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衡騎着馬從遠處而來,老遠就喊了起來,估計有什麼急事。
離蕭煜還有三四米遠的時候,蕭衡就從馬背上翻了下來。
因爲馬速極快,眼看着蕭衡差點就要倒在地上,卻在下一瞬間莫名其妙地站穩了。
這孩子的武功還真不錯,怪不得她徒兒想跟他學輕功了。
“王爺,水壩決堤了!”
泥煤,太子才一來,水壩就決堤了!
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
“水壩旁邊的那幾戶人家沒事吧?”
蕭衡眉目低斂,聲音很是沉重:“人倒是沒事,但是,這莊稼……”
“怎麼了?”
衆人擡頭望向突然開口的太子殿下。
蕭衡愣了愣,低下頭答道:“莊稼可能全被淹死了。”
“什麼?全淹死了,帶本宮去看看!”
“殿下,萬萬不可,現在那裡正值氾濫,要是去了,後果不堪設想啊!”
蕭衡還沒有說話,太子身邊的一個帶刀侍衛模樣的人就已經跪了下來力勸。
“也好,本宮去也不方便,畢竟這事,是父皇交給肅王處理的。”
說完就將城夙從地上虛扶起來。
“城夙,我們進去吧,這件事就有勞煜弟處理了。”
說時,看向一臉神色凝重的蕭煜,他這個堂弟,還真不簡單吶。
只怕這件事情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這般,有人從中操作纔是真吧。
蕭煜對着蕭焰拱了拱手:“兄長請放心。”
蕭焰滿臉笑意地跨進了驛館的大門,白弱水看着這一幕心裡彆扭得緊。
兩位爺喲,咱能不來這一套虛的麼?
白弱水跨出步子,跟着蕭焰走了進去,既然沒有人員傷亡的話,那就沒問題了。
糧食的事情遲早有辦法解決的嘛。
有句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現在她什麼都不需要去做,只管靜觀其變就是了。
沒想到還沒有走幾步,就被身後的人拉住了。
身子往後一仰就落進了身後那人的懷中。
擡頭一望,蕭煜那張臉就出現在了眼前。
“王妃跟本王一起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吧?”
“不要!”
然而反抗並沒有什麼卵用,蕭煜等都不等她反抗就將她扔上了馬背,自己則是坐在她身後。
丫的,爲什麼剛纔她看到蕭煜這廝對她笑了一下。
還是那種陰惻惻的笑。
這廝到底在謀劃些什麼?
難道想借助這件事徹底扳倒太子?
那也……太過殘忍了吧。
雖然百姓沒有傷亡,但是犧牲了那些百姓們辛辛苦苦種起來的莊稼。
這樣真的好嗎?
她現在很想知道,蕭煜這樣做,心裡就不會有什麼愧疚嗎?
“這水壩已經修了一半,怎麼被這洪水一衝,說沒就沒了呢?!”
“王爺,這……”旁邊跟着的一個穿着一身官服的八字鬍官員支支吾吾。
另一個身體瘦得像一根竹竿的官員搖了搖頭,上前一步:“王爺,上任常州牧和知州藉着修築的名義私吞了大部分材料錢。”
“那兩人派人去購買的材料,質量能有多好?買來之後裡面又摻雜了很多其他東西也難說。”
說完,一臉的悲憤。
白弱水看了一眼兩位大人,八字鬍的那位大人明顯比較膽小,做人謹小慎微。
而這位竹竿大人,卻是一個正直心腸的,眼中容不得沙子。
這兩位大人還正是他們初到常州的那天,在城門口迎接的人之中,爲數不多的正義之士。
八字鬍的叫作沈要,竹竿大人叫作王齊家。
不過……“大人是怎麼知道的?這種事情不是應該做得很隱秘嗎?”
白弱水被蕭煜拉住手腕,只得低着身子,仰頭望向王齊家。
王齊家一驚,估計也沒想到堂堂王妃會低下身子來問他。
這多少有些於理不合。
“稟王爺王妃,這些話都是在一次宴會上,上任常州牧和上任知州的酒後之言,也不知作不作得數。”
原來如此。
蕭焰眯了眯眼,招手示意蕭衡過來。
“等這洪水退去之後,去敲一些築建水壩的石塊來,本王到想看看他們是不是真有這麼大的狗膽!”
“是。”
蕭衡話音剛落,蕭煜就轉身向王齊家:“王大人,本王想去去避難所看看。”
“微臣這就給王爺王妃帶路,王爺請跟微臣來。”
說着,就拱了拱手向着前方走去。
原本站在蕭煜身邊低着頭的沈要擡起頭來,以笑臉對着蕭煜和白弱水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蕭煜輕嘆一聲,拉着白弱水往前面走去。
所謂的避難所,也只是爲了臨時避難而搭建的草棚子。
草棚子周圍漏風,當地百姓們就自行捐出棉被衣裳,來幫這些前來避難的人擋風。
雖然棉被衣裳都是佈滿了補丁的。
路邊坐着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婆婆,這個季節的風還是夾雜着幾絲刺骨的寒冷。
老婆婆收緊雙臂,有些哆嗦。
近看時,雙脣和雙手也已經凍成了烏青。
走過老婆婆身邊的時候,蕭煜停了下來。
“王大人,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受災百姓的嗎?”
蕭煜一張臉上的表情雖是不變,但是聽者卻明顯感覺到了他盛大的怒氣。
“這……還是沈兄來跟王爺說吧。”王齊家語塞,他也沒想到會是這般模樣。
沈要擦擦冷汗,上前來,道:“王爺有所不知,我們溧陽縣雖然是礦藏出口的要地。”
“但是那些礦藏多被上頭的吃掉了,返到我們溧陽縣的錢只是少數,老百姓們貧富差距太大,再來就是貧多富少。”
“您所見的那些擋風的補丁衣裳和棉被已經是很多貧窮人家能拿出來的最好的東西了。”
“一旦發生什麼天災人禍,縣裡也沒有多餘的糧和住處來供應,只好有了這個放棄年老體弱者的做法。”
“如若上面的不清理,只清理了下面的,怕是起不到什麼實質性的作用啊。”
“然而上頭的人,又豈是說動就動了的?官場腐敗至此,吾等又不願同流合污。”
“以前有好幾個正直官員因爲不滿上頭那些人的做法,直接提出,卻被暗中殺害或貶謫。”
“方纔見王爺眼中擔憂神色非假,臣纔敢向王爺袒露實情。”
蕭煜眉頭緊皺:“先將老人家扶進去,再怎麼樣,也不能將人命看得這麼低賤吧。”
“蕭衡,去煮一碗薑湯來。”
說時,已經放開了白弱水的手,脫下身上那略厚的外衣裹在老婆婆身上,順手將其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