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率着衆人回了真靈府,藍陽道人什麼也沒說便自行閉關療傷去了,徐玄則長嘆一聲,默默地退了下去。只有花蝶舞一人靜靜的守候了片刻,見林牧面無表情的直立着,也不知他心中作何想法,開口試探道:“公子,我先替你準備些療傷的藥草。”
言罷,便蓮步盈盈的退了下去,這花妖心思靈巧,自然明白林牧心中鬱結,極爲識相的錯開了風頭。
林牧佇立在真靈府門前,面朝無限長空,足足愣了半個多時辰,才喟嘆一聲,說不出的寂寥與失落。多寶閣這一場鬥法,他也不知自家究竟是得到了什麼,還是失去了些什麼。原本爲救少女挺身而出,全是因爲他曾慘遭滅門之禍,心中堅守大義,誓要蕩除一切奸佞,方纔出手相助,豈料這一切不過是少女的鬧劇罷了,這讓林牧有種被人作弄的感覺。
事到如今,林牧也不知該去怨誰,是怪少女行事頑劣?還是怪自家太過魯莽,不明所以便出手徒惹紛爭?他求不出一個答案,這一場爭力鬥法雖然情非得已,但是他不出手的話,倘若少女真的手無縛雞之力,便要真的釀成慘禍,思前想後,林牧滿腔熱血也只能化作一縷嘆息。
這世事紛繁,豈能由他細究?大千萬象,他不過是一個揹負仇恨的小修士罷了,能夠仗義行事已是難得,誰又能強求什麼?
當下,林牧思緒萬千,忽而念起韓倉和自家師妹來,低聲自語道:“也罷,此件小事不必掛念於心,如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半年時日已過,歸元門遲遲沒有動靜,看來早已得知我拜入真靈門下的消息,有所忌憚方纔如此,不過他們的目標是乾坤丹典,決計不會罷休,遲早還是會尋上門來,我要好好修煉,纔有能力自保,將師妹和師父拯救出來。”
他終究還是一片赤子之心,雖然被那芳齡少女欺騙,但也毫不後悔出手廢了慕容無量,反而求仙之心更加堅定。
林牧心中思定,剛一轉過身來,就見楚歸離不知何時起悄無聲息的站在自己背後,頓時嚇了一跳,心道自家這大師兄修爲如此高明,來無影去無蹤着實詭異,但每次都這般突然到來,實在是讓人驚心動魄,當即苦笑道:“大師兄,你總這般來去如風,遲早要嚇煞小弟我的。”
楚歸離呀了一聲,似乎這才反應過來自家作爲過分,撓頭笑道:“這不是府中上下雜務太多,習慣了御空來來去去,也就不怎麼愛走路了。”
林牧只能苦笑搖頭,他心中對自家這個大師兄始終捉摸不透,先不說修爲高明無比,行事更是深藏不露,看似不顯山不露水,越是如此,越是讓林牧不敢怠慢,他摸不準楚歸離來找自己所爲何意,索性也不胡猜,直接開口問道:“不知大師兄可有何事要交代的嗎?如果沒有的話,小弟我便回去休息了。”
楚歸離又是恍然大悟一般,說道:“你不提醒我差點就忘了說,聽說你這次在多寶閣廢了慕容家的二公子是不是?還因此折損了四師妹的凝霜
劍,不知可有此事?”
林牧心底一驚,沒想到消息這麼快便傳到了楚歸離耳中,也不知楚歸離究竟是要教訓自己惹事還是做其他想法,不過紙包不住火,他既然開口詢問,想必是已經知曉此事,林牧只好坦率承認,將事情經過簡略跟楚歸離說了一遍,並表示自家絕不後悔,日後若再遇到這種事,也絕不退縮,堅守大義。
楚歸離細細聽罷,捏着下巴沒有任何表示,林牧心中更是沒了底,他在多寶閣中施展五靈真形法化作神魔之軀,甚至還被煞氣貫體,活脫脫的像個妖魔一般,若是傳到楚歸離耳中,以自家大師兄的性格,指不定會把自己當成邪魔外道除了去也難說。
最終,在沉思了片刻之後,楚歸離忽然展顏一笑:“想不到小師弟居然修成了五靈真形法,百年來你是第一個修成神魔之軀的弟子,着實讓師兄汗顏。放心,你雖然得罪了慕容世家的人,大師兄我也決計不會讓你任人魚肉。”
林牧聞言心頭一暖,感激道:“多謝大師兄!”
