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離的確不是一盞省油的燈,蕭炆總覺得,只要一不小心就被沈疏離這傢伙往溝裡帶了,而且還是任你費盡了心思之後,都還爬不上來的那種。
爲了不讓沈疏離在半路的時候對那道聖旨爲所欲爲,蕭炆只得跟着沈疏離去了沈府。
從沈府的佈局上來看,這座府邸的主人應該是一個十分講究的人,江南風格,小橋流水,柳枝撫堤,清風引來石子小路旁的花香。
蕭炆看了一眼興沖沖地走在前面帶路的沈疏離,這樣一個人是怎麼將這麼大一座府邸經營成這個樣子的?
而進入到後花園之後,眼前的場景更讓蕭炆驚訝。
沈疏離府中後花園的丫環小廝竟然比他的祁龍宮中的宮人還要多,而這些人正在做的的事情都只有一件,那便是每人守着後花園的幾盆花,時不時給它們澆澆水,捉捉蟲,施施肥什麼的。
這後花園中的每一株花的種類都是不一樣的,還有些是秋冬才能開放的花,竟然也在這個後花園中開得很是繁盛。
蕭炆看向沈疏離背影的眼神又多了幾分驚訝,這個人竟然愛花愛到了這種程度,大燕有些風雅之人喜愛養花,他是知道的,但是像沈疏離這樣養花的……他還真沒有見過。
有丫環看見了沈疏離之後,立馬行了一個禮:“大人,您回來了,奴婢現在就去給您準備茶水。”而在擡頭髮現蕭炆的時候,眼中的神色開始變得怪異了起來,蕭炆當然也發現了這丫環眼中的不對勁的,然而也沒有細想。
那丫環的聲音剛落,後花園中的其他人就都擡起了頭來,在看到沈疏離之後,齊齊行了禮。
“今天就不必了,青柳,你們就在這裡看着這些花好了,要是有新的花色出來了,立馬來告訴我。”
“奴婢遵命。”
沈疏離帶着蕭炆從後花園中密密麻麻的人和花中穿過去,直接往書房走去,然而,雙手正要推開書房門的時候卻突然頓住了,轉過頭來看向蕭炆。
“皇上,您得先答應臣,過會兒無論您看見了什麼,都不要躲着臣啊。”
“笑話,朕爲什麼要躲着你?難道是你的那位心上人長得很是慘不忍睹,不過也不對啊,要是這樣的話,朕躲的也應該是沈愛卿那位心上人吧。”
蕭炆說這句話完全是以開玩笑的口吻說出來的。
沈疏離嘴角牽起一抹笑來:“皇上金口玉言,可不要和臣開玩笑啊。”
“朕不開玩笑,快開門,朕取了畫好回宮,朕的事情還多着呢。”說完,蕭炆閉上雙眼,擡起右手輕輕揉了揉太陽穴,有些頭疼地嘆了一口氣。
大拇指剛按在太陽穴上沒多久,手指就被一雙溫熱的手給覆蓋住了,並且那人的兩隻手的大拇指都放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按壓的力道很適中,這樣的手法,似乎很是熟稔。
“皇上,這樣可舒服些了?”
沈疏離的聲音傳來的時候,蕭炆才一驚。
“沈疏離,你在做什麼!”話還沒說完,沈疏離那雙手就被蕭炆拂落,有些無力地垂在身旁。
努力牽動了一下嘴角這才露出了一個笑來:“臣只是幫皇上揉一揉,臣以爲,這是臣作爲皇上的臣子應盡的本分。”
“荒謬至極!”蕭炆眼中全是怒意,也沒等沈疏離說什麼其他的,就已經轉身拂袖離去。
沈疏離看着蕭炆的背影,嘴角的苦笑越來越濃,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這道陰差陽錯的聖旨,嘆息一聲,推開書房的門走了進去。
這間書房中滿滿的都是那個人的畫像,只是那個人一點都不願意進來看一看。
也罷也罷,就當他從來沒有生出這等荒謬的想法來好了,既然這次沒有告知於那人,那之後可能就更沒有機會了。
這份癡想,就當是黃粱一夢就好,以後,他是君,他爲臣,他只需要盡心盡力爲他做事便好了。
這樣也算是陪伴了他一生了吧。
沈疏離將身後的門給關上,跺着步子走到書架旁邊,從上面拿下來一個盒子,將那道聖旨小心翼翼地放在裡面,將蓋子蓋好,又放回了盒子原來所在的地方。
蕭炆疾步走到後花園的時候,撞到了一個小丫環,小丫環手上正抱着一盆花。
被蕭炆這一撞,結果那盆花就從手上掉了下去摔在了地上。陶瓷做的花盆立馬被摔成了幾塊碎片。
花盆裡那株開放得很是豔麗的藍色花,因爲這突如其來的強大力道,花瓣在瞬間凋零,花萼之上只剩下幾片殘留的花瓣和花蕊。
“朕……本公子……”
那丫頭驚呼一聲,擡起頭來就要譴責他,結果在看到蕭炆那張臉之後,立馬變得安靜了。
“這位公子,您可嚇死奴婢了,幸好是您,若是別人的話,奴婢一定又要被重罰了。”
說話的這個丫環正是被沈疏離叫做青柳的女子,長相甚是清秀。
然而,對於她這番像是鬆了一口氣的話,蕭炆聽得有些不太懂。
爲什麼是因爲他撞了這丫頭,而將花給摔到了地上,這丫頭就不會受到重罰?
