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陽宮,扶蘇看着無比熟悉的宮殿,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然而這份靜謐並沒有持續太久,就因爲頻頻有人拜訪而被打破。
來的人,自然都是扶蘇陣營的,有扶蘇的門下客卿,有昔日扶蘇御史臺的同僚屬下,以及無數支持扶蘇繼位的勢力代表。
他們在得到扶蘇歸來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帶着豐厚的禮物上門拜見。
扶蘇雖有些反感在秦皇祭禮間大宴賓客,卻也不得不強顏歡笑,在書房會見有分量的訪客,再將其安置在啓陽宮主殿。
至於分量不夠的來訪者,直接被引進了啓陽宮主殿。
一個時辰後,啓陽宮的主殿,已然賓客滿座,同樣來拜訪的人,也慢慢變得稀少起來。
待扶蘇接待完一位中書省實權官員後,張讓走進書房提示道:“公子,時間差不多了,不必再單獨會客了,去主殿與大家一起見個面吧。”
扶蘇點了點頭:“既然準備好了,那就過去吧。”隨後在張讓引領下,來到主殿。
原在主殿等候的諸人,看到扶蘇進來,立刻高呼道:“恭迎扶蘇公子歸來。”
扶蘇臉上流露出溫和的笑容回道:“諸位不必多禮,都請坐吧。本公子久不在長安,一點產業多虧各位操持,各位辛苦了。”
這句話立刻讓在場的諸人感動不已,原來公子心裡都念着大家的好呢。
更是有人站出來,熱淚盈眶,哽咽道:“能得公子一句肯定,屬下縱然是死也值得了。”
扶蘇聽了假裝不悅道:“好端端的,說什麼死,本公子要你們都活着,好好活着。”
不知誰鼓動了一句,大殿內突然冒出來一句:“士爲知己者死,我等願爲公子效死。”
扶蘇滿臉笑意道:“爾等的忠心,本公子都感受到了。對了,本公子發現少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國子監的幾位老師也沒來,是太忙了嗎?”
誰知扶蘇此言一出,大殿原本還算有些喧鬧的衆人,彷彿被人施了沉默術一般,剎那間,就變得鴉雀無聲。
扶蘇心中浮現一絲不妙,連忙問道:“怎麼回事?”
然而大殿衆人,你望我,我望你,具皆沉默不語。
扶蘇環視了一圈,試圖尋找答案,然而大殿衆人接觸到他的目光,就低下頭去,不敢與之對視,無奈下,扶蘇只得指着一個人說道:“你來說。”
被扶蘇指着的那人,小心瞄了一下週圍,確定是叫自己後,才壯着膽子說道:“回、回稟公子,今日沒來的那些人,要麼就是背叛了公子,要麼已經死了。”
扶蘇一聽,無名火起:“說清楚一點。”
那人臉上浮現一抹無奈之色:“是胡亥公子。陛下歸天后,胡亥公子沒多久就帶着護衛回到了長安,並順勢藉着主持祭禮的名義,掌控了大局。”
“然而我等向來秉承周禮長幼有序,自然不服,國子監的各位老師更是策劃了一場遊行抗議,試圖號召長安的百姓們共同抵制胡亥,原本此事進展十分順利,百姓們也開始愈發的厭惡胡亥,沒想到卻因此招來了禍患。”
“先是胡亥門下林澤率領大軍將國子監滿門誅絕,緊接着胡亥手下其他勢力,紛紛對我等下手,致使我等損失慘重。接連幾日下來,原屬於公子門下一干勢力,卻是死的死,逃的逃,有些人,恐怕公子早就見不到了。就連我等,也是人心惶惶。”
扶蘇聽了只覺怒髮衝冠,枉自己之前還因胡亥的那句善解人意的話,感動了一把,沒想到他依舊是那個令人厭惡的弟弟。
強忍着怒氣的扶蘇,對着殿內衆人說道:“各位請放心,本公子既然已經回來了,就不會讓大家再受委屈,至於無辜死去的那些,本公子定然會給他們向胡亥討個說法。”
得了扶蘇許諾的殿內衆人,只覺渾身精神一振,齊齊拱手行禮道:“多謝公子。”
……
第二天一大早,扶蘇趕到養心殿時,胡亥已然安靜的跪在那裡,訴頌着經文。
旁邊還跪了一個身影,正在輕聲對胡亥說些什麼,扶蘇一進來,那道身影便住口不言,反而對着棺槨拜了三拜,站起身,衝扶蘇微微一笑:“林澤拜見扶蘇公子。”
扶蘇只是冷哼了一聲,不去理林澤,而是對着跪在那裡的胡亥喝道:“胡亥,交出殺我門下的兇手。”
胡亥連頭都沒回,淡然道:“兇手?什麼兇手?怎麼扶蘇哥哥說的,我一句都沒聽懂?”
扶蘇可不會因此罷休,欺身上前說道:“胡亥,別裝傻,你趁我不在長安,肆意派手下以多欺少,圍殺我門下一事,你敢說你不知情?”
“國子監的諸位老師,品德優良不說,就憑教化子弟,也是功德無量,你竟然派人將其全部殺害,何其殘忍?而諸位老師又何其無辜?”
林澤忍不住插了一句道:“在下看來,國子監的全都該死,一點都不無辜。”
扶蘇厲聲喝道:“閉嘴,就是你個劊子手,將人殺害的,你還敢在此狡辯?”
林澤嗤笑了一聲:“扶蘇公子如此不分青紅皁白的嗎?國子監挑撥兩位公子之間的感情,煽動百姓作亂,難道還不該死嗎?”
扶蘇眼中寒光不止:“據本公子所知,他們只是說了一句長幼有序,在你眼裡,就是該死了?”
林澤理直氣壯的回道:“當然,什麼長幼有序?胡亥公子不過恰逢其會,主持陛下的葬禮事宜,那幫人就開始閒言碎語了。”
“將扶蘇公子你都沒對這件事提過異議,他們反而用心不良,挑撥離間,須知陛下歸天后,兩位公子身爲親兄弟,赫然是對方在世間唯一的至親之人,豈能容一羣心懷叵測的人挑撥?難道不當殺嗎?”
“在下在得到丞相大人和廷尉大人默許後,親率大軍圍剿,將其全部斬殺,屍身丟至亂崗,讓其死無葬身之地,如此方泄我心中之恨。”
扶蘇聽到後面,咬牙切齒爆喝道:“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