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兒,過來。”
那個女人竟然來了,我沒有想到,她會來。
“母……母親。”
我對這個稱呼沒有什麼感覺,總覺得這是一個極其陌生的名詞。
說起來,有些不太順口。
那個女人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煜兒真乖,過會我讓嬤嬤帶煜兒到孃親房間來,孃親給煜兒做了一件衣裳,也不知道合不合身,煜兒來試試吧。”
說完,那個女人就笑了,然後也沒等我說話,就離開了。
衣裳……新衣裳嗎?
我看着那個女人離開的背影,心中有些隱隱的高興,但是,還是有些擔憂。
那個女人,我需要叫母親的女人,在我八歲之前的生命中,出現的次數,用一隻手都算得過來。
我對她是陌生的,聖甚至是有些害怕。
但是,最後我還是跟着嬤嬤去了。
那天是我八歲的生日,因着這個,我去了。
但是,當嬤嬤將我帶到那個女人的院落時,我並沒有看到那個女人出現。
站在那個叫做紫竹軒的院落裡等了一會兒,我便想要離開了,但是,正在這個時候,身後突然伸來一隻手,將我的嘴給捂住往後面拉。
然後我就看見一件很新很新的衣裳迅速從我的臉上蓋過來。
我連掙扎都忘記了,那個女人講我的頭給矇住之後,竟然直接將我給丟進了旁邊的湖水中。
幸好我爹來了,要不然,估計我那個時候就死了吧,更不會有後來的事情了。
那個女人被禁足了,一年。
而我,也因爲那件事情,受到了驚嚇,而且還因此得了寒症。
之後,我爹將我送去蓬萊島學醫,和我一同去學習的還有千意樓中的明霜。
那時的明霜,也就是一個小孩子,但是,同時也是我爹派來保護我的人。
我以爲,除了我和明霜,不會有其他人會被那位蓬萊島的主子收爲弟子。
但是,我卻在那裡看到了一個小姑娘,那小姑娘竟然是小時候和我一起陪着太子伴讀的小姑娘。
現在,我認得她,她卻不認得我,因爲我臉上有一層面具,人皮面具。
剛開始,我對那小姑娘自然是沒有任何好印象的,整天除了吃,便是偷偷睡懶覺,一點身爲學生的自覺性都沒有。
當我和明霜在太陽底下扎馬步的時候,只要師父不轉過身來或者是師父不過來看,那個叫做白弱水的小姑娘就拿出她隨身帶着的那些書書本本,開始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真是個投機取巧的傢伙,以後誰娶了這白家的姑娘,誰倒黴。
當時,我對這樣一個姑娘的評價便是這樣的。
而且,更讓我覺得她像是走後門進來的一件事是,她故意將自己的腿弄得錯位了,然後藉着這個緣由,避開了整整一個月的訓練。
這樣還不算什麼,因爲,之後,他看到了她更加惡趣味的做法――這小妮子已經坐在輪椅中了,還不肯老老實實的。
竟然在他們訓練的時候,推着她的輪椅過來,然後在他們面前,抱着她的那些美人圖看,一邊看,還一邊流着哈喇子。
這樣的姑娘……誰家敢娶,誰娶了,誰倒了八輩子黴。
這讓我對這個叫做白弱水的姑娘的印象變得更加不好了。
之後,將我對這姑娘的看法全部推翻的是另一件事。
某天,她走在我身後,我大概猜出了她要做什麼事情,便也沒有攔着她。
想着這樣給她漲漲記性也是好的,我故意往湖邊靠去,結果,這姑娘還真的“一失手”就將我給推了下去。
碰到寒冷的東西我身上的寒症就要犯,這個我是知道的,寒症這東西,又不能看出到底是不是第一次患病。
所以當白弱水那小妮子知道他得了寒症的事情之後,便開始自責了。
然而,讓我感到很是無語的是,那小妮子什麼都不會做。
本來我想着,我生了這病,她會以爲是她自己的原因的,這樣我就能隨時隨地讓她做這做那了。
但是,我卻想錯了,吩咐這小姑娘做事情,還不如讓她接着看她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本子。