奇怪,這個關他什麼事?
“本公子回去之後找人給沈疏離找一盆同一種類的花來就好了,你先讓開,本公子要離開了。”蕭炆被沈疏離剛纔那番奇怪的舉動給弄得有些心亂,現在就想着快些離開這裡,語氣自然也不會很好。
然而,青柳卻像是一點都沒有聽出來蕭炆語氣中的不對勁兒一般,不但沒有讓他走,而且還將他一個勁兒地往沈疏離的書房推去。
“不行啊,公子,現在走可不厚道,要走也得幫奴婢我澄清了這件事情才能走,要不然大人還不會信我了。”
蕭炆乾脆自己往沈疏離書房的方向走,也不用青柳推他了。
想着,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他不對,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雖然他是沒有犯法,只是損害了他人利益,但是作爲一位君王,豈不是更應該勇於承認自己的錯誤?
而且,再說了,大丈夫要敢作敢當,無論從哪個方面講,他都不應該將這小丫環給扔下,讓他啊無緣無故因爲他受罰。
他只是回去跟沈疏離說句話而已,說完之後,他照樣可以離開,對他來說,這損失一點都不大。
然而,走到書房門外之後,蕭煜心裡就不再像之前那樣平靜了。
那個叫做青柳的小丫環一個勁兒地使眼色給他,示意他上前去敲門。
蕭炆看了一眼那緊閉的房門,別了彆嘴,終於走了上去。
第一道“篤篤”的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書房內竟然沒有一點回應,蕭炆又敲了第二道。
“不要來打擾我,任何人,我都不想見。”
不知道是不是隔着一道門的原因,沈疏離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清冷到駭人。
“沈疏離,剛纔我撞到你府上的丫環,將你一盆花弄壞了,我回去之後,會讓人找給你同一個品種的賠給你……”
“大人,青柳有錯,沒有好好照顧那盆花。”
青柳低垂着腦袋。
“青柳,是哪盆花?”
青柳楞了一下,纔有些吞吞吐吐道:“是大人……親自培植的‘藍色妖姬’。”
說完,蕭炆看見這小丫環竟然有些恐懼地嚥了嚥唾沫。
沈疏離在自己府中僕人眼中,竟然是這樣一個恐怖的存在嗎?
“算了,蕭公子怕是賠不起。”
蕭炆低下頭小聲問道:“你們很怕沈疏離嗎?”
青柳微微擡眼看了一眼眼前依然緊閉的書房門,這才壓低聲音道:“其實也不是,大人在平時對我們都很好的,但是在養花這種事情上,只要觸犯了他的一點點逆鱗,都會被重罰。”
正在這個時候,書房的門被人從裡面給拉開。
然而,來開門的卻不是沈疏離本人,而是一個大概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
這個男子長了一張有些陰柔的臉,但是眉宇之間透着濃濃英氣,然而……身上的衣裳卻有些凌亂,亂得可以一眼瞟過去就能看見男子胸膛上那個紅色的牙印。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男子對着蕭炆笑了笑,將胸前的衣裳整理了一下,然後擡腳邁出了書房的門檻。
見到這個場景,青柳一點都不驚訝,而蕭炆一雙眼睛中全是不可思議,兩人的反應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個男子……剛纔在書房裡和沈疏離做那種事情嗎……
他一直都曉得沈疏離不是一個喜歡女子的男人,但是第一次看到一個男人這樣衣衫不整地從沈疏離的房間裡出來,他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而且,心裡還有一種怪怪的感覺在蔓延,這種奇怪的感覺讓他想要轉身離開,都沒有力氣邁出步子來了。
他這是被沈疏離和這個男子給嚇到了吧,唉,應該是吧。
“你不是走了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青柳已經離開,沈疏離卻站在了他的面前,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飄來了淡淡地酒香。
此時的沈疏離竟然只穿着一套中衣中褲,蕭炆立馬就感覺有些尷尬了,轉過腦袋清了清嗓子剛打算說話,卻被沈疏離一下子拉了進去。
然後下一瞬間就聽到了門被關上的聲音,緊接着,就是上閂的聲音。
聽到這道聲音之後,蕭炆才感覺事情變得不對勁兒起來了,可能今日他答應跟沈疏離回沈府就是一個錯誤。
趕緊伸手去扳沈疏離緊緊箍在他腰間的那隻手,正要扳開,卻從身後伸來了另一隻手。
沈疏離整個人站在他身後,將他禁錮在自己身前。
“沈疏離,朕是你的君王!你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