“你我師兄弟之間何須這般客套?大家共同修仙,同屬一脈,自該互相照拂,如今你凝霜劍被毀,少了件法寶護身總是不好,我這裡有一件南明離火幡,雖然只下了一重禁制,勉強算是開光上品的法器,但拿來防身還是足夠,你且先收下。”
楚歸離一抖袍袖,從中飛出一枚巴掌大的硃紅色旗幡,旗杆乃由精金打造而成,光華灼灼,旗幡上則刻着朱雀展翅圖案,頗得神髓,栩栩如生。
林牧略作思索,還是將這杆南明離火幡收了下來,倒不是他貪圖這件法器,只是法器等若是修士的手腳延伸,若是沒了法寶與人鬥起法來總是要吃虧,就算是尋常行走江湖的俠客,得了一件上好的武器,便能以弱勝強,可見有多麼重要。
林牧絕非扭捏之人,收了這件法器,拱手道:“師兄於我的恩情,林牧無以回報,此生絕不相忘。”
楚歸離擺手連道不必放在心上,而後法力一催踏空便要離去,剛飛出沒幾步,便又折返了回來,道:“對了,還有兩件事要告訴你,你那沒心沒肺的師姐耐不住性子,前些日子自己偷偷跑下山來了,看樣子是來尋你的,你自己好生想想如何對待吧。還有,師父也已經回到了門中了,不過看消息並沒有尋到抑制煞氣的方法,你好自爲之吧。”
這次說罷,楚歸離才似是沒了牽掛,轉身一踏虛空,須臾之間便消失不見。林牧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心頭無由來的感到溫熱,腦海中浮現柳扶搖的佳人倩影,眼中一熱,不禁溼紅了眼眶。
距離滅宗已有半年光景,林牧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的無用書生,自然明白柳扶搖對自家的感情,他本以爲柳扶搖對自己只是好奇的情愫,卻沒想到會爲自己如此付出,只好苦笑一聲,轉身回到了自家房間。
他並沒有半分遲疑,回房之後,便立刻運起《乾坤丹典》恢復元氣,不過半個多時辰,丹田中元氣再次充
沛,經歷過一場大戰之後,他體內的元氣居然產生了一些細小的變化,丹田元氣光海中生出一縷若有若無的法力光輝來,雖然極其細微,但卻的的確確的存在着。
林牧心頭大喜,這顯然是修成法力的前兆,他困在這一關卡足足數月時間,想不到居然在這般情況下修爲更進一步。當下運轉元氣,祭煉起南明離火幡來,這尊法器已經被楚歸離抹去了所有印記,因此祭煉起來不費什麼功夫,不過三兩柱香的時間,便被林牧祭煉完畢,運用起來隨意自如。
“讓我來試試這法器威力如何吧,沒了凝霜劍,我的劍術手段也施展不出來,着實可惜了。”
林牧迫不及待的催起南明離火幡,旗幡兀然鼓動,從中噴出一道朱虹來,遊離在天地間的火元便被這道紅光牽引,融入其中,須臾之間虹光暴漲七八丈不止,其中凝聚着一股純粹無比的火熱波浪,整個房間溫度也驟然升高。
林牧不敢全力催動,生怕發力過猛毀了房間,只凝起這道朱虹,用元氣驅使着來回飛馳,來回這般走了七八趟,他便掌握了這尊法器,運用自如。繼而嘗試着稍稍加重元氣催動,那道朱虹猛地一震,登時熊熊燃燒起來,吞吐着明滅不定的火光。
這火光呈血紅之色,燃燒升騰起來,比之尋常的火焰不知道猛烈多少倍,林牧瞧見這火光,忍不住輕咦一聲道:“這火焰着實古怪,雖然並非真正的南明離火,但也頗具一番威能,其中凝着的火元正好可以讓我用來修煉《水火通玄訣》,可惜只有火元,沒有水源,我還是不能貿然修煉,真是讓人惱怒。”
林牧太息一聲,頗顯惋惜之色,這火焰雖然奇異,但卻並非真正的南明離火,離者,南也,所謂南明離火,便是傳說中的朱雀真火。真正的南明離火動輒便能焚天滅世,火燒千里,乃是神獸之火,非是尋常可得。
林牧雖然惋惜,但卻並非不知足之人,仗着這件南明離火幡,他日後或許可以藉此來修煉《水火通玄訣》,只是如今還不到時候罷了。
祭煉完了這件法器,林牧也再無繼續修煉的意思,今日一戰也讓他大感疲憊,便倒頭昏昏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一大清早,天色還未明朗,整個真靈府還沉寂在昏暗的天色之中。
這時,一道流光自遠方天空中飛來,徑直的墜在真靈府中,砰地一聲,震出一個碩大的巨坑來。林牧本來正在昏睡,聽到這聲巨響登時驚醒,等他趕到庭院中時,發現楚歸離、周蒼和花蝶舞、藍陽道人、徐玄等人早已來到當場。
幾人俱是露出凝重之色來,目光望向巨坑之中,其中正豎着一根羽箭,上面用絲線綁着一封精美的信封。林牧見衆人沉默不語,便走上前去取下了信封,打開來看,卻只見信上用狂蕩不羈的字體寫着:
“聞君修爲高絕,造化參天,廢卻舍弟一身修爲,故冒昧相邀。明日午時三刻,朱雀樓臺,敬候佳音,還望賞臉,慕容靖康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