因爲,就在師父叮囑她好好照顧我之後,這小姑娘竟然將她的那什麼美人圖啊,話本子啊,全都一股腦塞到了他懷裡。
“喏,這些就是我全部的家當了,你愛要不要吧,還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你每天都在練武功,誰知道你身子骨那麼差啊。”
“我以爲,能來學武的人,都是那種骨骼清奇的人的,沒想到你這樣的病秧子還能學這個,我真的很佩服你。”
說完,這小妮子竟然笑了起來。
看得出來,那張臉上的歉意和佩服都是發自內心的。
可能我就是因爲這個笑容,所以對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都釋懷了,這樣的一個小姑娘,笑起來,還挺好看的啊。
沒幾年時間,我就收到了父親的信,便拜別師父出島了,韃靼又漸漸猖獗了起來,開始對我大燕邊境進行了屢次侵擾。
我去了韃靼,之後回到雲涼的時候,才知道我的名字已經傳得那麼廣了。
父親在戰場上爲國捐軀了,我帶着他的骨灰回到了雲涼,然後又應了他自己的要求,開始往常州去。
他希望他的骨灰能葬在常州。
之後再次回到了雲涼。
剛回到肅王府,就聽說有人邀我過去一趟。
雖然不太清楚是和人相邀,但是我還是去了。
聽說那是青/樓,沒事,青/樓也是一樣能漲姿勢的地方。
當我被帶進一間滿是脂粉味的房間之後,頓時就覺得有些不妙了。
這空氣中更是瀰漫了一種催/情香的味道,我想要將自己的鼻子捂住,但是,剛纔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催/情香,我卻已經吸入了不少。
然後,我便看見了一個女子朝着我走過來,迷迷糊糊地。
即使是這樣,我也知道這是我之前讓幫忙辦事的那個女子。
好在,我的腦袋還算是有些清醒的,趕緊趁着這種時候,將要問的事情都問了。
然後,似乎那個女人又靠了過來,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女子竟然開始剝自己身上的那層薄薄的衣裳了。
然而,正在這一時刻,門被人給撞開了。
我從未想過,一個姑娘竟然能以這樣的方式闖進來,而且,還撲在了地上……
待她將臉擡起來的時候,我才認出來,這是白弱水,我的那個小師妹。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雲涼,他們的第一次見面,竟然會是這個樣子的。
然後,後面的事情,就更是脫離了我原先預計好的。
但是卻讓我更加覺得,這個叫做白弱水的小師妹,似乎很有趣。
而且,她也不會像幾年前一樣,對着那些亂七八糟的美人圖,就流哈喇子了。
當她讓我在那一紙協議上面簽字的時候,我竟然還有些竊喜。
之後,我更是沒有想到,我剛好要去拜訪一下鎮國將軍府的時候,就碰到她從牆上跳下來,而且,還好死不死地落到了我的背上,差點兒沒有將我的背給壓折了。
當時,我就有些後悔簽了那樣不公平的一項協議了,頓時有一種想要將面前這個笑得一臉無辜的女人撕成兩半的感覺。
但是,白清雲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成親之後,便越發覺得這樣一個女子有趣的方面越來越多,也許就是這樣,我被她漸漸吸引了。
……
後來,再次攻打西域之前,我便是抱着必死的決心的,還特意跟蕭炆說了,要是我這次真的回不來了,務必將我和白弱水葬在一起。
兵臨撐下,萬箭所向的時候,我回想起來的都是和白弱水一起度過的那些有趣的時光。
比上眼的那一刻,突然覺得了,原來陪着自己喜愛的那個人一起去死,也不失爲一種浪漫。
生同衾,死亦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