤淡然一笑道:“師兄猜的沒錯,師弟剛剛勾連天道,在心裡默唸了祭文,師兄除非想害死我,否則決不會阻攔。”
“哪怕師弟行事魯莽,可罪不至死,師兄應該不至於強行打斷師弟祭天,置師弟於死地吧?”
惠施深深看了林澤,神色恢復平靜:“你算計的沒錯,若是因爲這件事我害死了你,完全沒法向老師交代。”
“沒想到你竟然鋌而走險,甚至騙過了莊周,若你出事,我與莊周都會受到老師懲處。”
林澤頓了一下,略微無奈道:“師弟沒想過坑害兩位師兄,師弟只是迫不得已。”
惠施搖頭:“你無心坑害我與莊周沒錯,可要說你迫不得已,不如說你信不過道宮,信不過老師。”
“話盡於此,你暫且安心祭天吧,你該清楚,此事過後,不管結果如何,你總歸要給我,給莊周,給老師一個交代。”
林澤微微欠身:“勞煩師兄護法。”
惠施神色漠然:“師弟放心,看在老師和莊周面上,我不會讓他人打擾到你。”
說完這句,惠施走到一旁,像一尊門神一樣,一言不發守着。
林澤微微鬆了口氣,不管如何,第一關暫時過去了。
在林澤一番操作下,天道部分威能在祭壇周邊顯化,似乎在審視林澤是否有資格擔任人皇。
林澤目光落向羣臣,語氣冰冷說道:“衆卿不拜見人皇嗎?”
周姓官員第一個撲倒在地,高聲道:“臣拜見人皇。”
與此同時,邯鄲城大殿,在陳平安排下,數百名西秦官員朝着長安方向,三跪九叩道:“臣等拜見人皇。”
蜀地蜀都,吳凡持劍而立,諸多官員對着長安的方向拜道:“臣等拜見人皇。”
三道聲音冥冥中匯聚一起,似乎觸動了天道,一道皇冠的幻影在林澤身後浮現,卻又遲遲無法聚形。
換而言之,這還不夠。
林澤似乎對這種局面早有預料,不慌不忙從懷裡一方玉盒,拿出一件物什。
若有熟悉此物之人,說不定會高呼一聲:“傳國玉璽。”
這件傳國玉璽是秦皇收集大量珍奇事物打造而出,最主要的是,上面蘊含着天命氣息。
玉璽是秦皇給的,連祭天的方式的都是秦皇傳授的。
林澤只做了一件事,耗費了大量氣運,使用知天命,推斷真假。
顯然,這都是真的。
林澤高舉傳國玉璽,一段話語吐出,皇冠由虛化實,穩穩落在了他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